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孟行悠不相信迟砚真的会转校,但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一肚子解释憋了一天又一天,就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临近期末,几乎每天都是自习,贺勤对班上的人一向宽松,只要安静复习,别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期末之后就有家长会,还伴随过年,平时再不学习的人,都要抱抱佛脚。
迟砚成绩好,被班上的男生当个宝,每天自习课都被人叫到后面的座位上讲题,一下课就离开教室,孟行悠跟他一整天下来,连句话都说不上。
后来她也想开了,眼下考试要紧,别的事都考完再说,反正迟砚也不想理她,她也正好冷静冷静,省得再一时脑热做不理智的事儿。
周三开始期末考试,九科分三天考完,周五下午结束最后一科,孟行悠拿着东西走出教室,长叹了一口气。
周围不少人在对答案,孟行悠是那种考过就不想的人,没有加入话题,走到楼下等楚司瑶一起吃午饭。
孟行悠看见展板那边有人在取玻璃,才想起今天是换展板的日子。
迟砚那张证件照挂了大半学期,今天就要被取下来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孟行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证件照被学生会的拿走,没多想直接走上去,轻咳两声,正在取玻璃的男生听见动静看过来,笑了笑:“同学,你有事吗?”
孟行悠不认识学生会的人,不认识反而没那么尴尬,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问:“同学,右上角那个白底证件照,你能给我吗?”
男生把玻璃放在脚边靠着,看了眼那张证件照,了然一笑:“展板内容学生会都要存档的。”
孟行悠一怔,不知道怎么接后面的话。
男生把迟砚的照片撕下来,递给她:“这是你自己拿的,有意见吗?”
孟行悠会意,接过照片揣兜里,冲男生感激笑道:“完全没有意见!谢谢你,你是个大好人!”
男生笑笑没说话,继续忙手边的事情。
楚司瑶往这边走过来,正想问孟行悠在干嘛,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瞳孔微张,但没说什么,转头对孟行悠说:“走呀,吃饭去。”
孟行悠点点头,跟楚司瑶往食堂走。
走了一小段路,楚司瑶才拉着孟行悠问:“悠悠你怎么会认识言礼?”
“言礼?”孟行悠愣了愣,一头雾水,“言礼是谁?”
“就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啊,他在五中可有名了。”
孟行悠从没听说过,从兜里摸出迟砚的照片,给楚司瑶看了看:“我不认识他,刚刚就是问他要这个照片,他给我了。”
“原来如此。”楚司瑶回头,看见言礼还在,身边不知道什么站了一个女生,赶紧停下脚步,扯扯孟行悠的袖子,小声说,“你看,言礼身边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孟行悠转过头去,女生一头微卷长发披在肩头,举手投足很有气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温一冷,倒是不违和,自成一道风景线。
“是挺好看的。”孟行悠兴趣缺缺,见楚司瑶还在偷偷回头看,好笑道,“瑶瑶,你是暗恋别人吗?这么上心。”
楚司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什么暗恋啊,你没在五中读初中可能不知道,这个言礼去年高考,只比理科状元少七分,结果今年复读了。”
孟行悠想了想夏桑子去年的高考分数,从她的基础上减掉七分后,还是高分一个。
这个成绩好大学好专业随便选,哪里需要复读。
“考这么好还复读?”孟行悠惊讶地问。
“对啊,所以很奇怪吧。”楚司瑶啧啧两声,感叹道,“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真的不懂。”
孟行悠笑了笑:“还是操自己的心吧,过几天就家长会了,想想就头疼。”
提到家长会,楚司瑶哀嚎了一声:“我比你还头疼,我感觉这次的题好难啊,我成功避开所有考点。”
“我要是文科没有都及格,寒假就得在补课班过了。”
虽然迟砚带着她复习了一段日子,孟行悠还是没什么底气,毕竟她的文科就没及格过。
“你爸妈对你要求真高。”楚司瑶拍拍孟行悠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还剩下一个学期,熬过去你的春天就到了,政史地全都给你说拜拜。”
孟行悠扯出一个笑,没有接话。
分科之后是没有政史地,但也没有迟砚了。
只还剩下一个学期。
一个学期说起来长,可要是加上跟迟砚做同班同学这个前提条件,就变得短之又短。
想到这个,孟行悠就是一阵心塞。
家长会在五天之后,孟母孟父都没空,孟行悠本来打的如意算盘是让老太太或者老爷子去开,结果孟行舟放假回来了。
这项重任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本来孟行舟去给他开个家长会也没什么,只是前两天跟夏桑子聊天的时候,聊到迟砚,被这货给听见了,孟行悠心里一直悬着,生怕孟行舟哪根筋不对来个刨根问底,那她这个寒假还有什么好果子可以吃。
毕竟孟氏兄长有云,敢早恋,腿打断。
谁的腿,反正不是孟行悠的腿。
孟行悠这次期末考得还算能交差,理科基本上全满分,剩下的科目也都及格,但也是仅仅及格,多也只多了一两分,可以说是考一分都嫌亏得慌的选手。
家长会学校是要求家长和学生一同参加的,因为家长会结束,各科老师才来教室布置寒假作业。
孟行悠千万个不愿意,中午吃完饭,还是跟孟行舟一起去了学校。
出门走到院子,孟行悠看见驾驶座的司机,愣了愣,转头问孟行舟:“哥,你怎么不自己开?”
孟行舟看她一眼,明显话里有话:“安全第一,我今天情绪不好。”
孟行舟装作没听懂,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带着情绪不能开车,哥哥你太有远见了。”
“也没多远。“孟行舟从鼻腔里“呵”了声,皮笑肉不笑盯着她,“要是我目光够长远,就不会支持你去五中读高中了。”
“……”
她能说什么?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行悠觉得自己说一个字都是多余,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多遭受一次暴击。
她把围巾戴上,背着书包钻进后座,进入自闭模式。
车开到校门口的时候,天上又下起雪来,孟行悠一下车就冻了个哆嗦,从包里把手套拿出来戴着,这才暖和一些。
孟行舟看她裹得跟个熊似的,皱眉道:“你现在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孟行悠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露出一个假笑:“这位同志,请你不要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高中生。”
“爷爷都没你穿得厚。”
“……”
行吧。
你们在国防大读书的人就是这么严格。
孟行舟带上车门,让司机找个地方休息,到点再过来接。
孟家的车刚走,一辆孟行悠有点眼熟的宾利开过来,她还在回想的功夫,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迟梳拎着包下来,热情地叫她:“悠悠,好久不见啊。”
啊。想起来了。
迟砚家的车。
迟梳这一声,把孟行舟也叫回头了头,孟行悠卡在两个人中间,尴尬不已,没有选择只能迎上去,笑着问好:“姐……迟梳姐姐好。”
听见孟行悠的称呼,迟梳怔了怔,注意到她身后站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心里了然半分,问:“悠悠,这是?”
“这是我哥,孟行舟。”孟行悠把孟行舟拉过来,想给他介绍一下迟梳,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高度敏感话题,顿时卡了壳。
孟行舟倒是自然,伸出手,客气道:“你好。”
迟梳伸手回握,三秒便松开:“你好,我是迟砚的姐姐,迟梳。”
迟砚的名字一出来,孟行悠明显感觉到孟行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凉了一个度。
“幸会。”孟行舟按住孟行悠头,与迟梳同行,竟然不咸不淡地跟人聊起来,“听说你们家迟砚成绩很不错,还跟我妹妹是同桌?”
“你们家悠悠成绩也不差。”比起迟砚,迟梳更乐意夸孟行悠,“性格也好,我家两个弟弟,没有妹妹,看见悠悠就亲切。”
“迟砚怎么没跟你一起?”孟行舟问。
迟梳说:“他是班长,上午先过来了,这会儿估计在班上。”
孟行舟没由头地笑了声,孟行悠听着直瘆得慌。
鬼知道孟行舟这个平时跟陌生人半个字都没有的人,现在怎么会跟迟梳聊得风生水起。
还三口不离迟砚,孟行悠觉得天都快塌了。
中途迟梳有一个电话进来,没跟兄妹俩再同行,走到一边接电话。
孟行悠赶紧拉着孟行舟上楼,一口气走到走廊,她松开孟行舟的手,有点不满:“孟行舟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你给我个痛快。”
孟行舟目光一沉,睨着她:“你叫我什么?”
“哥,我的好哥哥啊,你放过我吧,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整得很尴尬,下学期的同学关系还怎么处?”硬的不行,孟行悠只能来软的,她抓住孟行舟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期末成绩进步妈妈都表扬我,你快别为难我了,咱们愉快地度过这一天好吗?晚上叫上桑甜甜,吃火锅去,我请客!”
孟行舟见她这么大反应,眉头上挑,故意吊着她:“我又没做什么,随便聊聊。”
“你太随便了!要是桑甜甜知道你跟一个女生说这么多话,她肯定会吃醋的。”孟行悠实在没辙,只能把夏桑子搬出来,“你接下来最好做个高冷的人,不然我回去就跟桑甜甜打小报告,说你借家长会之名,在外面拈花惹草,在我们班同学的家长都不放过。”
“威胁我?”孟行舟勾唇笑了笑,抬起孟行悠的下巴,眼神微眯:“说说吧,你怎么跟人姐姐的关系都好像挺不错。”
孟行悠拍开孟行舟的手,退后两步,眼神闪躲:“这……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招人喜欢也有错吗?”
“没错。”说着,孟行舟嫌热,抬手把围巾取下来,扔给孟行悠,“拿着,我去见识见识,我的好妹妹有多招、人、喜、欢。”
“……”
妹控真令人绝望。
孟行悠拿着孟行舟的围巾,边走边祈祷,迟砚不在教室,千万别在教室。
大概老天爷今天不营业,一进教室就看见了迟砚。他正和几个班委在讲台上分着待会儿开会要发给全班家长的资料。
孟行舟看这架势,一眼认出迟砚,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问孟行悠:“你座位在哪?”
孟行悠不情不愿地踢了自己课桌一脚,闷声回答:“就这。”
孟行舟拉开迟砚的椅子坐进去,长腿搭在前面的横杠上,平时一身正气荡然无存,整一个黑社会老大。
还是那种一看脾气就特别差武力值满点的类型。
孟行悠觉得说服孟行舟今天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借口去厕所的功夫,从书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写了两行字,把便签撕下来揣兜里,在楼梯口等了会儿,总算看见一个班上的同学。
孟行悠把纸条拿给同学,托他拿给迟砚。
同学拿着纸条,莫名其妙地问:“他就在教室,你有事儿直接跟他说就行了。”
孟行悠可不敢随便跟迟砚说话,要是真转校她找谁哭去。
对外人孟行悠也解释不清楚,只好说:“你给他就是了,我一会儿请你喝奶茶。”
同学只好答应:“行吧。”
同学拿着纸条走进教室,拿给迟砚,说:“孟行悠给你的。”
迟砚看了眼纸条,认出是孟行悠的东西,顿了几秒,放下手上的活,打开纸条,入目两行字堪比蚂蚁爬树,他放在眼前才看清写了什么。
——“我先声明,我没跟你说话你不能转校,这只是文字交流。”
——“我哥来了,就我座位上坐着的黑社会。要是他要揍你,你就跑……算了,你跑不过他的,你直接报警吧。”
迟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