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艾登不可置信道,“……我是渣男?我要是渣男,这水星就没有好男人了!”
袁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他吼得直往后躲,有点儿后悔自己嘴皮一秃噜说了出来,这人恐怕要没完。
“哦,不对,也不能说全水星的男人,”艾登冷酷地一笑,直直地盯着他,语带讥讽,“还得把兵王刨除,是除了兵王,就没有好男人了,对吗?还是说你心里除了兵王,就都是渣男了?”
“……你别总提兵王行吗?兵王兵王的,他又没得罪你。”袁真忍不住说。
“是,提都不能提了,兵王不能被随便举例,”艾登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他没得罪我,可你得罪了,我怎么渣了,我渣了谁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我错了,”袁真看他冷静又冷酷的模样,连连说道,“是我说错了。”
“你现在说你说错了,就行了吗?”艾登幽深的眼睛,神色晦暗,“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方上将都给我开过医学证明,证明了我身子的清白,你却这样诽谤我,我至今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没有过一个男朋友,你竟然没凭没据,就说我是渣男……”
袁真简直头皮发麻,他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非常难缠的人,这下可麻烦了。
艾登却脑筋一转,忽然觉得不对了,他望着袁真,蹙了蹙眉:“到底是谁在造谣,说我是渣男,今天艾兰也说别人说我是渣男,这个‘别人’,到底是谁,是你吗袁小丙?”
“没有、没有!”袁真连忙摇头。
“那是谁?艾兰和你都这么说,可见有人在omega当中传着这种谣言,不是你,那你是从谁那儿听到的?有什么证据?”艾登看着袁真,“坦白交待吧。”
“我错了,错了。”袁真有些害怕了,艾登这种人,他根本惹不起,不,是谁都惹不起。
他也不想出卖宁检,眼见着宁检跟艾登的关系和缓了,假设,他把宁检供出来……艾登会立刻坐电梯去21层,找宁朗算账。
所以他只能搓着手恳求着,“是我说错了。”
“你要是不供出主谋,我就去问艾兰。”艾登说。
袁真一想,艾兰肯定是从方倾那里听来的,方倾是听自己说的,那自己要想不供出宁检,最后也只能是自己认了。
于是他低着头:“是我说的。”
“果然是你,我渣了谁了?我做了什么渣男的勾当,会被扣上这样的帽子?”艾登审问着,手却忍不住痒了起来,去扒拉了一下袁真的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你要把我的沙发送给别人。”袁真忍着他的手,挪开了头。
“还是沙发的事?不,你今天来了才知道沙发不见了,艾兰是中午问的,可见你造谣了很久,”艾登又推了一下他的头,手心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你为什么要毁我名声,污我清誉?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错了,我是……我看你给我的杯子,宁检也有,”袁真只好说,“你给每个omega都送杯子。”
“胡说八道,这杯子是他之前送给我一个,被我砸了,”艾登奇怪道,“我用习惯了才上网买了一个,刚好史密斯也给我买了一个,我才送了你。难道我闲得没事干,见到个omega就送杯子?我又不是这杯子的生产厂家,又不是要你们直播带货,送那么多杯子干嘛?!”
艾登这连珠炮似的反问,倒让袁真懵在原地。
他怔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给我的上午茶和下午茶,零食和水果,别的omega也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艾登错愕不已,“我是要追你,又不是要广撒网、多捞鱼,我就算有那个时间,我也没那个精力啊,水星是一夫一夫制,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这话说完,噌的一下脸涨得红了,袁真也呆坐在沙发里。
“我给你看购买记录。”艾登是个讲求证据的人,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打开购物网站,按日期查找了袁真在检察院的日子里,各项“每日鲜果”的购买记录,又在搜索框里搜索关键字“杯”,出现的有且仅有一条,名叫“雪山水晶杯”的记录,就是当日给袁真的那个杯子。
袁真明白了,原来,这是宁检蓄意给艾登制造的罪名,想来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自己误会艾登。
艾登是无辜的。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袁真问道。
“在昶洲的时候,”艾登说,“不然……我走的时候也不会要你电话了。”
袁真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原来你对我有误会,还这么深的误会,就因为一个杯子,几盒水果?”艾登想了想,都被气笑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每天除了工作以外,根本没心思做别的,也没有时间,除了……琢磨你以外。”
“可你对每个omega都很好,”袁真说,“很多omega喜欢你。”
“我只是表示应有的绅士风度,我的所作所为,绝没有过界,你可以问我的同事,或是……对了,你问宁检!他是一个检察官总不会骗你吧?”
袁真:“……”
“至于omega喜欢我,那是他们的事,并不是我的罪过啊,要怪,只能怪我太迷人。”艾登说。
袁真:“……”
“你到底在想什么?”艾登又忍不住去摸袁真的头发,袁真偏过头躲开了。
艾登只好放下了手。
袁真的口才和思维灵敏程度,远远没有艾登厉害,所以他只能双手抓揉着抱枕,充满怀疑地看着艾登。
艾登太会说服人和诱导人了,袁真亲眼看过很多次,他会故布疑阵,等辩方律师进套,然后把对方耍得团团转,还会在大众陪审员面前痛心疾首、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出了庭,进到车里,赢了官司,他就会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是个戏精。
仗着自己牙齿洁白,笑起来明媚耀眼,就总爱诓骗人心。
袁真对于别人给予他的好,送给他的礼物,给到他手里的东西,都会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地去接住,即便是高鸿飞遇到他,给他的冰淇淋,他都会心怀感激地道谢,美美地吃掉。
可他看着眼前的艾登,这份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礼”,却很清楚一件事,这个人,他接不住。他没有方倾的聪明,王俊的城府,章楠的心眼,李茉莉的美貌,他甚至没有墨菲那么决绝。
他总是很犹豫、很坚决地保护自己,不想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他也伤不起了。
“你误会我了!”艾登却越想越气,忍不住凑近他,半是恳求,半是期翼地说,“你是因为这个误会,才拒绝我的吗?那现在,误会解开了……”
他像个庞然大物似的向袁真俯身,目光森然,表情逐渐陌生。
袁真不由自主地搂着抱枕往后倒,出于动物本能的自保和警觉,让他连连摇头,说道:“不。”
“‘不’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袁真说,“我不想喜欢你。”
艾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仿佛又是一把尖刀,插进了艾登的胸膛,但他这回明显脸皮厚了,心理承受力也变强了,即便依然能听到自尊心片片破碎的回音,但他还是能神色如常地站起来,晃晃荡荡地往书架前走去,坐回到他的工位上。
接着,是三个多小时的沉默。
袁真在书架后面的沙发里面坐着,能听到艾登敲键盘的声音,通电话的声音,传真机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主人的关系,一切机械声响都跟着很低沉。
袁真很想走了,可现在,他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七点多了,史密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艾登坐在这里还挺奇怪的,问道:“不是国宴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艾登头不抬地说:“嗯。”
“又化悲愤为工作动力吗?”史密斯打趣他,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又想袁小丙了吗?”
在这段时间,艾登会间歇性地化身工作狂魔,彻夜不眠,史密斯看出他是用工作来驱走思念,所以才这么说。
艾登身子一顿,猛地看向他,手往书架处指:“他在后面了。”
史密斯一愣,袁真已经探出头来:“史密斯先生。”
“小丙?”史密斯惊喜道,“你回来了?”
“嗯。”袁真走了出来。
“你又来当保镖了?”史密斯好笑道,“是他要求的吗?”
袁真摇了摇头:“是我的上级领导派我来的。”
“哈哈,”史密斯觉得有意思了,笑着道,“那你愿意来吗?”
袁真没等说话,艾登开口道:“去给我打饭来吧,饿了。”
“好,”史密斯看着袁真,依然很慈祥地问,“你要吃什么?我去食堂。”
“我……”袁真看向艾登,艾登却低着头,不看他。
“忘了食堂都有什么了?你快俩月没来了,”史密斯道,“走,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了,”袁真有些不想看见宁朗,说道,“你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吧。”
“别啊,你都回来了,我代表艾检察官,也得好好招待你,”史密斯笑道,“快点菜吧。”
袁真犹豫地看向艾登,又转过头来:“那就……手把羊排,茴香饺子。”
“别说他爱吃的,说你爱吃的。”史密斯道,“他爱吃什么我都知道。”
“那……白灼西蓝花,松仁玉米。”
“再来个肉菜。”史密斯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小鸡腿炖土豆。”
“好嘞。”
“除了他点的这三样,你给他带什么都行。”史密斯刚要走,艾登却突然抬头说话了。
史密斯看着他,纳闷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是渣男,”艾登说,“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只是点了几个破菜而已……”
“破菜也不给他,”艾登道,“除非他愿意做我男朋友,否则免谈。”
袁真:“……”
史密斯:“……”
史密斯:“我说,少爷,你这话说得我都替你脸红,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人是来办公差的,你丢不丢人……”
“快去,我饿了,别废话。”艾登说。
史密斯翻了个白眼走了出去。
“艾检,既然我在这儿,彼此都不方便,”袁真说,“不如让我回去,换一个人来,我有个战友,是个alpha……”
他想起了高鸿飞。
“不要alpha,”艾登说,“因为我是个渣男,所以我只要omega保护我。”
“那我跟于少将汇报下,新兵营在驻地的omega,也有比我强的人选。”
“是吗?”艾登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我要会开车的医生,会用倾炮的厨师,会做包子的士兵,还要齐刘海黑头发灰色眼珠的omega,年龄不超过20的,你去给我找吧!”
“艾检,”袁真站在他的桌子前面,有些生气地看着他,“我以为,即便我拒绝了你,我们还能做朋友……”
“不能,我只接受你做我的男朋友,别的都不接受。”艾登凝视着他。
“那我走。”
“你走不了,”艾登道,“你已经犯罪了。”
“……什么罪?”
“诽谤罪,”艾登道,“对我的诽谤,说我是渣男,还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我只告诉了方倾,方倾也只告诉了艾兰,一共就三个人知道啊!”
“艾兰是个喇叭,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全水星。”艾登道。
“那你找艾兰去。”
“我就找你,你是源头。”艾登说。
“……我不接受你,难道我就要坐牢吗?”袁真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你诽谤我在先,不要偷换概念。”
“可我已经道歉了。”
“道歉没用。你不但犯了诽谤罪,还犯了伤害罪,你罪无可赦。”
“伤害罪?我伤害谁了?”
“一个30岁、清清白白的处男的心。”艾登红着眼睛看着他。
袁真:“……”
他这一瞬间很想哭,想寻遍水星有名律师,给自己辩护。
可最有名的律师团,也都不是艾检察官的对手啊。
他只得把双手合拢,递给他:“那你把我抓起来吧。”
“你是军人,我要先通知你的上级领导,你的诽谤和伤害事实,然后再走法律程序。”
说着,艾登拿起了电话,要给于浩海拨过去。
“不,不,别给他打……”袁真害怕了,连忙跑进艾登的座位里,靠到他的身前,左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右手去拔他的电话线。
清甜的玉簪花香味,猛地扑了过来,让本来就不理智、不清醒、正在发疯的艾登怔在原地,后背一瞬间绷紧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袁真犯愁地看着他,“我都跟你道歉了。”
“做我男朋友。”艾登说。
袁真:“除了这个呢?”
“做我夫人,孩子的爸也行。”艾登说。
“……你中午喝了多少酒?”
“滴酒未沾。”
“我想报警。”袁真说。
“你报吧。”艾登把座机端给了他,同时用他深棕色的眼睛,幽怨地凝望着袁真。
袁真低头,在上面数字键盘上按着:1、1……
他的手指停在“0”的上空,艾登不为所动,就在边上看着。
袁真放下了电话。
“你现在跟你抓的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你在逼我,”袁真说,“我只是个普通的omega,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我也只是个普通的alpha,”艾登说,“放过你,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