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来了,空气里有些春天的气息,艾登所在的地下一层办公室,虽然相比楼上要阴冷很多,但自从袁真来了以后,艾登就24小时全时间段地不停地开着最大的暖气。渐渐地,袁真坐在沙发上,有些热得受不住了,终于把他的黑皮袄子脱了,露出了里面浅杏色的薄薄的针织衫,贴在了身上,将他身材的纤瘦和曼妙展露无疑。
艾登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了文件里,又低头捡了起来,再不敢往袁真的方向偷偷望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艾登不住提醒自己,脸侧微微发热,就好像袁真在他面前裸了似的。事实上,从他出发去昶洲开始调查案件开始,遇见袁真的第一天,袁真就在厨房里穿着厚重的棉袄、系着大大的围裙、带着套袖埋头干活儿,一直都很怕冷的样子。艾登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蜕壳”,露出里面鲜嫩的蚌肉。
……鲜嫩的蚌肉。
艾登又一次因为自己的邪恶用词而目瞪口呆,他觉得这都怪宁朗,跟他说什么“嫩草”和“年轻的肉/体”,他本来很单纯地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想的都是爱情!结果忽地被宁朗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倒仿佛是开了窍一般,一路往邪门歪道上想了。
他在这儿正襟危坐,警告自己不要想入非非时,袁真从沙发上起来,去到茶水间,不一会儿,拿出一袋温热的东西,递给了他。
“艾检,该喝药了。这次我换了里面的两味药材,改成了以人参为主,当归为辅……”
“好。”艾登已经听话地接过了中药袋,叼着吸管看着他,转眼喝掉了一大半儿。
袁真:“……你真是太没有防范意识了,知道是什么药么?就喝,我还没给你说完呢。”
“反正是袁医生给开的,”艾登说,“让我耳聪目明的好药!”
袁真忍不住笑了,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眼底的青色少了很多,眼白的部分也没有红血丝了,干干净净的巧克力色眼珠,变得更为清亮。
“看看舌头。”袁真说。
艾登毫不犹豫地吐出一条大舌头。
舌苔薄而不腻,颜色也是干干净净的,熬夜造成的湿气也退了,继续喝几个疗程,身体会越来越好,就是……对智商没有改善作用,此人此刻像一条正在吐着舌头的大傻狗。
“收回去。”袁真说。
这段时间他用红参为主药材熬制汤药,既能抗疲劳、提高免疫力,预防春季流感,还能安神补脑,促进睡眠,给艾登这种“常年熬夜冠军”“每天高强度用脑”的人调养身体,再好不过了,而且目前外观上,已经取得了很明显的疗效。
“我晚上到11点自然而然地就困了、睡了,早上六点准时就醒了,一夜无梦,精神状态可好了,干活也更有劲儿,都不用喝咖啡,”艾登一有机会就叭叭叭,这种夸赞袁真的机会,更是不容错过,“反正,这都是你袁医生的医术高明!等你回到医院里,我要给你送锦旗。”
“……行了,快忙你的吧。”袁真转过身,弯了弯嘴角,回到了沙发上。
我离不开小袁医生的照顾。这句话在艾登的舌尖打了几转儿,最后,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太不要脸了。
他知道说了,就过分了,袁真可能又不给好脸了。
中午两人吃过了午饭,袁真收到了宁朗发来的信息:“今天天气不错,袁真,咱们在附近走走啊?”
袁真没感到意外,对艾登说:“我出去逛逛行吗?最近都胖了。”
一天三顿按时吃,艾登还总把肉夹给他,然后上午茶、下午茶,水果坚果酸奶杏脯,艾登的冰箱总是满满的,像个小杂货铺似的,里面的东西通通都喂给了袁真。
“不胖不胖,”艾登瞄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眸子,“你很瘦的。是不是闷了,出去走走吧,我陪你一起。”
“别了,下午你还要继续骂人,中午还是多休息休息,攒一攒劲儿。”
艾登抬起眼皮,愕然道:“袁小丙,我的工作,就是‘骂人’?!”
“差不多吧,”袁真看他表情又要闹起来了,连忙改口道,“辩论,是检察官跟人神圣的辩论。”
艾登见他转身要出去,叮嘱了一句:“把外套穿上,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袁真说,“你也不要出来。”
袁真走上了楼梯,刚踏上一层,就看到门外宁朗站在那儿,身材颀长,站得笔直,侧对着门口,双手交叠地使劲握着,似乎有些忐忑,转过头看到他出现后,立刻现出一张职业的笑脸来。
“吃过饭了吗?”宁朗问道,“还怕你不愿出来。”
“吃过了。”袁真对他笑了笑。
两人往检察院大楼的后方散步,穿过林荫,走向石子路,袁真发现原来楼后面别有一番风景,有健步道和跑道,还有篮球场、足球场,甚至还有一个很高级、很先进配置的网球场,只是活动的人不多,大多都跟艾登似的,长在了办公室里。这要是军营的话,这些健身运动场所肯定每天是人满为患,可在检察院里,占地面积这么大,倒像一个个摆设。
“艾检同意你出来吗?”宁朗见他不是个健谈的人,便自己找话题,“来这么久了,也只在食堂里看见过你。”
来了一周,这也算久?袁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好。”
“你可以多出来走动的,以前史密斯在的时候,一天到晚也都在外面晃,艾检虽然树敌不少,但一伙儿人冲进他的办公室打他的情况,还是不会有的,毕竟检察院是执法机构,24小时全方位监控,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也会把他叫走,用鼠标打他的头,”袁真微笑道,“那我就没辙了。”
宁朗一愣,随即脸上微微变色,问道:“是他告诉你的吗?”
“是。”
“那他告诉你因为什么,我打的他吗?”
“没有。”
“他没说?”
“是我没问,”袁真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你的职责?是什么?”
“保镖啊。”袁真纳闷道。
宁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袁真也看向他,彼此都在等对方先摊牌。
“你……”宁朗在犹豫怎么说,“你是他雇来的吗?就为了做他的保镖?”
“我是我的上级领导派来的,他也确实身在危险之中,”袁真道,“不过,你不用在意我,除了派遣关系以外,我和他顶多算是朋友,别的什么都没有。”
宁朗慢慢抬起头,看向他:“那你知道我对他……”
“感觉到了。”
宁朗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他反而知道该怎么做了。
“抱歉,我看起来很神经病吧?”
“还好。”
宁朗揣测着袁真,觉得他很有性格,厌世脸,一副“别说了,我无所谓,我都明白”的样子,倒让他不知道从何问起,犹豫半天,才道:“我可以问问吗?你和艾检是怎么认识的。”
“可以啊。我们小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就是他去昶洲办案,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也是我碰巧来驻地办事,才被领导派了来。”
“那你对他……”
“没有。”袁真看着他,“z2308,z4916,z5238,这都是你叫的网约车吧,晚上一直跟着我们,好几天了。昨晚我们一起看了电影,你更紧张了吧?一直跟到我回去,都凌晨1点多了,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洗完澡实在是太困了,躺下就睡了。”
宁朗微微蹙眉,有些难堪,他忘了袁真是新兵营的人,是特种兵,他那笨拙的跟踪早已识破。
“抱歉,你肯定觉得我很唐突吧?可我看见每天晚上他把你送回去,你又把他送回来,我还以为你们难舍难分……”
“不是的,他送我是他绅士,我送他回来是职责所在。”袁真说到这里,看到宁朗紧张的样子,倒有些同情起来,“艾检察官的另一半,其实……早有人了。”
“谁?”宁朗脱口而出,又感到了不好意思,不禁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抱歉,我快疯了。”
他昨晚看到艾登和袁真一起看电影回来,又看到艾登高高兴兴唱着歌回到了检察院,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夜没睡。
袁真从兜里掏出一瓶小葫芦形状的药瓶,递给了宁朗:“你有冠心病吧?是心绞痛吗?看到你揉心口好几次了,吃这个。”
宁朗接了过去,低头一看:速效救心丸。
宁朗带着袁真去到了自己位于21层的办公室,袁真看到宽敞、明亮、方正、干净的大办公室,才感慨艾登过得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样漂亮的办公室,才是独立检察官该有的配置。
宁朗让他坐在沙发上,从桌上拿起杯子去接了水,遵照袁真的医嘱,将药就着水吃了下去,并给袁真拿了一瓶橙汁递给他。
袁真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闪闪亮亮的水晶杯子,以及窗台上疯长着的非常茂盛的芦荟。
“以前艾检也在这一层办公,就在隔壁,”宁朗把立在桌子附近的穿衣镜偏移了一个方向,转过去,镜面正好反射到外面隔壁的那一间空了的办公室的大门,“每当他走出来,走进去,我在这里都能看到。”
袁真见状有些感慨,你可真是比我当年痴汉多了。
宁朗等他发表想法,可袁真就是不主动找话题,非常不健谈,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也许是高度近似,让袁真看起来有些呆板,可宁朗因为职业的关系,最擅长和人打交道,袁真也不例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艾检现在根本不理我。”
“还行。”袁真说。
“还行”,这算是什么回答?
宁朗硬着头皮跟他聊下去:“我喜欢艾检,实不相瞒,有七八年了。从我大一开始,他就是我的学长,我一路追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今天,做了他的同事。我以为……我们就快要在一起了。可是,我因为犯了一次错误,跟他有了龃龉,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那你改了吗?”袁真觉得艾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宁检。
“改了,但没用,”宁朗苦笑道,“他是个对别人要求很高的人,可能希望对方‘白璧无瑕’,不然就横眉冷对,完全绝交了,他的喜欢和讨厌都很绝对,没有中间地带。”
“也不一定,”袁真像是安慰他道,“我以前也犯过错误,他还要起诉我呢,后来看我没再犯,也就没事了。”
“你犯了什么错误?”宁朗道,“我可以问吗?抱歉,职业习惯,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可以问啊。”袁真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试图破坏军婚,被他教训了。”
“……”宁朗没想到袁真看起来土土的,挺老实的,没想到内心还挺狂野。
“破坏军婚?”
“是。”
“那后来呢?”
“未遂,被当事人发现了,我那个情敌……也不算情敌吧,那个omega跟我互殴了几次,我喜欢的alpha,把我赶到了别的军队,等到艾检发现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袁真这段日子天天被艾登的各种专业名词轰炸,说话时竟自然而然就带着这种腔调,他说完了之后,都把自己逗笑了。
宁朗不可思议道:“你喜欢他多少年?”
“比你还久,”袁真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宁朗很是诧异,他只知道艾登喜欢上了这个平平无奇的omega,跟袁真说了两次话,觉得他有些社恐,还有些孤僻,性格很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尘往事,而艾登这种事精儿、矫情精儿,竟然不介意,这个omega曾经喜欢过别人,喜欢了那么久。
“那艾检怎么说的,对你那段往事,他应该会很愤怒吧?”宁朗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了,“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
“拿了个破锣,在我耳边大声敲,告诉我‘警钟长鸣’,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袁真说,“我其实早就放弃了,但你知道艾检那个人,总是很夸张,很气人。”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宁朗坐在可以旋转的办公椅上,抱着手臂,看着面前齐刘海厚眼镜的袁真,终于弄明白了。
艾登不是不介意,他那么骄傲的人,恰恰是因为介意,非常介意,才会一直等着,没挑明,也没表白,他要让袁真亲自走过去,去说爱他。
宁朗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宁朗诚恳地对他说:“你走出来了,还好,可我没有。这些年来,我所有关于爱情和幸福的幻想,都跟他有关,他不但是我事业上的领路人,还是我的心灵寄托,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有这个毅力考上检察官,那就像个长长的梦,我根本醒不过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喜欢他,已经成为了本能。”
他不但是我事业上的领路人,也是我的心灵寄托。
这话让袁真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浩海总是一身伤还总躲起来,让比他年长的战士们先包扎伤口,袁真不会去学医;如果不是浩海考入了新兵营,袁真不会发狠读书,凭着全a+的成绩,即使年龄不够,也让新兵营破格录取;如果不是那年浩海没用麻醉/剂就自己用刀剜出了子弹,袁真不会去当麻醉师……
他的选择总是因为浩海而做出决定,可浩海却对他说:“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那我向你郑重地道歉……”
袁真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往事都忘掉。
宁朗却以为是他不愿意听,而住了嘴。
“不是,是我想到了自己。”袁真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情敌。”宁朗作为检察官,是不会轻易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的,尽管袁真中途溜号了,他还是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完。
“我不是。”
“现在不是,也许以后……”
“以后也不会,”袁真心灰意懒地笑了笑,“我的心已经死了。”
宁朗一愣,眼珠转了转,温柔道:“那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输给你的情敌的吗?”
袁真的思绪被拉到了很远,也许是宁朗这办公室里香香的,令人心情舒适,放松,也许是宁朗本来就是个循循善诱,会引导人敞开心扉的人,他还比袁真大了六岁,像一个哥哥,所以,袁真在他的询问下,第一次跟别人描述了他的情敌。
“他很可笑,很傻,是很直率的性格,”袁真想起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掐自己脖子的方倾,竟忍不住微笑,“从他发现我的那天起,就跟我打架,我们从医院打到了军队里,还惹得教官一次次罚我们,拿电棍抽我们……但是,他是个可敬的对手,我一直很怕他会告诉我喜欢的那个人,让他来攻击我,可他没有,他一直都跟我面对面硬刚。”
“那他是你的对手吗?”
“不是,”袁真摇了摇头,“我比他卑鄙多了,他比我光明磊落,如果,我真想用心整他……”
袁真突然冷笑了一声,这不屑的冷笑,和他的外表显现的气质太不一样了,让宁朗有些诧异,也有些怀疑,也许就是这样“表里不一”,有些邪恶的袁真,才吸引了艾登的注意。
方倾有致命的把柄在袁真手里了,那就是他的病,他会信息素失控,会因为要治病而不得不面对割掉腺体的抉择,而且,他很大程度上终身不孕了。这都是袁真可以拿来攻击方倾的地方。
只是,时移事易,袁真对方倾的看法早就变了,从他作为急救室助理医师,协助方倾这个主刀医生一次次成功抢救伤员;从方倾发明的方枪和倾弹让a军一次次反败为胜;从他在卜奕一案里起到的巨大作用;从他一脚踹开了门,说omega医生也能做好接骨手术等等……
“你知道有些行业,有些工种,我们omega几乎是没法涉猎的,”袁真沉吟了片刻,只说道,“这时候需要有一个领路人,omega中的强者,跑在最前面,去把那扇门打开。我的那位情敌,就是那样的强人,我自愧不如。我喜欢的人,眼光也很好,所以挑中了优秀的他。”
“原来你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宁朗总结道。
袁真点了点头:“假设玩心眼的话,他真的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后来,我输给的不是他。”
而是浩海告诉他,即使方倾的病情最后发展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也会陪他一起面对,他承担方倾可能面临的一切厄运。
袁真输给了他们的爱情。
“那既然,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们做朋友好吗?”宁朗朝他伸出了手来,真诚地说,“我们交换了秘密,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袁真情不自禁地握上了他的手,宁朗的体温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凉。
宁朗是那么漂亮、斯文,穿着黑色的检察官制服,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细腻的白色毛衣,戴着一个十字架项链,在前胸微微荡漾,和山茶花钻石耳钉相映成辉,既优雅又贵气。他的肤色雪白,长相柔美而文静,说起话来嗓音都那么好听,既充满职业理性,又不失端庄娴静。
袁真因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只是一开口,他说的话还是令人扫兴。
“宁检,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回头是岸。”
“为什么?”宁朗不解地问,“我刚听你说,他已经有人了,是谁?”
袁真犹豫着该怎么说,这是不是皇家机密,说了会不会被艾登判刑。
“是你?”宁朗变了音调。
“不是,不是我。”袁真可不想惹怒这个刚交到的朋友,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往天上指了指。
宁朗莫名其妙地也顺着他的手指,往天花板上看了看:“……已经过世了?”
“不是,”袁真摇了摇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嗫嚅道,“反正,是个很高不可攀的人。”
宁朗微一琢磨,问道:“小公主?”
袁真连忙缩起了肩膀,心道这可是宁朗猜出来的,不关我的事。
宁朗几乎要被这荒诞的一幕给气笑了。
艾登,枉你自认聪明,骄傲自大,结果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竟然连你的性向都搞不清楚!
袁真看到宁朗几乎是无语地看着自己,便用口型说:“难道不是吗?”
他父亲厉庭去问了一圈儿,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还警告过他,千万不要对统帅的女婿有非分之想。
“当年小公主出现在大众面前时,确实是艾检一路领着她,”宁朗说,“但那是因为康斯坦丁是水星唯一一个一等公爵的缘故,艾检也是未来的爵爷,无论从哪个纬度考虑,小公主这个‘扶持上位’的人,艾检都是最佳人选,而不是军方或是王室的人,但这并不代表艾检跟小公主就是一对儿。”
“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喜欢男人的。大学时篮球场上的omega啦啦队上场时,他比谁都高兴,喊得比谁都欢。”
袁真:“……”
他停滞了片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怀疑地问:“那他有没有可能……男女通吃?”
宁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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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真最后是在宁朗一连串的“帮帮我”中,回到了地下一层,可一进屋,艾登竟然人不见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正好遇上往楼下跑的艾登,两人差点儿撞一块儿去了。
“你去哪儿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了出来。
“袁小丙,你玩忽职守,擅离岗位,已经……”艾登翻过手腕看表,“58分钟了!我到处找你!”
袁真看到他只穿着衬衫,身上冒着寒气,是在外面跑了很久,也不禁问道:“你找我干啥啊?不是让你老实呆这儿吗?”
“你出去那么久我能不找吗?”艾登逼近了他,低着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我就在你们检察院,又没出大门……不是,我在水星的哪里都是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去哪儿啊。”
“不行!你说了要保护我,就得一直看着我,就算出去溜达,也顶多溜达十分钟!”
“那你挨揍了吗?有人来打你了吗?”
“没有,那你就没错吗?你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你就没造成潜在的危险吗?那要是有人来伤害我了,我现在倒在地上了,你不是哭都来不及吗?你不能有侥幸心理!”
袁真:“……”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跟检察官吵架。
“瞪着我干什么?不服吗?”艾登忍不住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把他一步一步推到了后面的沙发边沿儿,往下一按,袁真坐到了沙发里面,还跟随着沙发垫子往上颤了颤,不服气地瞪着他。
艾登心潮起伏,还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
袁真却一转身躺到了沙发里面去,头冲着墙,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背朝着艾登。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艾登在他的后脑勺上比划半天,想摸他,又怕被他打,跃跃欲试的样子,“你这种态度,我就很想惩罚你一下了!”
说完,到底没忍住,按了下袁真的后脑勺。
结果用力稍稍过猛了,眼睁睁地看着,袁真的头都被他按到沙发夹角里面去了。
这一失手,艾登当即愣住,还没想好怎么补救,袁真却“噌”的一下回过了头,一把抓起他的中指,狠狠地往上撅!
“啊!”艾登大声惨叫,单膝跪到了沙发边沿儿,连连求饶,“我错了,错了!我下午……下午还要写字!”
袁真最后气呼呼地松开了手,又把头转了回去,愤怒地往沙发里面拱,想离艾登这个混球远点儿。
就这样的人,宁检还喜欢得要死要活的,还让自己帮忙“撮合”。
图啥?图他手欠?图他欺负人?
图他年纪大?图他会吵架?
在这些疑惑不解中,袁真蹙着眉,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艾登揉着手指却没离开半步,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袁真的后颈。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袁真仅仅离开了十分钟,他就变得心浮气躁起来,不住地看时间、看门,琢磨他为什么不回来,去哪了,这个时间,袁真应该躺在他给准备的沙发床里,盖子被子,小肚子一鼓一鼓地睡觉。
艾登还记得,他出去的时候是敞着怀走的,没有拉上拉链,露出了他新鲜的蚌肉而不自知,一旦被别人套上麻袋扛走了怎么办?这检察院是安全的地方吗?不,艾登早就知道这检察院里鱼龙混杂,最不安全……
焦急地等到十五分钟,他就外套也没穿地冲出去到处找了,篮球场,足球场,健身房,甚至检察院的医疗室……一个特种兵兼医生可能感兴趣的地方,他通通跑了个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还是在后勤部待着的史密斯叫住了他,问他干啥。
“袁真不见了!”艾登急道,“快帮我找找!”
史密斯无语道:“他跟宁检逛了一会儿,后来跟他去楼上了,他一个omega,肯定愿意跟omega玩儿……”
艾登没等他说完,就回到检察院大楼,先回家里看看,才撞上了袁真。
以前,艾登能这么牵肠挂肚到处去找的人,只有突然晚归的艾兰,那是因为一奶同胞,是因为血脉亲情。
可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曾经憧憬的“不理性”的爱情,让人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爱情。
爱情可真邪门。
艾登觉得应该单方面推进行程了,天气越来越热,袁小丙穿得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