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们俩层出不同的问题,方倾无话可说,于浩海倒是脸上写着怂恿和鼓励,希望尹瀚洋和索明月能再多说一点儿、再多问一点儿、再帮着他谴责谴责方咪咪。
“从红霜镇回来的吧?”方倾问道,“饿不饿?路上七八个小时。”
“饿了,”尹瀚洋说,“不过更想知道为什么。大嫂,我哥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就跟明月说,我来教训他,帮你出气!”
“我也饿,我也帮你出气,”索明月回头看了看于浩海,“哥哥你饿了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转身沉默地走了,右腿一瘸一拐的。
方倾皱了皱眉:“他怎么瘸了?”
“跟丁哥比武来着,”索明月说,“不过刚上飞机那会儿他还没瘸……”
尹瀚洋推了他一下,让他别说了。
已经是深夜,医院的大食堂里没有几个人了,方倾带着他们俩去到了医护人员专用的小食堂,让厨房的人做一些热乎的饭菜,给刚下飞机的尹瀚洋和索明月吃。
俩人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不敢再追问了,尹瀚洋大眼睛眨巴着,观察方倾的脸色,吃了几口就说有事先走了,留下索明月单独在这里。
“是因为他总干你吗?”索明月问道,“你受不了了。”
“……”
方倾一时被他这直白且粗俗的话问得眉心直蹙,之前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们妯娌之间就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索明月见尹瀚洋吃了几口饭就借故离开了,以为就是留他问这种问题的。
“不是,别瞎说,”方倾给他盛了一碗汤,“是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那以前性格合吗?”
“以前也许就不合,但是我没想好,结婚太草率了。”
索明月琢磨着,问道:“是哥哥太闷了吗?不爱说话。”
“……算是吧。”
“我私底下也觉得他很闷,有一点严肃,大伙儿都怕他,瀚洋也不例外。不过俊俊说他从小就这样,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你不能再将就了吗?”
方倾苦笑一声:“将就不了了。”
“唉,看来你真要换alpha了,”索明月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啊,一路上他们兄弟俩都研究着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方倾笑了笑,“红霜镇怎么样?墨菲和李少将就快要生了吧?”
“预产期一个月初,一个月末,都是下个月,莉莉哥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索明月比划了一下,“菲菲还好,没有他肚子大。”
“怀两个宝宝肯定比一个宝宝要大啊。”方倾笑着说。
索明月见方倾的心情还不错,跟于浩海截然不同,便说道:“哥哥开着飞机,到了红霜镇,我们正在沙滩边上芭比q,丁哥赤着胳膊在火上烤肉,我大哥在一旁杀鱼,瀚洋站在那儿穿肉串,我给两个孕夫端吃的,结果哥哥来了,愁眉苦脸的,这样……”
索明月把两只眼尾往上拉扯,模仿出于浩海的样子:“丁哥以为他是来找不痛快的,放下烤肉就跟哥哥比武,俩人打得难解难分,你死我活,拉都拉不开……不过哥哥变得越来越强了,竟然跟丁哥打了个平手!丁哥可是大力王啊,我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方倾:“……”
兵王和力王恐怕就是不能和平共处。也难得索明月分别用“哥哥”指代于浩海,“大哥”指代索星辰,“丁哥”指代丁一劭,方倾竟然流畅地听懂了。
“后来莉莉哥让我朝他们俩身上扬沙子,他们才不打了,”索明月道,“哥哥不吃烤肉,心情不好,坐在那儿喝了不少酒。我大哥和丁哥看出来了,说他一脸死相,肯定是被老婆甩了,在那幸灾乐祸。结果哥哥私下跟瀚洋和我说……你真的跑了。”
索大豹和丁一劭都被老婆甩过,倒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方小猫,你真的不要哥哥了吗?他们说已经生效了撤不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索明月着急地拉住方倾的手,“你以后不再是我们的亲人了吗?”
“不,跟你们不会有变化的,我跟浩海就算离婚了,你们愿意认我,我也还是你和瀚洋的大嫂,”方倾说,“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他的确很喜欢于浩海的家人,于总、尹桐包括这对儿弟弟,不是亲生似亲生,什么也不能抹煞他们这一路走来结下的深厚情谊。
“哦!”索明月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放心地吃他的饭了。
方倾有些好笑:“这就完了?我还以为你要怎么劝我呢。”
索明月摇了摇头:“海盗族里也有很多omega离婚,问也问不出原因,问多了就哭了。但是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有理由的,绝对是忍不了了。”
方倾点了点头,索明月这海盗大王果然心思通透。
“不过他们不会算了的,一直在想办法。我和瀚洋听说你们离婚了,想马上回来,哥哥说,要等至少三天,等你着急了给他打电话,或者是你让艾兰或是谁,给他打电话,他才回来。”
结果“狠毒”的方咪咪,根本没联系他。
索明月告密给方倾:“路上他们兄弟俩一直在说话,说你‘好狠的心’。我中间都睡了一觉了,醒过来他们还在说,瀚洋甚至怀疑你中了什么人下的蛊毒,被操控了大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方倾无奈地笑了。
“瀚洋还说,哥哥可以效仿丁哥,丁哥最会道歉了,”索明月道,“下跪认错就好。”
原因是于浩海一见丁一劭,就揭破了雷蒙雇佣他杀人面鲨一事。当时在庭审现场,雷蒙说他雇佣了一个海盗杀手,可听说了人面鲨的真正死法后,又大喊冤枉。于浩海就此推测出雷蒙雇佣的不是海盗,而是丁一劭,所以下了飞机看到丁一劭就说了出来。
“你骗了雷蒙一千亿!”
李茉莉当即看向丁一劭,丁一劭几乎没犹豫,扑通一声就给李茉莉跪下了,什么节操都没有,说是孩子们的奶粉钱,将来要给孩子们买飞机、造大炮,才从雷蒙那里骗钱,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air,为了a军。
李茉莉狠踢了他一脚,让他站起来,很快就原谅他了。
方倾呵呵道:“李茉莉那马大哈本来就傻乎乎的,一遇丁一劭就变成了负数,估计丁一劭说‘太阳是方的’他都能信。”
“反正瀚洋对丁哥这一套行云流水的道歉操作非常佩服,让哥哥也学起来,”索明月说,“结果哥哥板起脸来,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太没骨气了’,我赶紧把我的金条拿了出来,献给哥哥,说‘咱们也有黄金啊!有的是!’”
方倾不禁笑了起来,索明月总是能给他带来快乐。
“但最后哥哥还是不打算跪,没有办法……”
“我用不着,也受不起,”方倾说,“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他说得对,不能随便跪。”
“没做错什么,那你不打算跟他凑合过了吗?”索明月问道。
“不凑合了。”方倾说。
两人又在食堂聊了很久,久到尹瀚洋来找人了,索明月才说要回家了,尹瀚洋期待地看着索明月,希望他已经劝降成功,或是得到有效情报,结果索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嫂说了,他永远是咱们的大嫂,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这就完了?!”
“对啊!”索明月欢乐地说。
尹瀚洋:“……”
他就不该对索明月寄予什么希望,索明月劝着劝着就到敌方阵营里了。
“你哥呢?”方倾问道。
“不、不知道啊……”尹瀚洋挠了挠后脑勺,似笑非笑地说。
“跟我过来。”
方倾回到了自己位于15层的休息室,里面的灯是关着的,推开门,于浩海早已换上了他的睡衣、洗过了澡,躺在了方倾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正在装睡。
“把你哥领走。”方倾指着他对尹瀚洋说。
“可我哥已经睡了啊,”尹瀚洋磕巴地说,“要不……明天再撵他?”
“行,那我回家。”方倾脱了白大褂,挂到了里面的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又去拿手机。
“我走!你留下吧!”
于浩海呼隆一声坐了起来,愤恨地瞪着方倾。
片刻之后,临风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撞开了门口站着的尹瀚洋。
这会儿他又不装瘸了。
“大嫂,我哥有做错的地方,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这人很犟,你大人有大量……你就原谅他吧,”尹瀚洋可怜巴巴地说,“我哥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瀚洋,别说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方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把衣柜里的两个皮箱提了出来,递给了尹瀚洋和索明月,“把他的东西带走吧。”
于浩海只身穿了一套蓝格子睡衣和拖鞋,身上什么都没有,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偷偷地往那里看,一心等着方倾来喊他回去。
结果不一会儿,看到尹瀚洋和索明月提着他的破箱子,走了过来……
他闭了闭眼睛,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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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脱下了外套,洗漱过后,躺进了被子里,忽然觉得枕头下面有个什么东西硌着他,伸手往里一抓,摸出来了一个东西。
一坨很有重量的金子,用刀雕刻成的一只小猫,圆滚滚肉呼呼的身子,圆咕隆咚的脑袋,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一双猫咪杏眼,没有胡须。
明明是只金子做的小猫的身子,可它的体态悠闲,表情和神态倨傲,翘起的小鼻尖侧影,竟跟方倾一模一样。
方倾拿在手中看着,忍俊不禁。
于浩海一贯会抓特点,绘画水平很高,方倾虽然看不懂他泼墨般的抽象油彩画,但经常看他画的作战示意图和进攻标记点,以及要去攻占岛屿的地形图,寥寥数笔,就将目的地的地形地貌完整勾勒出来,形态尽显。
方倾估计他是故意藏到枕头底下,想要拿出来给方倾一个惊喜,结果方倾一进来就赶他,还当着他弟弟的面,他一时恼了,跑了出去。于浩海一直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方倾这样三番五次让他失败,恐怕撑不了多久,他就会走了。
方倾握紧了金子小猫,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将被子拉了起来,蒙住了头。大柚子的余温尚在,被子里都是他的果香味道,充盈着鼻尖,清新怡人,却让他心里酸酸的,胳膊压在眼睛上,只一会儿,就被这熟悉的味道激得泛出泪花来。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浩海来说是“晴天霹雳”,阵痛一定会有的,可是于浩海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他再不接受,再闹下去,方倾都要受不住了。
他从来不愿于浩海伤心难过,可这是于浩海必须要走过的心路历程,也是方倾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尤其是在方倾得到了自己确诊的消息之后。
“师父,查个不孕不育怎么两周了还没出结果啊?”方倾问道,“楼下的佟医生休假了,我又不会使那六性腺状仪器,自我检测不出来。”
闻夕言身子一顿,眼睛还在瞄着显微镜,说道:“……我也不会使。”
“你也不会使?”方倾愣道,“可这仪器是你要进口的啊,我爸才给批了下来。”
闻夕言:“……我现在又不想要了,觉得测得不准确。”
方倾:“……六千万造价的omega腺体性状扫描仪,怎么会不准确?要是有问题咱们再让制作方调试,这东西我期盼很久了。”
他走过去,推了一下闻夕言,却见他面色冷凝,表情严肃,不禁怀疑起来:“怎么了?师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夕言:“……”他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说。
“我真的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吗?”方倾看着他,着急道,“你别这样啊,我害怕。”
如果不是于浩海坐牢以后,方倾给他送衣服,翻他的背包,看到里面过期的alpha阻断剂,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去年刚去昶州的时候,父亲方匀在那里,曾经给他和王俊、袁真都做过这种精密的检查,那时父亲也说他的身体没问题。
只是墨菲和李茉莉怀孕后,于浩海又把方盼盼抱来了,方倾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催生的压力,问于浩海,他说自己打了阻断剂,方倾就又把这事忘到了一边去。
可这阻断剂都过期失效了,于浩海又要得频繁,为什么肚子迟迟没动静呢?
方倾见到闻夕言申报了这种高精度扫描仪器,便让他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
结果……闻夕言脚步沉重地去到办公桌抽屉旁,将里面的检测报告递给了方倾。
方倾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化验报告,微微发抖。
信息素紊乱,又叫信息素失控外溢,已经到了第四期。
孩子……是别想了,恐怕颈后的腺体都快留不住了。
报告早就出来了,闻夕言迟迟不敢给他,后面附上了闻夕言写下的好多种治疗方法和治疗建议,可在信息素科工作过的方倾,怎么会不了解这种只出现在书本中极为罕见的严重病症。
“十之八/九的病例……都跟遗传有关,”闻夕言道,“方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是不是有过腺体重创的经历,遗传给了你这个病……”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方倾说,“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做过腺体方面的手术。”
闻夕言点了点头:“保守治疗吧,严控抑制剂、规范使用抑制剂,保证心率平稳、心态平衡,不再刺激腺体,不让信息素外溢……”
“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啊,师父。”方倾低着头说。
“可这是目前最好采用的办法,对你来说……痛苦也最小。”
“师父,咱们之间就没有ao之分了,我问下你,”方倾忐忑地说,“我平时往外溢出信息素了吗?我是木棉花的味道。每个人对自己的信息素都不够敏感,已经是第四期病症了……我可能,溢出了也不知道。”
“……你每天都是柚子味儿,”闻夕言实话实说,“要不是我早就认识你了,还以为你就是柚子味道的信息素。”
方倾:“……”
青羚就在医院里,于浩海还在坐牢,那时的方倾,连哭都不敢哭几回,只是经常呆呆地坐在闻夕言的办公室里。
“我溢出信息素了吗?”他问闻夕言。
“方倾……这是你今天跑来问我的第四次了,”闻夕言说,“没有,你不要过于紧张,咱们人体随着流汗都会有信息素溢出的情况,现在还是夏天,即便你溢出一些也无所谓,这医院对你来说是完全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你现在就贴着抑制贴吧?”
方倾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快疯了……是不是割掉腺体,才能一劳永逸。”
“这对你的伤害太大了,”闻夕言不忍心,难过地说,“曾经有这样的一个病例出现,最后是搬到荒无人烟的岛上独自生活了,完全可以不治,也可以不理,只不过是满身花香而已,又不碍着谁……”
“您不用安慰我了,我是一个omega战士,在战场上溢出信息素成什么样子,”方倾哭道,“而且没有孩子了!我和大壮不会有我们的孩子了……!”
“我听方夫人说你们已经收养了一个omega男孩……”
“可是大壮不应该有个他的亲生骨肉吗?他难道不配吗?凭什么啊……”
他又难免想到了于总和尹桐,就算他是以“赔偿”性质嫁给了于浩海,又怎么能以“不孕不育”的结果来耽误于浩海,那他是赔偿还是新一轮的讨债啊,作为儿婿他对得起于总和尹桐吗?
闻夕言走过去,紧紧地搂住方倾的后脑勺,方倾伏在他的怀里,畅快地痛哭了起来。
如果撑不住了,影响了工作和生活……就只能割掉腺体了,可是没有了腺体……
方倾想到每每喜欢凑到他的脖子处,闻来闻去的于浩海,又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没有腺体……他不能像平时安慰患者那样安慰自己了,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完整的omega了。
于浩海那么仁义的人,当然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可未来怎么办?这对于浩海公平吗?
人世间的苦难,多种多样,方倾两岁就在医院爬来爬去,看得太多了。别人评价他时,总爱说他自私冷情,那是因为一个医生必须要冷静客观地为患者指出病症,分析病情,提出解决办法,即便往往他的建议听起来很残忍。
假设自己是一名来求诊的患者,得了这样的疾病,他也会像闻夕言给出的建议一样,要么独居,要么割掉腺体,要么无所谓,就像个裸/露在外奔跑的人一样,任由信息素疯狂外溢。
可不管是哪一条,对父亲们要隐瞒到底,尤其不能让青羚伤心,让他知道是遗传了他的信息素问题,青羚会非常愧疚;而对于浩海,则必须冷酷到底,当断则断,以绝后患。
离婚,是当前方倾必须要做的事,这不由得他不坚强、不狠心。
好在,方倾骨子里是个坚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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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方倾出去的时候已经记得把休息室的门锁了,下午才有手术,上午是门诊,他坐在信息素科里,一个个接诊。
尽管对他这样的医生来说,接诊已经不大必要了,但是对一个个临床症状进行判断,是对医生的一个有效的锻炼,再就是接诊意味着于浩海不能进来打扰了,只能规规矩矩排到患者最后面去。
忙碌的一上午结束,挂号的人都走了,方倾终于得了空闲,泡了杯绿茶,看着里面的茶叶上下浮沉。
于浩海又来了,还没等走近,只听到了脚步声时,方倾就已经敏感地闻到了柚子的气息。
昨天把于浩海的箱子都扔出去了,包括于浩海留在他的休息室里的所有衣服和东西,今天他怎么还会来?方倾以为他至少要怄气三天以上才能重整旗鼓,结果,他显然是低估了于浩海的脸皮。
“嗨。”于浩海用手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来,两侧裤兜里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方倾竟然有些胆怯,不知道他还要闹什么。
“中午一起回家吃饭,”于浩海坐在方倾的对面,“和瀚洋他们一起,回我们的家。”
方倾抬眸看着他。
“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我和瀚洋在驻地各有一套房子,是联排别墅,带院子的那种,互相从拱形门能进对方的家里……”
“我知道。”方倾说。
于浩海一愣:“我跟你说过?”
“明月告诉过我。”
可以说是这次回到了驻地不久,索明月就跑来告诉他了:“我们以后是邻居,家就在一起了,你们一栋我们一栋,哥哥没带你去过吗?”
方倾摇了摇头,很失落。
于浩海那时候天天在外面跑,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后来他才知道,是和梁文君去围捕人面鲨了。
“原来明月跟你说过,挺好,省得我说了。”
于浩海心虚地看了看他,忍不住低声下气,垮着脸求着他:“咪咪,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深刻地反思了。”
方倾看着他。
“这一切,都怪卜正,怪他的犯罪团伙和利益集团,”于浩海说,“是他影响了我们这次回驻地的安排,也是他去年让警方抓走了刘赢,弄得我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好,觉得他挑衅我,所以忽略了对你的照顾,影响了我们的感情。现在想想,你给他下毒,真是太对了!”
方倾:“……”
“咪咪,咪咪,你别这么对我……”于浩海俯身过来要去抓方倾,方倾往后躲着他的手,于浩海从兜里掏出了两颗新鲜的西柚来,一颗又一颗地从他桌子的那边,往方倾这边滚,一个接着一个,掉到了方倾的腿上。
方倾皱着眉,把柚子一个个拿起来,放到桌上,不得不对于浩海说:“你最近很闲吗?我听说艾检在查卜青雄了,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吗?”
“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定你,你可把我折腾惨了……”
“浩海,这是一种执念,很可怕,你把我当成你最近要执行的任务了,只是想让我回到你的身边,然后你依旧‘你行你素’,我还是在后面担惊受怕,束手无策。”
“你什么时候无策过啊,小猫爪子可会挠人了,还会下毒,谁把你束起来过……”
于浩海试图耍赖蒙混过关,把一颗柚子拿到手里,哗啦一声剥开两半,拿出里面的大瓣果肉,试图喂到方倾嘴里。
“于浩海,”方倾偏过脸躲开了他,不得不正色道,“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以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了!”
“那你的上级现在命令你吃柚子!”于浩海吼道。
“……你从没问过我是否真的喜欢吃柚子,”方倾说,“我最爱的水果,其实是草莓。”
“草莓?!”于浩海陡然警觉了,耳朵都竖了起来,“谁是草莓?!谁的信息素是草莓味儿?你……喜欢上别人了?!”
方倾:“……”
他噌地站了起来,迅速绕过于浩海往外冲,明明是占了先机,跑出去了,还跑到了安全出口的楼梯下面,结果于浩海几步就追上了他,啪的一巴掌,按到墙上,拦住了方倾:“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上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变心,敢爱上别人……这整座医院,我都能给你铲平了。”
方倾听到他如此阴狠的声音,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惊讶地看到于浩海的眼底一片暴戾的血红。他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于浩海将他按到墙角疯狂地亲吻起来。
嘴唇被撕咬开,唇上的血立刻冒了出来,方倾正使劲推着他的脑袋时,忽地听到从下往上走的声音,以及一声暴喝:“于浩海——你干什么!”
方倾定睛一看,竟是父亲方匀!
“……你快走!”方倾捶打着于浩海,让他从楼上跑走,于浩海喘着气,蹙着眉看着他。
方匀已经上来了,指着他怒道:“于浩海,你给我过来!”
于浩海梗着脖子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抚摸了两下方倾的脸颊和下巴,转过身不羁地跟在了方匀的后头,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