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9 章 第 469 章(1 / 1)

第469章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听到宁朗在后面大声叫道:“艾登!你不工作了吗?!”

艾登仿佛没听见,依旧扯着袁真往电梯口走,袁真反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你不工作了吗?”

“我可以晚上加班,”艾登说,“我们先去你们医研院,办好上学的事。”

“不用去,我……我借你电脑用一下可以吗?上网咨询一下。”袁真先把他安抚住,艾登走得很急,很快,这段时间袁真已经了解,艾登想要做的事,是要马上做好的。

“可以。”艾登点了点头,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

两个人回到了地下一层办公室里,艾登将笔记本电脑转了过去,推给袁真,就在边上看着袁真怎么操作,袁真心里乱乱的,两手放到键盘上待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输入什么,转过头问艾登:“咱们的午饭……”

这时史密斯也已经跟着他们下楼了,手里提着盒饭,袁真看他的表情,感觉他肯定在宁朗那里承担了一部分怒火。

宁朗就快绷不住了,今天艾登带着他再走慢一步,可能又会被他用鼠标砸头。宁朗作为检察官,是很厉害的,不然这种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没有棱角他也对付不了。

“先吃饭吧,”袁真把艾登肩膀往后推了推,他快要趴到笔记本上面了,一推竟然没推动,袁真只好说,“我饿了。”

艾登点了点头,把盒饭分开了,袁真对史密斯说:“您吃饭了吗?一起吧。”

“我吃过了。”史密斯转身要走,袁真道,“待会儿行吗?想跟您说几句话。”

史密斯和艾登对视一眼,史密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袁真喝了点儿米汤,感觉情绪捋明白了,转头看着低头吃饭的艾登,又看向史密斯,说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有,真的是在家养伤才好,是吧?”艾登笑了笑,嘴里含着筷子尖,看了一眼史密斯。

史密斯说:“是。”

艾登对袁真道:“史密斯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又有点儿不放心我,就还在检察院,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倾弹、倾炮这种新型武器,也了解得很少,就很想退了,我这边也放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史密斯点头说是。这时候肯定是艾登说什么,他是什么,先把袁真稳住了别走。

袁真点了点头,对史密斯说:“那我教您倾弹和倾炮的用法怎么样?很容易上手的。”

“……我很笨的,年纪又大了,可能学不会。”史密斯说。

“您试一下,找找感觉,很容易上手……”

“你很想走,对吗?”艾登打断了袁真的话,“在我这里挺无聊的。”

“也没有……”袁真犹豫道,“只是,学校的事很多。”

艾登缓缓地点头,脸上是很失落的表情。他平时是个情绪很外放的人,忽然这样沉默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了,让袁真下意识地很想哄他。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到在法院的时候,宁朗攥着栏杆,眼睛通红地瞪着自己。

午饭谁都没吃多少,收拾干净洗过手后,史密斯出去了,艾登又把笔记本电脑推给了袁真,做了个“请”的动作。袁真只好硬着头皮登录水星医研院后台学生网站,在姓名一栏输入袁真后,学号那里怎么输入都不对。

“你忘了你的学号?”艾登无语地看着他,“210624200103118423。”

袁真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记得?!”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啊,在医研院贴着的那张榜上。”

“然后你就记住了?”

“这才几个数字?”何况是你的信息。

艾登把袁真的手指扒拉到一边儿,将袁真的学号输入进去,刷的一下,网页刷新后,艾登看到了袁真研一在读的情况,18门课程,都是以网课的形式授课,带他的教授名字叫做程文杰,每周二和周五晚上发课件给学生,并布置家庭作业。

“你这都已经上网了课啊,”艾登上下翻动网页,没一会儿就把这学生网页研究明白了,“你看,你的那个同学,还缺席了好几节课呢,你一节都没落下,这里显示你的上课情况是‘良好’,还给了你五朵小红花。”

袁真把视线平移过去,看向了别处,心虚地不说话。

“袁小丙,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去上学!”艾登又把他抓了个正着,忍不住有些生气,还有些懊恼,“你为什么撒谎?”

袁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里待着没意思,是吗?”艾登叹了口气,虽然很沮丧,但是也能理解,他握着袁真的肩膀,把他从椅子上轻轻拉了起来,“走,我们去逛街。”

“你还很多事要做呢,”袁真皱着眉,按住他的胳膊手往下滑,两人手指碰着手指,“我不想出去了,就随便说说。”

“不是,我觉得宁检说得很对,你一到驻地就被我弄来了,都没怎么玩过。我陪你出去,要不咱还去看电影?还是逛街买衣服?去游乐场?我不知道omega平时都是怎么玩的……”艾登有些着急,他越这样恳切地询问,袁真心里越止不住地难过。

“我不喜欢玩,我就喜欢在这儿。”袁真说。

“真的?”艾登看着他。

“真的。”袁真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腰侧,“有点儿困了,我想睡一会儿。”

“嗯,睡吧。”艾登的手轻轻拍着袁真的肩膀,让他后退,躺到沙发上,把被子给他盖上,随即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盒蓝莓来洗干净,递给了他。

“没到下午茶的时间。”袁真接过了蓝莓。

“没到也可以吃,”艾登说,“你今天还可以吃三个冰淇淋。”

只要你不走。

袁真忍不住笑了。冰淇淋是最近冰箱里新出现的零食,在屋里暖气充足的时候,袁真有一次没忍住,连续吃了两个,结果抱着肚子皱着眉,有些难受了。艾登见状说了他,让他定量,毕竟外面还是冬天,现在一天只准吃一个。

袁真这么躺在沙发上,笑着从盒子里慢慢地一颗又一颗拿出蓝莓,放在嘴里咬着,看向艾登的时候,让艾登觉得他很撩人,也有些气人。袁真的发情期到了第四天了,香味儿没有之前那么重,但对艾登的吸引力依旧是致命的。

蓝莓吃了不到一半,袁真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艾登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凝望着袁真。

都说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所以他把袁真弄到身边,想让袁真感受到他的魅力。可算算时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袁真感受到了吗?喜欢上自己了吗?

艾登觉得现有的证据不足,还不能正式批捕袁真。

下午宁朗抱着文件夹面色不善地下了楼来,看到的就是袁真在沙发上安静地睡觉,艾登在电脑前工作的那一幕,当宁朗开口说“请你上楼”的时候,艾登竟倏地转头去看袁真,有些担心他说话的声音吵到了袁真。

宁朗把文件哗啦一声放到了桌子上,掉头就走,袁真听到了声音,睁开了眼睛。

“你继续睡。”艾登说,可袁真已经坐了起来。

晚上三人在21层工作到半夜8点多,艾登说要出去走走,逛逛街的时候,宁朗和袁真都听明白了。

“omega只喜欢跟omega逛街,跟你有什么可逛的?”宁朗瞥着他问道。

“这就刻板印象了吧?我也可以给omega的购物和娱乐提供指南,我一个alpha也可以是很好的逛街对象……”

“那艾兰逛街的时候怎么不找你啊?检察院里这么多omega,怎么没见你陪谁出去过?”

艾登又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呆愣在原地,袁真嘴角弯着看向他。他这略带嘲讽的笑容又被艾登看到了,艾登笑道:“你幸灾乐祸是吧?还在那儿笑,不想我陪吗?”

袁真轻轻地摇了摇头。

宁朗对袁真道:“咱们出去走走吧,把史密斯叫来。”

俩人把艾登撇下,袁真上了宁朗的车,宁朗带着他,先去了法学院。

法学院相比医学院的面积不算大,学生却很多,在这个时间,还有很多学生在树林里、冷风中背书,宁朗走在袁真的身侧,两人并不多话,只是袁真很清楚他想说什么。

在大学校园荣誉毕业生的照片栏里,袁真看到了那时的艾登,和晚了三年毕业的宁朗。

“他跟现在的变化大吗?”宁朗的手按在窗玻璃上,温柔地望向24岁时笑容灿烂的艾登。

“没什么变化。”袁真说。

“不,还是有变化的,那时他虽年轻气盛,但喜怒哀乐形于色,我还知道他想什么,”宁朗说,“现在却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那时不跟他说?”

“没有勇气,那时追求他的人太多了,我又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跟他都说不上话,而且那些贸然表白的,也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要以事业为重’。”宁朗心中苦笑,想来,那时就被他骗了,他不是不想,而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那现在呢?你们都是检察官,又是校友,你们还能互相帮忙。”

袁真看得出来,宁朗协助艾登办案后,艾登的文官小曹、小金他们都松了口气,他们身上繁重的工作量被宁朗卸掉了大半,宁朗的效率很高。

“等你走了,我会向他告白。”宁朗倚靠着玻璃窗,转过头来,看着袁真,“也许,他这段时间对你很好,让你有些误会了,我也能明白。像你这么年轻,条件又这样,可能一直没有被人好好地珍视过,你会很恍惚,但我实话跟你说,这只是因为他很绅士罢了……”

“别说了。”

别再来伤害我了。

袁真勾了勾唇角,无所谓地扯出了一抹冷笑:“我很快就走了,最多三天。”

宁朗开着车带着袁真穿过城东区,往驻地市中心走去。

“送我回西郊医院就行了。”袁真看着外面的夜景。

“别,说是出来逛的,好歹也要享受一下,”宁朗说,“你生气了吗?”

“没有。”

车停在一个叫做“艺星”的美容美发场所外面,装潢很高大上,宁朗停了车,要带袁真进去。

“我不想去……”

“改变一下形象吧,你这个发型……”宁朗欲言又止,袁真知道,他想说的是很土。

“不用了,我头发刚剪没多久。”袁真说。

“我也要做个护理,就当是陪我。”宁朗拉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那白灯闪耀、晃人眼睛的美容院里,殷勤的美容师便走了过来跟宁朗打了声招呼,想来他是常客,宁朗对他说,还是老三样,然后指了指袁真,说给他换个发型。

袁真抵死不从,说只是来陪着他,在一边等着就行,宁朗悄声说:“这个发型师出场费很贵的,让他给你设计一款发型,你这个头发……都挡住了眼睛,然后你再做个面部保养和手足护理……”

袁真越听表情越麻木,连连摇头,最后谁也劝不动他,他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宁朗被一伙儿人折腾。

他其实心里偷偷地想,他的发型师“王tony”,才是水星出场费最贵的发型师,没错,是当今的小王妃,王俊。

那还是他小时候,在厨房里帮着爸爸烧煤灰,王俊把他揪了出去,说学会了剪头发,跃跃欲试找人来剪,他不敢找浩海,瀚洋又坚决不允许,他就把袁真抓住当小白鼠了。

十一二岁的王俊胖乎乎的,一双小胖手拿着见到和梳子,在袁真的头发上轻轻转动,袁真在镜子面前不敢睁眼,从容赴死的表情。等到剪完了,袁真睁开眼睛一看,觉得还挺齐整,尹瀚洋在一边却笑弯了腰,说他像动画片里的人,那个叫什么樱桃小王子的,王俊纠正了他,说叫樱桃小丸子。

“浩海,你看我剪得好看吗?”王俊问路过的于浩海。

于浩海撇过头,看到了袁真顶着小丸子的新发型,微微一笑:“好看。”

这个发型于是持续了接近十年,袁真入职以后,虽然耳后的都给剪短了,但前面还是很厚重的齐刘海,看着又土又呆。但袁真不是那种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对自己这个发型没有什么美和丑的概念,他甚至很少照镜子,研究自己美不美,因为再怎么想漂亮,都美不过方倾,他早已放弃改造。如今,他也不会因为对于浩海忘情了,而刻意地去改变这个发型,不改变,完全是因为喜欢王俊的设计,王tony可不是随便给人剪头发的。袁真本来就是个很拧巴的人,很坚持自己认定的东西。

宁朗闭着眼睛,脸上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美容凝胶,在享受着美容师的双手给予的轻柔按摩,他不知道袁真坐在那里等着,有没有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从品位,到样貌;从学识,到社会地位,宁朗给袁真的打压和讽刺是全方位的,他相信袁真能懂,自己才是艾登的灵魂伴侣,而袁真样样都不如他。

其实,他挺看不起自己这种卑劣的做法,欺负一个年仅20岁的年轻人,袁真甚至比宁园还小。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能平心静气地跟这个艾登亲口说喜欢的人说话,宁朗已经使出了全力,拿出了他最大的风度。

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宁朗还是因为接到了“线报”,说是水星医院方院长的夫人和海曼夫人,经常来到这里保养,他守株待兔一般候着那两位夫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地躺到了他们隔壁的包间,给了小费让服务生出去,专心听那里面的人说话。

海曼和青羚都以为隔壁没人,才悄悄地聊起了儿子们的婚事。

“你家方倾就是跟艾登的年龄差距太大了,”海曼夫人不无遗憾地说,“不然,我就早早地跟你提了。”

青羚笑道:“有多早?我们家方倾三岁时就跟人订好了。”

“啊?谁下手这么快?”

“于家老大。”

海曼夫人不由得笑起来:“天呐,那孩子当时也才七岁吧,是于总和尹桐跟老方订的吗?”

“不是,”青羚好笑道,“是两个孩子私定终身了,于总拿着酒来我们家说了。”

“哈哈,那长大了还能记得吗?”海曼道,“你们家孩子都不让出来见人,是躲着浩海吗?”

“倒也不是,只是他学医的,一个书呆子,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学习,”青羚说,“明年……不是,后年吧,孔雀旗考核就要开始了,于总那俩孩子也就回来了。”

“你想着横竖要一个,是吧?”海曼夫人问道。

青羚点了点头。

海曼夫人叹道:“哎,我们家的傻儿子要是当兵的话,我也不愁了,新兵营不是婚配的摇篮么,可惜,他偏偏学了法律。”

“我听公主那意思,就是想把他定下,”青羚揣测道,“不然为什么那么严肃,说艾登的婚事要王室允许,她和巴克达同意?”

隔壁的宁朗听到后,心里一紧。

“她是早就提过了,可是公主更小啊,差了十几岁呢,”海曼道,“而且我儿子喜欢男人,我是知道的。”

“你听公主说的那几条,要‘身家清白,有名有姓,拿得出手的公爵夫人’,”青羚说,“限制了这么多条件,她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想让艾登娶王室的人。”

海曼夫人点了点头:“只怕她这条条框框太多,平白无故都把别人赶走了,我儿子继续打光棍,那我可要跟她算账了,而且,我们也不是很想要王室背景的公主还是王子做儿婿……”

海曼的声音小了下来,跟青羚耳语道:“艾登的婚事,我们暗地里都希望他能找个‘三不靠’的人。”

不靠王室,不靠军界,不靠政界,完完全全白丁的公爵夫人。

青羚想了想就明白了,艾登这样的职业性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冲撞到了哪一方利益集团,他要想永远保持中立,永远站在正义的那一边,就必须茕茕孑立,和任何集团都没有瓜葛。

后面的话,宁朗没有听见,但公主给的警告,他却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身家清白,有名有姓,拿得出手的公爵夫人”,这一句话让他畏首畏尾、心惊胆战了好多年。

两个多小时后,宁朗的美容护理做完了,站到袁真面前时,真是脸蛋白得都会发光,每一缕头发都闪耀着栗色的光泽,袁真由衷地感叹他的美貌。

“希望我的告白能成功。”宁朗笑着说。

“祝你成功。”

宁朗把袁真送到十字路口处,就让他下车了。前面就是检察院,宁朗说要跟艾登彻夜讨论案情,袁真连忙说要下车。

告别了宁朗,袁真低着头,顶着大风往前走。风吹得他的齐刘海卷上了天,他路过偌大的商场广告牌,透过玻璃,看到狼狈的自己,想起宁朗说他身为一个omega,活得一点都不精致。

他清楚地明白宁朗朝他释放的所有恶意,因为这样的恶意,他也曾毫不犹豫地向方倾释放过。

只是,方倾当场就急了,不像他这么怂,一直忍着,甚至还笑着,假装没有感觉。

袁真用胳膊挡着风,沙子吹进了眼睛里,令他不住地流泪,在这样的夜里,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很想念方倾,觉得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他也不是不想“精致”,前天晚上送完艾登,袁真在这片商业区流连,曾经看到山茶花logo的服装店,也走了进去。春天要来了,该换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儿想打扮一下自己,又认得宁朗的衣服很多都是这个牌子,便进来看了看,只是,里面每件衣服的吊牌都是万元起,令他不免啧舌。

这能买上万斤的土豆,铺在店面的地上,也能铺三四层以上。土豆,这已经快成了他们老袁家的人衡量物价的一个标准。那还是五六年前,战争刚刚燃起,负责采买食材的厉庭带着袁真在农贸市场收购食材,1元1斤的普通土豆和3元1斤的黄心土豆,令父子俩在那儿犹豫很久,最后,本着能吃饱的原则,厉庭买了大部分便宜土豆,只买了少量的贵的土豆。

回到军队里,老袁作为厨师长却很不满意,说便宜土豆口感很差,没有黄心的好。厉庭坚持说差不多,于是……找来两个少爷尝一尝。

瀚洋分别吃了袁真递给他的两种剥了皮的蒸土豆,他嘴里吃着,大眼睛眨巴着,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哈哈,你骗我,这个是芋头!对吗?!”

袁真:“……”

老袁:“你找那个小傻子能吃出什么来,要找老大!”

于浩海被叫来了,吃两种土豆,袁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个好吃。”于浩海准确无误地指出了那个黄心的贵土豆。

那时和变异人的战争打得很惨,一仗下来,三分之一的人都回不来。

军队里一片凄惶,哀声不断,厉庭看着库房里存着的满满的便宜土豆,忍不住哭了,早知道是最后一顿,不如都买贵的土豆了。

谁知道那一顿饭,就是最后一顿了呢。

袁真跟着父亲们太久了,这些理念在心里根深蒂固,所以好多年都不买新衣服,更别说是贵重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在他心里,都变成了心酸的土豆。

他最后是在售货员们的白眼中面无表情地出来了,还好他的脸皮很厚,又无所谓,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难过,他的自愈能力都很强,这次,也一定会挺过去的。

他捂着头和脸,挡着疾风,转过巷子,终于到了西郊医院的门口。

艾登抱着一盆灼灼开放的玉簪花,等在了那里。

袁真停下了脚步,在昏黄的路灯下,怔怔地看着他。

“啊哈哈,你逛街回来啦。”艾登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甚至吐了吐唇边的泥沙,他在这大风天里等了很久,满面风尘,满嘴泥沙。

袁真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令艾登紧张地声音颤抖。

“你看这盆花,漂亮吧?我路过花店的时候买的,”艾登说,“觉得很适合你,送给你。”

“什么花店卖这种公园就有的花?”袁真问道。

“专供给公园的花店。”艾登又跟他抬杠,说完自己笑了。

袁真走过去,将花接了过去,看到他那令人心醉的笑容,心里有一个地方,在一点点塌陷。

“捉弄我这么个平凡无奇的omega,你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袁真忍不住问道,“是快乐吗?”

艾登却被他问得一愣,说道:“不止是快乐啊,还是一辈子的幸福。”

“一辈子的……幸福?”

“是啊,袁真,”艾登恭敬地向他俯身,行的是公爵的绅士礼,“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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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方倾听到这里,兴奋地大喊了起来,“艾哥果然是艾大王的亲哥!就是这么直接!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第二天给他答复,”袁真脸上闪过一抹哀伤,“我拒绝了。”

“啊????”方倾从医疗室休息的床上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反正……是为了自保吧,”袁真说,“第二天我告诉他,我要回医院了,医院很忙,临走时,我忍不住问他,究竟因为什么跟宁检闹掰了,他跟我讲起了上回你们来驻地,浩海撞车的那桩案子,然后,他问了我那个问题……”

“天呐,天呐!我就知道他会问!”方倾大喊道。

“我和浩海临时换了车,浩海才坐上了出问题的那辆车,差点儿从桥上摔下去。袁真,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我和浩海谁坐那辆车?”

袁真迟迟没有答复,这个等待的过程,让艾登在一旁心如刀绞,他不由得以开玩笑的语气,给袁真举了个例子:“孩子的爸妈都喜欢问孩子,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聪明的孩子,都是谁在他面前,他说喜欢谁。”

聪明的你,也该会答了。

艾登几乎是求着袁真,去选聪明的那个答案。

可袁真说:“还好是浩海,浩海在车里。”

“为什么?”艾登忍不住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为什么是他不是我,你不是更喜欢他吗?”

“因为浩海在里面,即使摔下了桥,他的存活率也更高。”

“因为浩海很强。”

“因为浩海是兵王。”

“天呐……”方倾忍不住叹道,“袁真,你简直是往艾哥的胸口上插了三把刀。”

“我走的时候,他没有送我……我拿走了他买给我的所有东西,杯子,毛毯,甚至清空了冰箱,拿走了所有零食,不然,这个渣男很快就送给下一个omega了,”袁真咬着舌尖,在方倾面前,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泪,“这就是我的‘检察院故事’。”

“这次回来看到你,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我还以为你们……他到底是不是个渣男,说实话我不知道啊!”方倾看着他的表情,“可你想他了,是吗?”

“我没有。”袁真用手背快速地抹去了那一滴滑落到腮边的泪珠。

三月来了,姗姗来迟的春天也来了,墨菲和李茉莉都怀了身孕,医院里大家经常串门,都喜气洋洋的,因为新生命的到来。

只是,袁真的春天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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