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对黄
一切本该就此结束。
可是，密林之中突然吹起一阵狂风，一身穿紫衣的剑客从远处踏着树枝而来，如腾云驾雾。
这人手中握着一柄精钢软剑，薄若蝉翼且弯曲自如，可又能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至柔与至刚，两个极端对立的概念却在一把武器上达成完美的平衡。
成是非当即感到不妙，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戒备！”
黑衣箭手们立即再次将身后的羽箭搭在强弓上，用他们能够看清苍蝇翅膀上皱褶的双眼紧紧注视着紫衣剑客。
然而，紫衣剑客的身影却如鬼似魅，他的树与树的阴影间穿梭、跳跃。
眼花缭乱之间，他已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侧方杀出，如猛虎入羊群，微一抬手就是剑气纵横。
三名精锐箭手，就这样魂归黄泉。
“般若掌！”
成是非冲上前，与对方对了一掌。
剑客的内力不及成是非，但对力道的运用以及步法的巧妙却在他之上。
成是非的内力再强，杀戮与对敌的经验却还是过于浅薄。
他看着地上残缺的尸体，咬紧了牙关。
真是防不胜防。
陈玄将黑衣箭队托付于他，结果第一次任务就折损了三人。
培养一名黑衣弓手的消耗，几乎抵得上普通武林宗派培养一名二流高手。
东厂第一精锐的名号，不仅是杀出来的，更是活生生用银子堆上去的。
随同成是非一同前来的云罗看着剑法奇诡的剑客，已经明悟了对方的身份：“你是段天涯？”
伺机躲藏在一棵大树背后的段天涯愣住了，冷峻的面孔因为熟悉的声音而变得困惑。
“云罗郡主？”
他是护龙山庄最有名的天字第一号密探，是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左膀右臂，更是诸多义子中当之无愧的最强。
经常负责保卫皇室任务的段天涯，当然认识正德的亲妹妹云罗郡主。
成是非立即指向段天涯隐藏的大树，叫骂道：“好啊，居然敢袭杀郡主的卫队，护龙山庄要造反不成！”
“我可没有听说过，东厂的黑衣箭队是云罗郡主的卫队。”
段天涯坦然出现在成是非的视线中，似乎对自己的身躯已暴露在箭手的射程内毫不在意。
他的行为落在成是非的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与蔑视。
“天字第一号密探是吧？”
成是非不甘示弱，活动了几下手腕与颈部，使出梯云纵径直跃向段天涯，“来过两招！”
云罗郡主见成是非有些莽撞，赶紧提醒了一句。
“小心啊，成是非！”
中原武术源远流长，用“博大精深”四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
受其影响颇深的扶桑武学，同样有着不凡之处。
扶桑只是俗称，真名实际是自诩为日出之国的日本，又称东瀛，此时正处于动荡的战国时代。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处处陷入战火的扶桑，涌现出了一大批武艺高强的豪杰，无数流派如雨后春笋在这个岛国上争相崭露头角。
一时间，竟有几分如先秦时期百家齐鸣的声势。
段天涯所修炼的正是伊贺流忍术、有着上忍之名，还有传承自传奇剑客眠狂四郎的“幻剑”，更与将军家的剑术指导、柳生新阴流的掌门柳生但马守有些恩怨。
不过，这个世界与陈玄脑中的历史还是有些出入。
在陈玄的记忆中，柳生但马守出名应该是在德川家掌握日本之后的事情。
而在德川之前，被尊为“天下人”的丰成秀吉，在万历年间还与大明有过一场战争。
而万历皇帝，是正德之后的皇帝。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也只是个令人感觉熟悉的异世界罢了。
扶桑武学，就与扶桑的音乐与美女一般，神秘之中透着诡异，更有股说不出来的阴沉。
虽然成是非身上具备八大派的全部武功，但他最喜欢用的还是少林武学。
简朴、大气、堂堂正正易于上手且威力十足，可也正因此机变不足、稍欠灵活。
易学难精，便是少林武学的特点。
成是非以大力金刚指、大力金刚腿、分筋错骨手、般若掌等擅长的武功不断击向段天涯，却被后者用诡异的步伐接连躲开，全部打在了空处。
这家伙滑溜无比，简直就像个泥鳅！
“中原八大派武功那么多你不学，跑去扶桑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什么？”
成是非有些着急，如果不是因为陈玄嘱托他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用金刚不坏神功变身，他早就直接变成金身将其拿下了。
另一边，段天涯看似应对自如，但实际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成是非的内力之强世所罕见，段天涯自认不是对手。
他也就是占了成是非不熟悉扶桑武术的便宜，但凡结结实实地挨中一下，恐怕当即便要重伤吐血。
成是非和云罗郡主关系匪浅，段天涯不擅拳脚，想要将其击败唯有动用幻剑。
可幻剑威力非比寻常，使用起来更是难以收手。
普通的黑衣箭手杀也就杀了，可东厂的档头有官位在身，地位并不在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之下。
这人虽然有助纣为虐的嫌疑，可罪不至死。
智慧同样杰出、被神侯认为有领袖气质的段天涯，很快便决定等待在后头追踪东厂杀手而来的地字第一号密探归海一刀前来支援，然后合力将成是非拿下。
但段天涯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归海一刀他是不可能再见到了。
————
归海一刀，身着长袍、头戴斗笠，面目隐藏在阴影之中，一人一刀疾行于路上。
他在后头咬着成是非的尾巴，已经跟踪了三天三夜。
正在赶路的归海一刀，突然一顿。
前方，一个肩扛长刀的褐色身影站在道路中央，显然等待已久。
“归海一刀，你来了。”
归海一刀缓缓拔出手中利刃，比起用嘴，他更喜欢用刀说话。
他自幼学刀，与另外一百二十七人一起拜入霸刀门下，七年连杀七位好友，最后成为唯一活着的人，并一刀斩下师父霸刀的右臂，无师自通绝情斩的真意，成为刀法最强。
“受死。”
刀客与刀客之间的最好交流方式，自然是用刀。
陈玄将肩上的蛇影刀放下，以拇指顶起刀盖，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伏低。
正是西行的起手。
在将蛇影刀法推演至化境后，陈玄的四杀也在以自己为使用者的基础上略微产生了变化。
变得更加自然，变得更加迅捷……
也变得更加致命。
现在获得了千面郎君的内力后，即便仅仅只是二十分之一，加上与化境蛇影刀相匹配的内力后，仅是内力，陈玄已经不再逊色于归海一刀这类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轮回索推演武学所给予的内力，是为了匹配使用者最高掌握程度的武学而存在。
因此，并不是功法越多，内力也就越强。
学会多门，不如专精一门。
想要提升内力，除了不断提升已有的最高功法境界外，就只有直接练习内功。
至于内功，还有什么比吸功大法还强、且不会与任何异种内力起冲突的功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