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6 章 第 526 章(1 / 1)

这一天晚上,艾登从检察院回到医院,袁真就从病床上起来了,在他面前轻轻地走来走去,说道:“我好了。”

“好什么好,这才躺了半个月,”艾登道,“方倾说了,你至少要卧床一个半月,伤口才能好!”

“哪就那么娇贵了,我是个当兵的人,不过是几个洞,没那么严重。”

他这么无所谓地说着,像是在说“头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

袁真走到艾登跟前,抬起头看着他,有点儿恳求的意味:“明天我跟你一起上班呗。”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愣是被艾登听出了撒娇的意味,艾登不敢用力,想抱着他的腰,可腰上中了两弹,想揽着他的肩膀,肩膀上也中了两弹,袁真现在在他眼里,是不堪一击的。

“我今天走了,你担心了吧?”艾登低下头,只能轻轻地拥着他,两人温柔地埋首在彼此的颈侧,“中午给你打电话了,也不好使啊?”

“不好使。”袁真闷闷地说。

艾登想起章楠说的话,从袁真开始护送艾登开始,每天就来回来去地把艾登送到检察院,才放心离开。

可如今,检察院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可想而知今天躺在病床上的袁真有多么难熬。

“我在医院也就是躺着,上午、下午各打一瓶吊针,”袁真说,“我把吊瓶拿着,自己就能打,我就在你那里的沙发上躺着,也不影响我恢复。”

“那跟我去吧,”袁真说得可怜,艾登心软了,“可要是待着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

“好。”袁真答应道。

第二天上午,艾登带着袁真去到了检察院,里面的各个文职还是检察官们,看到那个雨天倒在血泊中的袁真,竟然这么快就行动如常,回来当差了,不得不感慨袁护卫的厉害。

“艾检早,袁护卫早。”

“早。”艾登道。

“艾检早上好。”

“袁护卫早。”八壹中文網

“……早。”袁真有些奇怪自己竟然也被问候了,不得不挺起胸膛,走得更快、更雷厉风行。而且这一路从检察院大门,到楼中大厅,再到楼上,一路所遇之人,对艾登的态度都毕恭毕敬,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我现在在楼上办公了,”艾登笑着说,“21层。”

袁真想了想:“你沉冤昭雪了?”

艾登噗呲一笑:“算是吧,胡检察长被查了之后,忽然下来了很多人,热情邀请我回到原来的办公室。”

地下库枪战之后,爵爷没死,爵爷的夫人却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之中,而就在前不久,这对恋人才手牵手在统帅和公主面前,得到了祝福。

这一血案震惊朝野,一等公爵相当于王室的异性亲王,动了爵爷,就等同于动了王室。巴克达统帅一日连发三次重要文件,言辞犀利,勒令总警监施扬尽快查办此案。

施扬总得拿出态度来,没多久,就将二次中风的莱晤控制住了,他的属下供认不讳,而艾登一连串提交的弹劾文件,直指胡德来作为水星检察院检察长,接受贿赂,与莱晤及财务司沟通往来数年,接受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大规模宴请、私人招待,私收贿赂,接受旅游安排等等证据,共计76条罪证。

财务司被查,是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胡德来在就任的13年至20年,多次在一年大中小节日里接受贝氏集团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某建筑公司、某金融公司等提供的高档宴请和房价优惠政策,胡德来以低于市价十分之一的价格,购得了昌兴湖畔家园大半产业。其夫人、儿子、儿婿在文煜岛、清风岛、溪福岛等地的旅游、机票、住宿、餐饮、娱乐等费用均由贝氏集团和财务司买单。

至此,艾登搜集了整整三年多的有关胡德来严重违纪违法的证据,一一落地。

不见鲜血,外人不知统帅惩办胡德来的决心,而艾登亲自为夫人“复仇”之检举,忽然让胡德来的保护伞们一一退却了,谁也不敢再出来保他了。

6月13日,胡德来被开除公职,涉嫌多项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艾登在检察院终于出了口恶气,能够舒坦几日了。

除了莫克顿检察长,胡德来已经是他打倒地第二个顶头上司了。

“干脆他当检察长得了?”袁真问道。

“可不怎地!别人也都这么说。”史密斯道,“这刺儿头现在就是检察院一霸,谁看到他都绕道走。不过,他喜欢查案,检察长是管理检察官们的活儿,属于管理岗的,他不稀罕。”

袁真点了点头,跟史密斯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斜对面就是艾登敞开着门的办公室,正对面,是宁朗的办公室,这间门紧紧地关着。

“昨天下午才搬上来的,他说你过两天肯定要来,还是搬上来好,能晒太阳,”史密斯道,“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自己的变态心理开始隐隐作祟,很想黏着艾登。

“昨天他们俩没说话。”史密斯揣测小丙的意思,直白地指了指宁朗的办公室,又指了艾登的。

“说话,说话也很正常啊,都是同事,我不在意。”袁真连忙解释道。

其实他昨天听了方倾艾兰王俊他们一通分析,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可能接近宁朗、观察宁朗的人,可惜……他心里叹了口气,他远没有方倾聪明,没有王俊这样的侦察兵敏锐,也没有艾兰的应变能力。

那就用眼睛看,用眼睛当监控器,记录下来线索,回去告诉方倾。

于是袁真直勾勾地盯着宁朗的办公室门。

史密斯:“……”

他忍不住笑了,就这,还说不在意。

中午艾登带着袁真去食堂吃饭,一路上问他累不累、闷不闷,袁真只说跟史密斯聊天挺有意思的,艾登又叮嘱他别总坐着,也适当躺一躺,别累着了腰。

等到坐在那里,艾登端来饭菜给他吃,又告诉他不要总是避开荤腥,既然是外伤的康复,就要多吃肉,以形补形、以肉补肉才能恢复得快,别总挑着松仁玉米里的松子吃,松子都被你吃了,小松鼠吃什么?不要抢夺可怜的小松鼠的食物,你还是吃红肉吧!

袁真习惯了他的歪理邪说,和随时随地逗他玩的长篇大论,一天不听,他就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只点头听着,吃着艾登给他夹的碗里小山一样的饭菜。

却是前面几个并排坐着吃饭的omega听到了这些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袁真才抬头看向对面,宁朗和他的文秘们坐在一起吃饭。

“袁真,你身体好些了吗?”宁朗迎上他的目光,开口问道。

“好多了。”

两人说完,都有些不知所措,各自低头,不再看对方。

艾登则神色如常,和袁真吃完了饭,牵着他的手在检察院后边操场上遛弯儿,宁朗和别人一起往回走,经过他们时,宁朗站住了:“艾检,贝尔特一案你又重新调查了?在我这里,它已经结案了。”

“在我这里,它才刚刚开始,”艾登道,“下午杨队长会把证据汇集给你。”

宁朗脸色发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到底职位没有艾登的高,他办的案子,艾登都有权重审。

袁真只觉得他比半个多月前像是胖了些,或者说,是脸浮肿了,只是没有太多精神,像是怕冷似的,左手一直虚掩着、捂着小腹,像是肠胃不好,很是憔悴。

宁朗离开时,袁真侧着头,看向艾登,忽地捕捉到了艾登看向宁朗的眼神。

那不像是他刚来这里时,艾登和宁朗俩人的赌气,谁也不理谁,而是对宁朗深深的失望。

在得知宁朗涉嫌和卜正沆瀣一气时,所有人当中,想必艾登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宁朗是他带着入职、亲力亲为、指导多年的学弟啊。

“回去吧,溜达这会儿行了,别累着。”艾登说。

“好。”

袁真回到了办公室里,待了不一会儿,又跑茶水间那里去坐着了,只有这个位置,他才能看到宁朗的办公室。

到了下午没多久,袁真看到了艾登提到的那个“杨队长”,穿着警队制服,从艾登那里听了训斥,拿了资料,转头就走进了宁朗的办公室,将资料交给了宁朗。

“王宫里护城河边上的一块儿石头,沾染了贝尔特的血迹,dna已经确定了,以及……贝尔特身上的精斑,”杨凌垂头丧气地说,“案发地点移动了,确认在护城河边上。”

宁朗闭上了眼睛,他最怕、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艾登终于来查了。

“连日大雨,怎么能确定那就是贝尔特身上的东西?环境证据都损坏了啊。”宁朗问道。

“岸边放满了满天星花束,公主怕被暴雨冲刷,加盖了雨棚,”杨凌解释道,“这雨棚恰好挡住了那块儿完好的石头,检测出了血迹。”

“……还有什么证据吗?”

“艾检给我了一个u盘,是当日夜里,护城河岸边的监控视频,他说……让你来看。”

宁朗接过了这个u盘。

杨凌走后,宁朗用电脑打开了它,于公来说,艾登这是“发现疑问、发回检察官重审”的正确步骤,可于私呢?

宁朗忍不住希冀,艾登会不会希望他自首?

他心思烦乱地看着视频,看到了卜正的车出现了,副驾上后面坐着的就是他,可树梢半掩,竟把他牢牢遮住了,反而是卜正坐在他的旁边。

宁朗看到了他道貌岸然的侧脸。

一阵心烦欲呕,中午吃的那点儿东西在腹中翻滚,他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巴,跑出门去。

袁真立刻站了起来。

楼上办公室就是正规办公室的样子,不像地下一层的囚犯室配置,还带有洗浴室和卫生间。

袁真看到宁朗捂着嘴巴,往这一层走廊omega卫生间跑去,他就也跟着悄悄地尾随。

宁朗冲进一个小门里,低着头,剧烈地呕吐起来。

袁真当晚向方倾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

“看到了我和艾检,跑到卫生间吐了。”

方倾听到他这一板一眼的报告,忍不住笑了:“被你们俩秀恩爱给恶心的啊?”

“没秀恩爱,”袁真回想着,“只牵手来着。”

“行吧,”方倾点了点头,“再探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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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卜正见宁朗面无血色,神思忧虑,带着他让刘慕开车,往附近一处繁华岛屿驶去。

一路坐车、坐船,宁朗吐了两次,奄奄一息,卜正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哄他道:“前三个月妊娠反应是大了些,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能吃下去东西了。”

宁朗冷笑道:“挺有经验啊,是‘蓉儿’给你的经验吗?”

在卜正疯狂地凌/辱他,撕毁他,之后又忏悔地抱着他、安慰他时,曾数次闭着眼睛,叫错了他的名字。

叫他蓉儿。

宁朗何等聪明,从卜正逝去的儿婿名字中,已然懂了这声“蓉儿”的意思。

“你好恶心!竟然肖/想你的儿婿,你真是恶心无下限!”

啪的一声,宁朗得到了一耳光。

可他如今被打疲了,根本不当回事,只盼着卜正能打得再狠些,再痛些,最好把肚子里那小畜生打死才好。

“蓉儿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第一任夫人,”卜正面无愧色地说,“只是他想不开,才走上了绝路,你要学着乖一点儿,才不是第二个蓉儿。”

宁朗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吝以最卑劣的形容词来形容卜正,可面对这样龌蹉的事实,他竟词穷了。

斗争从第二天开始,那时,艾登还住在医院里,日夜看护袁真。

第一封密信由宁朗从法研院学生邮箱里发给了艾登,可艾登还没打开,就被卜正的人给技术拦截了。

宁朗闭着眼睛,从容地等着被打死,可卜正没有,很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宁朗收到了他alpha爸爸的一根断指。

他怕了,哭天抢地,嚎哭不止,一连扇着自己的耳光说自己错了、错了,求卜正原谅,卜正才把他扶了起来。

“只是借你的肚子生下我的孩子,还要求你什么了?!”卜正显然已经没了哄他的耐心,“你最好识时务一点儿,如果你不想替你父亲收尸的话。”

如今,艾登就站在宁朗的面前,宁朗却像被打怕了的鸟一般,瑟缩着,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卜大人。”古董店的老板早已清场,亲自接待,躬身请卜正和宁朗入内。

坐落于驻地东南岛,始建于上个世界20年代的古玩城,是目前水星最大的古董艺术品交易中心,建筑面积达两万五千多平方米,6万余件珍稀文物陈列其中,包括金银铜铁锡,竹木牙角漆,玉翡绿玛琉,文玩字画瓷,只让人目不暇接,琳琅满目。

“你平时喜好的那些个金银钻石,跟这些东西比起来,”卜正随手拿着老板递给他的翡翠鼻烟壶,轻轻嗅了嗅,“都是破烂玩意儿。”

宁朗背对着他,只一样样奇珍异宝观摩起来。

“有喜欢的挑几样,”卜正道,“能拿得了的,咱们都拿走。”

“是啊,先生,咱栊翠珍宝店的大东家来了,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老板殷勤拍马道。

原来,卜正私下里倒腾的东西,竟然是古玩,跟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相比,怪不得云莱阁的东西他都瞧不上。

宁朗一件一件检视着这些从没看过的宝石,内心凄然想笑。都说人为悦己者容,他现在是明白了这个意思了,现在,他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引领驻地时尚潮流了,又如何?

他依旧容颜憔悴,心如死灰。

倒是想起中午艾登牵着袁真的手时,袁真手腕上出现的那串珊瑚手链,红彤彤的,价值不过几千块,却想来是艾登或是他的家人送袁真的礼物,所以艾登牵着袁真的时候,会抬起他的手腕,看看那晃荡的手串,和袁真相视一笑。

“看上哪件了,竟这么看呆了。”卜正走到宁朗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宁朗随意往这玻璃柜里一扫,只挑最贵的,指了一个后缀“0”最多的东西,一件古董琉璃盏。

“哎呦,还是年轻小少爷啊,就爱挑这顶漂亮拔尖儿的货!”老板一语双关地说。

卜正走在前,宁朗跟在后面,拿着他选的东西,俩人从古董店里走出来,一层一层下着楼梯。

卜正忍不住在心里倒数,一、二、三……

啪叽一声脆响,宁朗手中的琉璃盏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卜正回过头来。

“啊呀!抱歉,没拿住,”宁朗眼中闪过一抹得逞后的快意,“真可惜啊,花了你那么多钱,却碎了。”

“是啊,真可惜啊。”卜正说道。

“不过,再好看的古董,也不过是个老东西而已,”宁朗道,“我还真看不上。”

卜正点了点头,走近了他:“这八千万听了个响儿,心里舒服了吗?”

宁朗恨恨地瞪着他。

卜正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还是胆小,既然要砸了,怎么不往我头上砸?”

是啊,为什么啊。宁朗忍不住叹息,他到底是个斯文的人,比不了当兵的人有血性。

卜正看到他脸上的惋惜和后悔,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只觉得爱意上涌,狠狠地擒住他,不管不顾地吻了起来。

车停在半山腰上,刘慕听到后座上宁朗被折磨得痛苦的哭叫声和求救声,实在于心不忍,走出了这加长的黑色车里,站在远处的风口,低头抽烟。

车在剧烈地摇晃着,此情此景,20多年,也是这辆车,刘慕还记得,佩蓉以头撞车窗玻璃,最终是把玻璃撞碎了来着,额头满是血。

可宁朗却撞不开了,20年的变迁,技术升级,玻璃都是钢化了的,子弹都打不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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