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检察院地下一层办公室,调试了网络,视讯正在连接中。八壹中文網
不一会儿,尹瀚洋出现在了镜头里。
“艾哥,你好啊!”尹瀚洋回到座位上坐好,朝他挥了挥手。
“你也好,瀚洋,”艾登笑着问道,“红霜镇都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不闹了,”尹瀚洋道,“一个多月没内讧了。”
“那就好,你穿着背心不冷吗?”艾登仔细看他额头,“哟,头怎么还受伤了?青了一大块儿。”
尹瀚洋按了按额头:“没事!我刚出去采矿了,你找我有事?还要视讯,我哥他们都好吗?”
“都好。”
只有视讯,才能看到尹瀚洋的微表情。
艾登说道:“……是这么回事,我们检察院里,最近有个不大不小的任务,需要调派人手过来,我前不久看到了你部队里的一个人,叫做韦渤,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他。”
“哦,这好办啊,”尹瀚洋道,“多大的任务?”
“任务倒不重,就是想知道他这人靠不靠谱,背景单不单纯,我想问孙少将还是别人,都没你更清楚,毕竟你是主将,可能对他更了解。”
尹瀚洋听了这话挺直了背,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军人的坐姿,认真地回答艾登的问题。
“韦渤这人靠谱,当初我是把莱恩赶出2队的,韦渤作为副将,他父亲又是财务司的人,其实挺为难的,我让他跟我,别跟莱恩了,他也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不过这小子比较聪明,最后还是选了我,背叛了莱恩,就是在协同作战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我这队里能人太多了,韦渤和老孙还有鸿飞,其实都能做副将,就看两年里大家的立功表现,现在老孙不是提上来了么,不过韦渤还有机会,他也没泄气。”尹瀚洋道。
艾登思忖着,一个主将最多可以提两个副将,索明月不占军籍,这么说即使孙信厚提上来了,韦渤还是有机会,他犯不着因嫉生恨,或是投靠别人。
“那你觉得,现在他和他的家人,跟财务司那边还有牵连吗?”艾登问道,“我们需要背景特别单纯的人。”
“他就特别单纯啊,这个我给你打包票,”尹瀚洋道,“当时我们顺利出师,韦渤就告诉我了,他父亲特意为了他从财务司辞职了,坐上了我这个顺风车,还何必靠着莱恩那些鸟人,受那窝囊气?韦渤现在不也二级军长了,要提上来也快!”
尹瀚洋所言不假,这一届新兵们,尤其是跟了于浩海、尹瀚洋的部队新兵们,跟着这兄弟俩打江山,那跟进了art一般,是当兵的人莫大的荣耀,他们这些兵,乃至他们的上一辈,都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断送这么好的军界前程。
“韦渤有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吗?”
“那当然,我们不但是上下级,还是好朋友,韦渤人很老实,跟我无话不说,”尹瀚洋拍了拍胸膛,“我交朋友你还不放心吗?那都是真心实意,小爷我出了名的人缘好!”
艾登笑着点头:“是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没事了,回头再聊吧瀚洋!”
“好嘞!”
挂了视讯,艾登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四个嫌疑人里,从动机来考虑,韦渤被人要挟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艾登翻来覆去地看那监控记录,韦渤虽然进去了十分钟,可出来后,神态自若,依旧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这心态也未免太好了,而且后来到了早上,护士进去给人面鲨换药,看到人面鲨惨死在床上那血腥的一幕,大喊大叫时,站在门口的韦渤往里面看去,其动作、神态,完全是懵了的状态。
如果是演戏,这演戏也太精湛了。这让从事了十年检察官工作、看过成千上万名嫌疑犯的艾登,下不了这个决断,而对尹瀚洋的背调结果,也更认证了他的判断,韦渤应该是无罪的。
传真机嗡嗡作响,发来了张帆转给他的对韦渤的父亲韦巍的全部问话记录,以及警方对韦巍资金财产的调查报告。
尹瀚洋所言不假,韦渤的父亲韦巍在前年春天,韦渤出师不久后就从财务司里岗位内退了,现就职于一家中等外贸企业,做财务文书,这父子的资金流水以及对账结果已经调查完毕,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艾登低着头,手里拿着笔,将这份报告看完了,合上资料,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忽地看向门口,心道袁小丙出去找史密斯玩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想出去把人给揪回来,忽然听到有人往楼下走,脚步声急促又熟悉。
“艾登!艾登你在哪儿?”
来人已经走了进来,身穿骑马服,红颜一怒,对着艾登瞪起眼睛:“你把你小舅子关起来了?还有浩海?!”
来人正是海曼夫人。
“冤枉啊,”艾登喊道,“那是谢警长把他们抓走的!”
“那你是干啥吃的啊?”海曼绕过桌子,抬手握拳,狠捶着艾登的肩膀。
“啊!救命啊!”艾登大喊起来。
袁真从附近听到了声音,连忙往这边跑来。
“现在还不放人出来,他们俩是犯了啥罪了吗?”海曼中气十足道,“要不是我去找青羚出去逛街,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就是……配合调查,现在还在查呢,”艾登说,“再过十个小时就放出来了。”
海曼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命案是在医院发生的,他们俩人赶巧了都在附近,所以叫到警局问话。”艾登解释道。
“哦,我看青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海曼的眼珠子转着,把艾登这屋里看了一圈儿,怀疑地走来走去,到处乱看,“奇怪,奇怪!”
“奇怪什么啊?”艾登笑道。
“像是有omega在这儿待过,”海曼吸了吸鼻子,“香香的,不止是alpha的臭味。”
“……我是你亲生的,我哪臭了,每天按时洗澡。”艾登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我问你,”海曼转过头看着他,“青羚说你从医院里抱走了一个小护士,是吗?”
袁真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听到这话,抿紧了唇,大气儿都不敢喘。
“啊,是啊。”艾登说。
海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慢慢地走近他:“……那你,还回去了吗?”
艾登想着正在检察院里溜达的袁真,摇了摇头:“没还。”
海曼像是不认识自己生的这倒霉孩子了似的,又握紧了拳头,雨点一般砸向了艾登的肩膀:“你疯了啊?!你还把小梁和小于他们关起来,我看我就得先大义灭亲,把你抓起来!”
“啊!啊呀!”艾登被海曼一顿暴捶,连忙解释道,“我是喜欢他啊,我喜欢他才抱走的!”
“你上回说求婚失败了,在家高烧一周不退,病得都快死了那回,也是因为他吗?”海曼问道。
“是啊。”
“你不说‘为了男人的尊严’,再不去追了吗?”
“唉,我现在觉得,尊严这玩意儿吧……也不大重要,也可以没有。”艾登低着头道。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啊?被你给……软禁了吗?艾登,违法犯罪的事你可不能干啊!”
艾登都快被他气笑了:“我没有!他虽然也不是多愿意吧,但现在应该也不大讨厌我,我正跟他磨呢……哎你别太着急了,在家等信儿吧,如果他从了我,我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回去。”
“噢,噢噢,”海曼的眼睛发亮,喜悦溢于言表,一想到要有新媳妇上门了,儿婿小梁还被押在警局的事瞬间忘光,“那他今年多大啊?啧,让我问问!”
“过今年刚刚20。”
“才20啊,那不比艾兰还小半岁吗?!”海曼深深地看着他,摇头叹道,“畜牲啊,怪不得人家不答应你。”
艾登吞吞吐吐地道:“……也没大多少,才大9岁,不算大。”
海曼啧啧有声,又问道:“那他是医院的护士?”
“是。”
“真好,咱家已经弄回来一个警察了,这下还有个小护士要进门了,嘿嘿!”海曼摩拳擦掌地笑道,“那他漂亮吗?”
“非常漂亮。”艾登忍不住笑着说。
“你很喜欢他?”
“是,”艾登诚实地点头道,“很喜欢,很可心。”
海曼脸上流露出了狡黠甚至猥琐的笑容来,一想到要有个小omega进家里了,就止不住地开心:“那你让我见见他行吗?他不是还不答应吗,我跟他好好聊聊,我劝劝他……”
“打住,就你,艾兰啥样你啥样,老康不都是打不过你才娶了你吗?”艾登道,“我不告诉长辈,就是不想逼迫他,再等等,等他自己走过来,你和我爸都上阵,他能不害怕吗?”
“我好好跟他说,不欺负他,我温柔地说,我绝对不动粗……”
“行了行了,爸,我正好还有件别的事想麻烦你,不,确切地说,是要麻烦方夫人。”
“你说。”
“我有个omega师弟,你记得吧?”
“记得,姓宁?”海曼道,“我前些年还撮合你们来着。”
“是,最近……我觉得他那边的个人财政应该是出了些问题,”艾登皱了皱眉,“我怀疑,八成是跟小/额贷款之类的有关,或者是裸/贷,他和他弟弟应该是被人拿到了什么把柄,导致他弟进了监狱,他也有苦难言。”
“那你没直接问吗?”
“我没等问呢他就哭着跑了,”艾登叹气道,“他这人脸皮儿薄,爱哭又爱面子,可能我怎么说都是个alpha,他跟我不方便说,而且……”
艾登隐去了宁朗跟他告白,被他拒绝的事。
“他家里人都在乡下,跟他来往不多,”艾登道,“我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omega长辈来引导他说出实情,帮他把账平了,这事你出面不行,他会怕你,得是方夫人那样的人。而且宁朗有些来源不明的财物,等他全盘托出之后,就以方夫人赠予他的名义,先别让谢警长起疑,不然他工作都没法干了。”
“你这师哥给他想得真周到。”
“哎,多少年的朋友了,”艾登道,“而且他一个omega做检察官,走到今天不容易。”
“知道了,这事我跟青羚说一下,让他找个机会去堵一下宁检。”
“好,平账的钱从我账户上划走就行。”
海曼笑道:“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你不得去报备一下?”
艾登笑了笑:“是了,那我得跟他说一下,不说都还叫我渣男呢。”
“……哇,你现在出息了啊,都被叫做渣男了??”海曼惊讶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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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曼抬脚刚走,没一会儿,袁真就低着头走了进来。
艾登正在写文书,头不抬地说:“袁小丙,出去玩那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袁真没说话,去到茶水间鼓捣了一会儿,出来给了他一杯水,放到了他的前面。
艾登拿起来喝了一口,绵绵的口感,润喉又好喝的雪梨冰沙,既解渴,又解困。
他笑着看向袁真,刚要说声谢谢,却发现袁真又用那种略带着惆怅和委屈的表情看着他。
“……我现在看到你这样都有点儿害怕了,你知道吗?”艾登笑道,“这种表情,下一秒,你是不是又要兽/性大发地过来亲我了?”
袁真转身往茶水间里走,艾登却不让了:“给我过来!别让我去抓你,我很忙。”
袁真犹豫了一下,转头往他的怀里走,轻轻地靠到他的身上。艾登拦腰抱住他,让他轻轻巧巧地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俯身肆意又畅快地吻着他。
他们的关系,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环节里,没有确定关系,但艾登随时可以按住他亲吻,而被抓住把柄、罪证确凿的袁真,也没法反抗。
过了好一会儿,艾登从他身上起来,呼吸深重,气息不稳,深深地看着他:“别又计算还有几次了,我说了,是一万次,百万次,你怎么还都还不完。”
袁真没有说话,想从他腿上跳下去走人,艾登却按住了他。
“对了,我最近要用一笔钱,可能数目很大,暂时借给别人……”
“知道了。”
袁真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上回我们分开……你生病了?”
“哟,偷听了啊?”艾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和父亲的话竟被小丙都听到了,怪丢人的。
“病了一周,高烧不退?”袁真想着海曼说的话,有些担心。
“我那不是生病,就是……生气而已。”艾登看着他。
袁真:“……”
他想起这少爷是脾气不小,上回在他的宿舍,也是一句话气到了,就脸色发白,按着下肋,喊着胃疼。
“没有绑架你的意思,别在意,”艾登道,“就是换季着了凉,早就没事了,跟你没关系。”
袁真躲到书架后面,偷偷地看着正在工作的艾登的背影。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正直又正义,心软又善良,他有些明白,宁朗说的“耀眼”是什么意思了,可不单单是袁真以为的牙齿很白的缘故了。
艾登对他也真的很好,只是有些感情也许只能止于情爱之外,即便深厚的师兄弟感情或是友情,也许都像爱情一样,地久天长。
如果宁朗能明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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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龚静山半山腰上的卜府,热闹非凡,邱美来做主持,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慈善义卖晚会。
只是,说是慈善晚会,到那里的人不久后,就都明白了,原来这场晚会真正的主角不是邱美来,而是盛装出现的宁朗,宁检察官。
作为失独家庭的义子,宁朗以卜正、邱美来继承人的身份,不但跪在地上,给父亲卜正和邱美来端茶递水,认了双亲,还在晚会现场发表感言,说他要承担起照顾两位老人、为他们送终的义务。
这也正式宣告了世人,他宁朗进驻了上流圈,当了继承人,背后有了卜氏夫夫作为他强大的靠山。
席下的宾客海曼夫人,和被搬来当救兵的青羚,对视了一眼。
“儿子,看来不用我们了。”海曼悄声地对坐在一旁的艾登道。
艾登看向了聚光灯下的宁朗,他戴着璀璨明亮、闪闪发光的单边钻石耳环,颈上是两串黑色珍珠项链,全身上下高奢定制、世上仅此一套的双c山茶花黑色西装,正得意地望着自己微笑。
这一瞬间,艾登望着他,恍惚想起了那个又笨又傻,站在辩论台下,因为输了辩论而抽抽搭搭哭着的小师弟宁朗。
他们不是一个人了。
艾登在席上喝了半杯水,义卖活动才进行了十几分钟,他就跟邱美来告辞,找借口要离开了。
“艾检。”
宁朗从后面追上了他,高跟鞋跺地的声音越发刺耳。
艾登回过头来。
“怎么样?”宁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容比钻石更灿烂,“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吧?”
“是,宁检原来早有贵人背后相助,是我冒昧了。”艾登顽劣地笑道。
“你看到我今天,你不后悔吗?”宁朗忍不住问。
卜正和邱美来的财产数以百亿计,将来,都要归他这一个养子所有了。
“我后悔什么啊?”艾登疑惑地问。
是啊,艾登有什么可后悔的,他若喜欢权力地位还是金钱,娶公主不就完了吗?他艾登稀罕吗?不稀罕!
他永远都是有他的道理,搂着他那不堪的小仆人!
宁朗咬着嘴唇,眼睛却渐渐地红了,看着他道:“咱们走着瞧吧。”
“是,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艾登点头道,“我愿你永不后悔。”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这十来年,宁朗和艾登为工作上的事没少吵架、斗嘴、发脾气,互相冷战,只是,这回他们是真的绝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