林然回头看着袁家豪。
“你打算就这样算了吗？”
关云回道：“还没！只是现在看在林然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罢了！”
“我回头就去自首。”
“呵，你要自首什么？”袁家豪问道。
大厅里陷入了沉默。
林然和关云正不解地看着袁家豪。
毕竟，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对各方可谓都是惨剧。
关云失去了亲人，袁家豪因为工程出了事，背负了处分，赔了不少钱。
最重要的是发生了伤亡事件。
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拿到国家的工程了。
这三年才被迫转型做商业地产，虽然还算成功，但总归是受了损失。
不难想象在最初的阶段，他肯定对关云同样恨之入骨。
这会，他竟然正在劝关云不要去自首。
“关云是吗？你是不知道，当初为了瞒下这件事，我花了多少力气。”
“你现在跑去自首，完全是把我们的努力给浪费了。”
经他提起，关云如遭雷击。
本以为是姜先生帮他安排的伪造身份天衣无缝，多年来都无人追查。
竟然是因为...
袁家豪一边早已把烂摊子给收拾掉了。
“等等。”林然想起一件事，“当初我们在川省茶楼喝茶时，曾经被人追杀，关云你有没有印象？”
林然简直就是人形影印机，任何事都能铭记于心。
当初在茶楼中，对面就是冲着关云来的。
要不是他急中生智，金蝉脱壳，怕是他们已落入贼人手中了。
“可不是吗！”关云想起来了，在过去的一年中，确实没怎么被官方追查，但是来自民间的报复可是一点都没少。
“你们又没看到是谁，凭什么断定是我的人？”袁家豪反问道。
“在这种时候，只要有怀疑，一切都是合理的。”林然说道。
证伪是一件非常难得事。
尤其是追杀自己的人，除非抓到活口，要不被他们给逮着，当面对峙。
否则怎么可能得到对面的正面答复。
可没想到，袁家豪似乎早就调查到时谁了。
“关云，你当初杀的包工头，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他带着村里人去外承包工程，商业赔偿的事并不是他谈的。”
“只不过他必须得执行任务，按工期交付工程。”
“所以我想，你只是看到他拆你家房子，就直接把他当成罪魁祸首了，是吗？”
袁家豪质问道。
关云的身体竟然颤抖了起来。
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他确实把拆自己家的工程队的人，当做了憎恨对象。
压根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就动手将他们击杀了。
硬生生地杀了四个人，而且是极为残忍的手段。
“我是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毕竟是我的人有错在先。”
“但是你得清楚，你杀的是几个无辜的人。”
“他们或许在其他方面不是道德高尚，下了班就喜欢喝酒赌博啥的。”
“但那绝对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别人也有家人，和你有同样的信念。”
“我现在问你，如果他们要取你的命，你认命吗？”
袁家豪已经相当委婉了。
将心比心。
关云能为了家人豁出性命，无论对方身份高低贵贱，都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和其拼命。
而换位思考，对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立场，完全能够理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关云叹了一口气。
自己一直沉浸在仇恨当中，已经忘了他也是仇恨的一环了。
“其实你们之间本来不应该有恩怨。”
“若是当初你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未必会变成现在的场景。”
袁家豪说道。
“放屁。”关云当即反驳，“要是你们的人真的讲道理，会把我父母逼上绝路吗？”
对于被他杀害的无辜人，关云自觉理亏，不便争论。
但对袁家豪，他是打心底的憎恨。
其他人都可能是无辜的，唯有始作俑者，没有一滴血是干净的。
“你看，你当时又没找过我。”袁家豪说道，“你没找我，怎么会推测出我的想法？”
“可能在你听来，是有些狡辩的意味。”
“但是并不是的，若是当初你告诉我这件事，我肯定要当面质问责任人。”
“工程队出了事，最后被责任的还是我，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乱来？”
要不是亲眼见到过袁家豪的人嚣张跋扈的态度，关云可能就信了。
当时他不是没有找过工程队的人，但是一个个都眉飞色舞，讲述事情和他无关，完全是他的父母自己咎由自取。
正是这种全然不负责任的态度，让关云彻底失去了理智。
才有了后续惨剧的发生。
林然有亲眼见证当时的场面，但是通过关云的描述，不难了解当时他的状况。
因为社会层级结构的关系。
也许最上层的初心是好的，只不过一层层执行下去，越到下面，和现场的人进行接触的时候，越会发现双方的利益背道而驰。
在这种时候，甲方往往会上脸色。
其实他们也没有错，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可以往大了说是为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
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他们所能理解的，远远比不上他们自己能够获得的。
大家才刚刚从温饱线走过来，哪里有心思去顾及大局。
林然说道：“袁叔叔，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你。”
“关云之后也很后悔，他也是因为不知道会引发这么多矛盾。”
“当时只是年轻气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袁家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悦地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这么理解官方层面的工作的。”
“实际上我们也希望大家都好。”
“不过罢了。”
他看着关云道：“关云，其实整件事情在我这边看来已经彻底告一段落了。”
“负责你村子拆迁工作的负责人，早在两年前就出车祸身亡了。”
“他所有赚的钱都被他的妻子给卷走了，自己连一个像样的坟都没有，还是我出面帮他修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这边已经帮你给摆平了。”
“不过绝对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我知道这里面存在的不公。”
“唯一的麻烦。”
“就是你和杨家他们之间的恩怨了，你们都不是我这边的人，所以我没办法出面调解，有空的话，你回到川省的时候，去他们家拜访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