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孟行舟买了下午的机票回澜市。
孟行悠睡了会儿午觉,被迟砚的电话叫醒,起床收拾,三点多就回了学校。
两个人在图书馆刷了一下午的题,刷完题又讲题,顺便商量了一下接下来三个月的复习计划,没注意时间,直接错过了饭点。
孟行悠和迟砚约好晚上一起吃宵夜,两人各自踩着上课铃回教室上晚自习。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教室,一见孟行悠进来,瞬间安静,每个人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孟行悠莫名其妙地走到座位坐下,教室安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
班上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她身上,她坦荡荡地对视过去,那些人又讪讪地把头转回去。
“……”
什么毛病。
孟行悠把书包里的练习册和卷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拍了拍同桌薛步平的肩膀,低声问:“太平同学,这什么情况?”
薛步平一脸黑线,顽强地为自己的名字抗争:“姐,我叫薛步平。”
孟行悠赶紧改口:“行行行,步平同学。”
薛步平看看四周,缩在一挪书后面,跟孟行悠偷偷交流八卦。
“年级都传遍了,说姐你抢了秦千艺的男朋友,是插足她和迟砚感情的第三者。”
“刚刚你没来的时候,秦千艺跟她几个小姐妹在教室外面聊天,说着说着就哭了,你看,现在还在座位趴着呢。”
“这事儿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看好多人都相信了,姐你不找机会解释一下吗?你这都被黑成万年老铁锅了。”
孟行悠本以为那天在饭店,给了那两个嘴碎的女生一点小警告,秦千艺会有所收敛。
可眼下看来,敢情这姑娘是觉得她脾气太好,是个软柿子,铁了心要把她给捏得稀巴烂才罢休啊。
孟行悠嘴角极淡地嗤笑了声,抬头往秦千艺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奥斯卡影后果然正趴着装柔软,她同桌还在问周围人要纸巾,时不时拍拍秦千艺的背以示安慰,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孟行悠收回视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没再说什么,倒是薛步平比较着急,见她还能云淡风轻地写试卷,着急上火地凑上去:“姐,你怎么还在写试卷啊?咱们学校最忌讳早恋话题了,要是被老师和教导主任知道了,你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这么多人相信我是小三儿,你不信吗?”孟行悠停下笔,侧目看过去,自我打趣道,“这些话传得有模有样的,我都差点信了。”
薛步平一怔,随后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说:“别逗了,你要是有做小三儿的心眼,也不会让秦千艺在背地把你黑成这样。”
分科之后,孟行悠一直跟薛步平坐同桌。
时间说起来长,但高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忙竞赛,后期更是连课都没有上。
回校正常上课之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复习大军里,无暇顾及社交。
所以她跟薛步平的关系顶多也就是比一般同学能多说上两句话,朋友都算不上。
这么普通的关系,舆论又全倒在秦千艺那一边,薛步平还能站在自己这边,孟行悠还是挺惊讶的。
孟行悠想起桌肚里还有上周没吃完的果冻,弯腰掏出来,仅剩的三个全给了薛步平,真诚道:“步平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了,你悠爷别的不能保证,让你理科成绩提高二三十分还是没问题的。”
薛步平连声称好,果冻只拿了一个,笑得有点像狗腿子:“姐,那你跟迟砚是什么关系啊?我听他们说你们高一同班还是同桌,关系挺不错的。”
孟行悠没有避讳,如实说:“恋爱关系,他是我男朋友。”
薛步平被口水呛到,连咳嗽了好几声,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来,震惊地看着孟行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一直都在一起,不是我抢来的。”孟行悠写完一面试卷翻页,想到那些流言,忿忿地补了句,“他本来就是我的。”
薛步平放下水杯,对孟行悠抱了抱拳:“悠爷霸气。”
孟行悠笑笑没说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摸出手机往小群里扔了一条消息。
——“朋友们,江湖救急,下课来二班帮我撑个场子。”
下课时间。
孟行悠看见手机上陶可蔓他们发过来信息,说人都在楼梯口等着了,回过去一个好,收起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
孟行悠不顾同班同学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秦千艺座位前,伸出手叩了扣她的桌面,神色不耐,淡声道:“出来一趟,问你点事儿。”
秦千艺演戏演全套,真情实感地哭了大半节课,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见孟行悠来者不善,戏精上身往同桌身边缩了缩,低眉顺眼,像是害怕孟行悠,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小声说:“你……你有什么事情啊?”
孟行悠嗤笑一声,还没说什么,她同桌倒是先急了,挽住秦千艺的手,跟老鹰护小鸡一样,满脸防备地盯着孟行悠:“你有事就在这里说,都一个班的,孟行悠你也太狠了吧。”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孟行悠分出一秒的时间,同情了一下这位无知女同学。
本来说叫秦千艺出去谈,是给她留点面子自尊,可人家不领情,孟行悠觉得自己也不用再留一线。
撕破脸就撕破脸,反正也不是她的脸。
前桌的同学不在,孟行悠弯腰坐下来,大有一副要好好跟秦千艺掰扯掰扯的架势。
孟行悠已经跟家里摊牌,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事情闹大收不了场子。
“秦千艺,听说你跟迟砚是一对,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啊?”
孟行悠说话音量比平时大,话一说完,整个教室的人都看过来,摆着看好戏的样子,眼神里都掠过一丝惊讶。
没人料到孟行悠在教室直接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说。
先不提这事儿涉及早恋,被老师知道收不了场要请家长,就说这些流言传来传去,要解决也是私底下解决,谁会直接到当这么这多人来论是非。
秦千艺显然也被孟行悠的直球砸到大脑发蒙,她心虚却不敢露怯,仗着站在舆论上风,反驳回去:“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
孟行悠料到秦千艺不会细说,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就在大家以为她理亏,落荒而逃的时候,她又回了教室。
这次后面还跟着快二十个人,男女都有,一个一个走进来,面色不善,跟来干群架似的,迟砚和霍修厉走到最后,前者面色发冷,后者自带杀气,平白增加了这个队伍的威力值。
秦千艺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些是以前高一六班的同学,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发慌。
孟行悠走到秦千艺面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这些都是六班的同学,你敢不敢跟他们当面对峙,你跟迟砚是一对这件事。”
秦千艺稳住心神,红着眼凶回去:“孟行悠你太过分了,这些都是你朋友,当然会护着你说话了,你们就是人多势众!”
孟行悠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回头对迟砚勾勾手,等他走过来站在自己身边后,她才继续问:“行,别人说的话没可信度,那迟砚说的总行了吧。”说完,孟行悠转头反问迟砚,“你跟秦千艺在谈恋爱吗?”
迟砚眼神都懒得多给秦千艺一个,淡声道:“没有。”
孟行悠好笑地看着秦千艺:“秦同学,你们这完全对不上啊。”
二班这番动静,引得外班的人也跑过来,门外窗边都是趴着看戏的人,议论声不断,秦千艺脸上越发挂不住,索性破罐破摔,将谎言进行到底,她举起手来,指着迟砚,声音听来跟快要心碎了一样:“哪有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你现在跟她在一起自然帮她说话了!”
迟砚从不跟女生一般见识,可一连三番被泼脏水,连着孟行悠那一份,火气压不住,冷眼扫过去,秦千艺举着的手控制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有幻想症吗?有病就去治,在学校发什么疯。”
迟砚这句话说得重,秦千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孟行悠没等她下一波演技大爆发,抢先说:“得,谁说的都不信,这样,你拿出一个跟迟砚在一起过的证明,哪怕是那种互道晚安的聊天记录都行,只要你能拿出一个,我就认。”
秦千艺哪有什么证明,她连迟砚的好友都没加到。
证据拿不出来,就只剩下一条路,秦千艺一边哭一边说:“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女孩子脸皮薄你不知道啊,你俩现在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孟行悠原汁原味怼回去:“你脸皮薄,我他妈脸皮是城墙做的?”
秦千艺一时语塞。
“你到处说我坏话,往我头上泼脏水,小三儿的帽子都给我扣上了,还不准我站出来给自己说句公道话了?秦千艺,咱俩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起哄,喊出一声:“吵什么吵,找老师呗。”
一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玩笑话,孟行悠却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转头对离教室门最近的楚司瑶说:“瑶瑶,帮我去办公室叫一下赵老师。”
楚司瑶点点头,转头就跑走了。
秦千艺没想到孟行悠这么豁得出去,脸色发白,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疯子似的:“你想被处分吗?”
孟行悠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啊,我这人吧,就是轴,是我的我认,不是我的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认,处分算什么,都高三了,明年就毕业,我他妈还要顶着一个小三儿的名头,成为五中历史的一部分吗?”
迟砚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刀:“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认。”
周围看戏却突然被莫名塞了一嘴狗粮的吃瓜群众:“……”
赵海成闻讯赶来,看见教室里里外外站满的人,脸板着大声吼道:“一个个闲得慌还有空看热闹,嫌作业太少了是不是!”
一句话下去,人群散了一大半,孟行悠偷偷给六班的人递了个眼色,撑场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必要久留,跟着外面看戏的一起撤了。
二班的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埋头写写算算,跟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赵海成走进教室,看见还在站着的三个人,气不打一处来,甩手说:“你们三个,都到办公室来!”
孟行悠和迟砚一脸事不关己,秦千艺脸色却很难看。
三个人走到办公室战成一排,还没上课,办公室老师不少,看见年级两个有名的优等生站在这里,纷纷看过来。
赵海成坐下喝了一口茶压火,沉声问:“高三了还不消停,说说吧,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迟砚看孟行悠一眼,像是在说:你发挥,我配合。
孟行悠眨眨眼表示明白,在秦千艺开口前,主动把事情全部抛了出去:“赵老师,年级里到处都在传,秦千艺和迟砚谈恋爱,我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刚刚在教室对证,没有结果,正好,您给评评理吧。”
赵海成这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他咳嗽两声,举着茶杯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行悠:“你说什么?”
孟行悠站得笔直,一板一眼把刚才的话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赵海成半信半疑,目光落在迟砚身上,还没问,人已经先开口,也是跟孟行悠一样的口吻:“赵老师评个理吧,我们一个被早恋,一个被小三,严重影响高三复习心情。”
赵海成:“……”
秦千艺见局势已经不利于自己这边,马上倒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赵老师,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我也很冤枉啊。”
孟行悠轻嗤,一句话给她全堵了回去:“跟你没关系?要不要我挨个去问,流言是从谁嘴巴里传出来的?”
秦千艺反咬回去:“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两个就是在早恋,现在装什么无辜啊?”
孟行悠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你就是苍蝇,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孟行悠!”
“吼什么吼,快耳聋了。”
赵海成被他们吵得头疼,连拍两下桌子,呵斥道:“行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一个一个说。”
迟砚看这样纠缠下去也没结果,站出来看向秦千艺,问了她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秦千艺,你成年了吗?”
秦千艺一愣,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套路,过了几秒,回答:“成年了啊,不是,你别扯开话题——”
迟砚打断她的话:“成年就好。”
迟砚等得就是这句话,他看向赵海成,公事公办地说:“赵老师,请家长吧,这事儿说不清楚了。”
“还有,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言一行都要负责,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名誉权,我建议请律师介入调查,公正公平公开,谁也别冤枉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