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部队中的3万人随着于浩海来到凉州,停驻在凉州岛的周围边界,一架又一架小小的探测机从浓雾弥漫的海岸线低回徘徊,不断起落,像一只又一只机械眼睛,凝视着对岸。
因为于浩海来了,aha和anger部队都被替换下来,回去休息,大家像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早早地换班给angel的人,守着边防线,都去睡觉了,连数日以来几乎未曾合眼的凯文逊,都把剑扔给了龙俊杰,回到王账里休息了。
于浩海是这届新兵营战士们的定心丸,他来了,谁也不想撤退的事了,都要跟俞格较量到底。
“老步,我听瀚洋说,你差一点……”于浩海坐在步睿诚的床榻边上,和他紧紧地握着手,关切地看着他。
“是好悬再也见不着了。”步睿诚虽然没事了,但脸色还是很差,看起来非常虚弱,劫后重生,见到于浩海非常高兴,跟他握着手一直没松开。
“临到最后关头还叫你的名字了,”闻夕言在边上酸不溜地说,“最舍不得你了。”
“那倒不能,肯定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于浩海打趣道。
闻夕言自讨没趣,转过身继续倒腾药了,于浩海问步睿诚中毒的具体情况,步睿诚说:“像是粉尘一样的弹,在空中看着像雾,掉到身上、地上,是深紫色的粉末,我还一直小心躲着了,可还是稀里糊涂中了毒,叫什么百草默。”
“哦,百草默,原来捕鼠强真正的名字,叫做百草默。”他偏过头,斜了一眼身旁跟闻夕言一起忙着洗药、炖药的方倾。
方倾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闻夕言也跟出来了。
“他不会同意的。”闻夕言说。
“我知道。”方倾回答道。
这种药,连俞格都是在他的地盘秘密研制,连阿诺德都瞒着,一旦它流向四面八方,水星只怕每个人都在劫难逃。
“我们通过人体这样复杂的结构稀释出来的毒,也顶多能保证施毒的人不中毒,还得是身手非常好的人,”闻夕言说,“好巧不巧,于浩海这时候来了,还说他会忍术。”
方倾看着前方一望无际、广袤的夜空,满天的星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为了不让这个‘责任’落到他的身上,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可他偏偏逃不掉。”
“说一句欠打的话,”闻夕言道,“也许这就是兵王的责任吧。他父亲于凯峰几乎把art百万兵团全都搭上,才夺回了瀛洲,打败了翟晨,保了水星20多年的和平,咱们这代人能够好好地长大。现在遇到俞格,也只能是他的继承人,于浩海了。”
方倾瞅着闻夕言:“真的很欠打。”
闻夕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走了。
于浩海跟步睿诚谈了很久,大多是关于百草默的毒性问题。在路上的时候,尹瀚洋提了一句,他们进攻的时候遭遇了俞格那边的新型生化武器,都埋在土里才躲过了百草默,说土埋的方式能百分之九十,免受百草默侵袭。
于浩海来到这里,先是跟凯文逊说“你祖坟炸了”,后面是跟方倾说“你医院炸了”,弄得他们都不高兴,一直赶他走。
被驱赶的滋味不好受,于浩海这才说出自己会忍术,能遁地,希望能被挽留,结果凯文逊听了非常激动,方倾的脸色却冷冷的,看向别处。
“闻医生和方倾他们想出对策了吗?连你都伤成这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撤退?”于浩海问道。
“殿下把我肺叶里排出的毒都让人密封带走了,”步睿诚说,“难不成我过滤一遍的百草默就能用了、安全了?我问夕言,他说‘美人的事你少管’,神神秘秘的。不过殿下一直不退,方副将也同意,想来再战是有把握的。”
于浩海沉吟片刻,想那凯文逊和方倾性格一贯投契,可以说是俩人各有50%的把握,就会互相鼓励,沆瀣一气,将生死置之度外。
还好自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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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瀚洋往那营帐透明窗里扔石头,砸到了索明月的身上,索明月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干啥啊?”
“你这回来这里怎么天天跟大嫂挤在一起睡,人不烦你吗?睡相跟个八爪鱼似的,你们的床又小。”尹瀚洋抬了一下索明月的下巴。
“你管得着吗?”索明月感觉出他的用意了,抱着手臂,“我要守护方小猫的贞操。”
尹瀚洋好笑道:“你自己的都守不住了还管别人,跟我走!”
“不走!大哥回来了!”
“回来怎么了?他们是夫妻!”
“离婚了……”索明月的嘴一下子被尹瀚洋捂住了,尹瀚洋低头搂住他的腰,将他扛在肩膀上,不管不顾地走了。
于浩海站在营帐的后面,等到尹瀚洋索明月走远了,才露出半边身子。
推开简易军用帐篷的门,缓缓地走了进去,方倾四仰八叉地躺在床的里面,被子一角,盖着小肚子,一只手虚虚地握着,伸出了床边,睡得很香,脸蛋红扑扑的。
于浩海看着他,心里漫过一阵阵无助的悲凉。
看到自己大老远过来,没有惊喜的表情,没有体贴的话语,没有拥抱、亲吻,没问他在哪安置,吃没吃饭,只有一句“不是明智之举”,方倾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他们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
殊不知从尹瀚洋、索明月下落不明、再到步睿诚身受重伤,差点儿牺牲,这几天又日夜不休地提炼百草默的毒素,方倾已然累得疲惫不堪,只用一点儿精神,强吊着自己。
可是他那满身写着无敌的前夫,于浩海来了。别说其他人一下子松懈不少,就连方倾都觉得顿时困意上涌,直打哈欠。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躺在索明月边上,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呼呼大睡。
天塌了,有于浩海扛着,地陷了……这家伙竟然还会遁地。
方倾在床上睡得四肢都放松下来,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惬意,睡得毫无知觉,就跟昏过去了一般。
独留于浩海在他边上坐着生气。
看到那只纤细修长雪白的小手,伸出了床边,于浩海忍不住抬手弹了它一下。
这不是手,这不过是猫咪的爪子,是肉垫。
呸。于浩海又打了它一下。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方倾诉说,他们分开了二十多天,于浩海急于知道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方倾现在是怎么想的。即便此时此刻,身处凉州,大敌当前,这些似乎不重要。
但对于浩海本人来说,实在是很重要。
而且,今天是23号……方倾的发情期要到了。
方倾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的,觉得身边有人在动他。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手,手心朝上,虚握成拳头,搭在外面,于浩海坐在自己的手的附近,张着嘴,似乎要把自己的手吞下。
方倾愕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瞟到他醒了,连忙装作打哈欠,合上了嘴巴。
方倾立刻把自己的手收回到被子里,警惕又无语地看着他。
“你的主将来了,你就在这呼呼大睡?”于浩海抚上了椅子边沿,兴师问罪。
方倾看了下自己的腕表:“凌晨三点。”
“三点怎么了,作战时期,身处敌方阵地,几点重要吗?”于浩海看着他,“重要的是战情!”
方倾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是存心来找茬儿的。
“于中将,你要我做什么?”
“汇报情况,”于浩海说,“我不在的时候,驻地都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来到了这里。”
方倾只好慢吞吞地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脚踩在拖鞋上,身上穿的是一套贴身的月白色纯棉睡衣,跟在家里时穿的一样。
于浩海记得同款睡衣被他撕裂了好几套,方倾不断有新的补上,这一套的颜色很素净,是于浩海之前没见过的同款不同色。
方倾背过身去,从行李包里拿东西时,于浩海看着他翘起来的一捋头发,玲珑有致、曲线曼妙的身子,微微隆起的臀部,忍不住喉结滚动。
方倾把一份早已写好的军情汇报书,交给了于浩海手里。
然后朝门口指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像是要睡回笼觉。
“这么几张纸给我,就打发完了?你作为副将,要给我讲解!”
“您都是中将了,还需要我讲解,您什么看不懂啊?”方倾说道,“事情发生的过程写得很清楚。”
“我要听你的事后总结,不仅仅是这个过程。”于浩海翻了翻手里的汇报书,看着他说道。
俩人肩并肩地坐在简易桌子旁,低头一起看着这份汇报书。
“离那么远干什么,你能看到吗?”于浩海忍不住伸手捞了一把方倾坐着的椅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还嫌不够,又搂了一下他的腰,方倾立刻往左侧躲去,躲开他的胳膊,皱了皱眉。
于浩海的脸色变了,眉心蹙着:“你是我的副将……!”
“刘赢还是你的副将呢,你让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也坐你腿上?”方倾反问道。
于浩海低头垂着眸子,盯着桌面,呼吸逐渐加重。
在“混蛋”与“勉强撑着,先不混蛋”之间,往往只需要于浩海的一念之差。
方倾很熟悉他这个人,所以在耐心地等着。
于浩海掀开了汇报书,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真的认真了,他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方倾的汇报书写得分条缕析,非常清楚,事件的起因、发生、地点,非常详实。
于浩海看到方倾假扮王俊,跟凯文逊去到了假借丁一劭名声开办的晚宴时,不屑地道:“俞格肯定识破了。”
“你怎么知道?”方倾忍不住问。
“一个擅长做人/皮/面具的行家,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破绽,乔雅的功力远远低于他。何况王俊是个公众人物,俞格想掳走他,对他一定做了详细的了解。”于浩海翻开了第二页,写着俞格识破了,没有对方倾下手。
看到了这一页里关于场内情况的描述时,于浩海道:“他会来,而且会装成丁一劭,故意让你们震惊。”
翻开了第三页,果然,方倾写下俞格以丁一劭的身份出现了,在场的各种埋伏全然失效。
第四页,在乔薇出事的那间酒吧里大战,于浩海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酒吧早些年一直都是关闭的,被传风水不好,但这块儿寸土寸金,租金价格高昂,能重新开张,目前驻地有这个条件的,恐怕只有父亲了。放出周年庆的消息,想来也是父亲跟赛威那边的人透露了风声,引威尔逊过来。”
他依然叫青羚为父亲,让方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让方倾感到惊讶的是,于浩海就这么翻看着自己寥寥数笔写下的内容,就能猜出背后的玄机。
等到看到医院被挟持、被炸弹袭击的部分,于浩海越看眉头越深锁着,用笔划下方倾写的内容,说道:“你在这里慌神了,没有想清楚,这‘穿着病号服的人忽然拿起枪袭击’,明显是俞格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引着你们清退医院部分患者,同时让大量患者家属进了医院来接人回家,这一进一出,反而来的所谓‘家属’,才是真正的蜥蜴兵。”
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在后面复盘时,方倾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决策的重大失误。可他不想于浩海这么疾言厉色地指出来,他已经懊悔了很久了,医院,就像他的家一样,他怎么愿意自己的家受伤。
事情发生后所有人都安慰他,说他和俞格的较量中,至少保证了人们的性命财产安全,只有于浩海,在指责他。
“你忘了医院的安检系统,患者要入住,是要查验身份的,俞格让这么多蜥蜴兵潜伏进医院,是没法用患者的身份……”
“是!我知道了!我错了!”方倾忽然吼了起来,“你处罚我吧!”
于浩海被他陡然这么一喊,吓得脖子都缩了缩,清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慢慢地将汇报书合上了。
“我回去再看,”于浩海说,“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教训了。”
方倾要起身离开,于浩海按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又坐了下来。
“咱们……不聊公事了,”于浩海说,“还有49天,你的假期就结束了,咱们分开的这20多天,你……反省了吗?”
你反省了吗?
反省了吗?
方倾瞪着他,半晌,摇了摇头:“没有。”
于浩海望着他,想来他这么干脆的回答,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他还是决定忍了,这前后加起来快两个月的“离婚生涯”,他自己反省了很多。
他不该总强逼着方倾按照他的意愿做事,而是要给他时间去想,想明白了,他就知道自己提的建议有多好了。
“……没关系,”于浩海点了点头,“还有49天,你可以慢慢想。”
“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多少天都不行。”方倾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于浩海的脸色青白交加,呼吸急促,忽然站了起来,动作很大,简易的椅子和桌子顿时乱晃起来,方倾立即缩起了肩膀,按住了桌子,只怕这个简易帐篷也要晃动起来。
“别来激我,”于浩海将手里的汇报书卷成了一个卷,压在方倾的头上,纸张却抖得簌簌作响,“你所谓的要拼事业,要成功,就是跟凯文逊被打得离开驻地,跑到这里,还差点儿把老步搭进去?!”
“是,我们是无能,没有你厉害……”方倾低着头说,“但也没求你过来支援!”
于浩海抓着他的双肩把他拎了起来,方倾被晃得眼睛被天棚上的黄灯闪得都快瞎了,双脚离地有半米。于浩海逼近了他的眼睛,气得把他的肩胛骨握得生疼,英挺的鼻梁戳着他的鼻尖,俩人眼睛贴着眼睛,睫毛都快戳进对方的眼睛里。
“……你想摔死我,”方倾看出来了他的意图,无所谓地道,“摔吧。”
于浩海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只把他丢到了床上,转身捡起桌上的汇报书,落寞地走出了营帐。
我只想亲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