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大人物我们下面一直有人盯着,若出现零散泄密的情况,或可能是他们中人,但之前乃至当下,泄密的情况呈现集中状,就很难往他们身上靠了,且查起来相当棘手。”
梅子轩斟酌着说:“那你的意思是要在我一厅重开调查?”
摇摇头的何宽说:“若能这样便好了,我也不会来找你。我们局座的意思,仍延续当初撤出去时的做法,暗里查。”
梅子轩点点头说:“也只能这般,已然撤了再想回来,别说厅里不答应,部里也不干啊,当我一厅菜市场了不成。”
何宽叹一声道:“可暗地查又从何查起?你们这边的情况一抹两眼黑……”
“所以你来找我是……”梅子轩递话给他。
“是想让你帮我们提供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给你情报局当卧底?”
“也称不上吧,只是将你看到和了解到的涉及泄密的某些人的迹象通报一二,并无需你采取任何的具体行动。”
“那就算半个卧底啰?”梅子轩仍是一副不当回事的玩笑口吻。
苦笑则个的何宽诚挚道:“梅处长,若是曾老大来找你,你也是这样一种态度?可惜他来不了,我只得觍脸来求你,因为我们之间并无什么交情,虽是公家事,却只能以这样的个人身份求到你的门下……”
梅子轩忙挥手道:“快别这么说了,搞得我怪辛酸的。我这个人好开点玩笑,你别当真。查内鬼本是分内事,只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权且当个旁观者罢了。
此前老曾也征求过我的看法和意见,这不仅仅是交情的事,而是卖我国者当诛,我权当你是老曾的接班人,就答应你了。”
瞬间高兴得脸上放光的何宽激动地一把攥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拂开:“刚才你也说了,你我不曾有交情,今后但凡有个什么情况,我会主动联络你,或者你指派某个人与我联络。
老詹包括刚才你见的老段都是猴精猴精的人,别到时内鬼没挖出来,给我整出个出卖一厅甚或卖身你军统的罪名来。”
何宽连连点头道:“这个我自当理会得。如遇到你不方便的时候,自会有人来联络你的。”
梅子轩做了个“ok”的动作说:“我就不留你了,省得老段下来又生出些事来。”
这下面达成了“秘密”协议,上面詹维本的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段留一走在走廊里便听见哪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京腔声,到詹维本的办公室跟前了,才听清声音传自他这儿。
他敲敲门,门里詹维本在喊“门没锁”,他推门一看,詹维本坐在沙发里一双脚翘在茶几上,面前摆着一个小匣子,他人正跟着里面咿咿呀呀地哼唱梅兰芳的《贵妃醉酒》,一见进来的人是梅子轩,忙放下脚迎上前来。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稀客驾到,有失远迎了。”
被让进沙发里坐下的段留一朝茶几上的小匣子努努嘴说:“看来整个一厅就数你最闲了。”
詹维本沏了杯茶端到他手上说:“哪阵风把你老兄给吹来了,应该是春风,开年了嘛。”
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的段留一却说:“未见得哟,早春二月寒意萧萧。”
这二人夹枪带棒的,源自平素并无什么交集,虽同在一个部里,偶尔见个面也是公事公办场合,段留一曾不止对一个人评介过两人间的这种疏离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听者莫不点头称是,乃因两者间一个张扬跋扈一个内敛稳重之故也。
詹维本自然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遂说:“看来段兄给我詹某带来的仍是北风啊。”
段留一打开公文包,将一纸电稿拍到他的面前,并加注说明道。
这是第200师宣参谋长给他拍来的,几番蹊跷遇袭或中埋伏,源自泄密,请他帮忙查查泄密源是否来自国内。
詹维本很快看完电文,心里自然明白段留一所称国内,应该直指一厅。
他遂敲打着电稿质疑道:“如电文所称,若他200师在甘兹中伏牵扯上泄密尚勉强能说得过去,但他的指挥所在嘎壶被人偷袭,这又与情报泄密何干?咱们这儿又有何等神人能算计到他戴安澜会在嘎壶这等小地方宿营?”
“稍安勿躁。”段留一取过那纸电文收进公文包里,接着又取出一张草图。“起初我也觉得纳闷,这老宣是被人打糊涂了怎么的?
我找来一名作战参谋,他在缅国地图前站了一会儿,接着拿出尺子和笔画了这么一张图,你过来我指给你看,你大致就明白了。”
段留一在草图上给詹维本指画了一番后说:“戴安澜与本部的来往电文中,并没指明他将于何时抵达某地或在某地宿营。
但若根据他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上,是可以预判出他的行动轨迹的,那晚他选择在嘎壶宿营的可能性极大,这也成就了日寇人派出一个特战队的偷袭战,而戴安澜险些命丧此地。”
詹维本不笨,如此浅显的道理他看不出但听得懂。
可据他说,人是他找黑道的查到的,他去找此人时恰巧被人给杀了,勘查结果也确如他所说,他欲自证清白。
要他交人,他先是惧怕得罪黑道,逼得紧了,他交了,人却不见了,也就是说查无实据,老曾也奈他不何,老曾撤走后,我一直在盯着他。遗憾的是,迄今也没盯出个名堂来。”
沉吟少顷的段留一说:“我们暂定这个葛迪是内鬼,那依你看,这葛迪有机会接触到这等绝密情报吗?”
詹维本立刻道:“这倒不大可能。”
段留一再问:“除他外你就没其他的怀疑对象了?”
詹维本却道:“不对老段,你刚才说把尹凯排除在外?”
段留一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太过于相信曾克凡了吧?有好些证据直指尹凯涉嫌其内。”
“我特地跟老曾为此探讨过,人为栽赃的痕迹太重了,尹凯不会笨到把如此重要的证据就放在他那保险柜里,且他死相颇为壮烈,两者间极难画上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