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方倾枕着于浩海的臂弯,侧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似乎睡得不□□稳,眉头轻轻地蹙着。
哭得太狠了,眼睛都哭得红肿起来。
于浩海的眼眸低垂着,深情地凝视着方倾,有些心疼地用手指触碰着他白皙无暇的脸庞。
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同意就这样要了他,于浩海事后觉得有些懊恼,因为相比较他获得的巨大喜悦,方倾一直在哭。什么是“生理性的眼泪”什么是“伤心的眼泪”,于浩海分得很清楚,他知道方倾是不愿意的。
自从不小心被弯过手指,方倾就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在力量对抗上远远不是于浩海的对手,所以两人只要互相拉扯,方倾就顺从下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方医生受伤的事他不会去做。
“我不能一直堵着你上面这张嘴,所以你要想喊救命还是什么的,随你,”于浩海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耳边说,“这楼里隔音不好,住的都是将军,都能来救你,你想喊就喊吧,不过……我是不会停的。”
于浩海给了方倾机会,但方倾放弃了,他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狠狠地瞪着于浩海,接着将脸偏到了一边。
方倾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雪白的床单上,金黄色的亮光晃着他的眼睛。他睁开沉重的红肿的眼皮,看到的是于浩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双眸。
“早上好,啊,是中午了,”于浩海朝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你,睡好了吗?”
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试图翻过身去,从他怀里躲开,却因为身上一动,疼得嘶了一声。
全身像被坦克碾过,每一个关节都在喊痛,双腿几乎合不上了,他这一声痛叫后,于浩海连忙把他搂紧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动了,再躺会儿。”
“你走开!”方倾捶了他腰侧一拳,这一拳明明用足了力气,却软绵绵轻飘飘的。
“往脸上打,来,”于浩海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打这里。”
方倾又瞪了他一会儿,把手拿了回去,艰难地转过身,小声说:“我不想看见你。”
“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去,”于浩海见他不舍得打自己,有些高兴,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又绕着床走到他前面,俯下.身子悄声对他说,“你后面有点儿肿了,我去队医室拿点儿药,你告诉我药名。”
方倾倏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着,凄厉地叫道:“你别去!我不用那东西,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疼不疼?”
于浩海愣在那里,走到他面前:“我怎么不关心了?昨天那种疼,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今天这种就是没必要,擦点儿药好得快……”
“好了你要再来?”方倾不是不知道昨晚于浩海抱着他一直意犹未尽没吃饱的样子,若不是见他是初次,受的苦较多,恐怕到现在都没完。
“是啊,”于浩海大言不惭地凑到他面前,惩罚似的咬了一下他的唇,“我是一个身体健康、体力旺盛的alpha,我有需求也是正常的……”
“你滚,滚!”方倾又闭上了眼睛,气得脸又红起来,嘴唇直哆嗦。
“你真的很奇怪,明明你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但你却总是有保留,想给自己留后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城里人都是这样狡猾,但我喜欢全情投入到一份感情中去。”
于浩海一边系着皮带扣子,一边温声说着:“我知道我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在瀛洲的时候,所有omega都怕我,我既不会讲笑话,长得又凶,不懂你们驻地的时髦玩意儿,跟你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可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以后的部队会以你的名字命名,你想要的话把我的命拿去也行,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专一,别的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都能接受。”
于浩海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又是那个看起来严肃又靠谱、年轻有为、威风凛凛的少将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拍着方倾的脸颊:“‘小方医生’是一个身份,‘于夫人’也是一种身份,于夫人是不可以跟别的alpha没有距离、玩耍打闹的,明白吗?”
“你干脆把我的手脚都折断算了,”方倾眼里含着泪,语气却丝毫不妥协,“再把我毒哑了,让我说不了话,昨晚你不是一直让我学猫叫给你听吗?”
“那是……一种情.趣,”于浩海忍不住笑了,事后回想他说过的话,连他自己都很汗颜,才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跟瀛洲那些战俘们是一样的市井流.氓,在床上说的话又糙又过分,他叹了口气,“……我哪舍得伤害你,都不知道怎么宝贝好了。”
于浩海走出了房间,将门反锁好,心里沉沉的,向外走去。
为了这一天,他提前跟左阳旭长官请了假,又在莱斯利的骂声中替方倾请了假。没办法,情到浓时,他根本控制不了。长官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一既定事实没有别的话可说。一个班级里的优等生尚且会得到老师们的优待,更别说是他这已经封将了的人,收一个omega到房中去,再合理不过。
于浩海不停地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却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方倾估计很久都不会原谅自己,可若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忍受着事后方倾的恶语相向,都比一直被不安缠绕着要好受很多,方倾大概永远都理解不了,当他和凯文逊或是闻夕言谈笑风生时,于浩海的心有多难受,就像被蚂蚁啃噬一般焦灼和疼痛。
完全标记了就好了,于浩海心想,慢慢来,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也许目前自己算不上是方倾的最佳伴侣,但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向方倾证明自己。
于浩海走出去后,方倾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扶着墙往浴室走,肚子里被灌的满满的,于浩海竟然都没给自己清理。他一边骂着混蛋王八蛋,一边走到镜子前,先是被身上的痕迹吓了一跳,接着扭着脖子,看颈后的咬痕。
于浩海还是提前做了功课的,最绅士的标记方法,就是一次成型,齿印往下,既深入腺体做好标记,又保持了脖颈上段的完好无损,这样的话omega穿衣服的限制很少,普通的衬衫就能遮住标记的痕迹。
方倾不可抑制地又因为于浩海这种贴心的举动而心软,他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于浩海留下的那牙印,看着镜中狼狈不堪、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一个omega的命运是什么,于浩海昨晚告诉了他。可是就为了不屈从于这种命运,方倾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费尽心力,向别人,向alpha,证明自己的实力,可到头来,在最爱的人面前,他依旧是告诉你,你的命运就是躺下被他来主宰。
方倾洗了很久很久才清理干净,等他穿着衬衫走出去的时候,于浩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于浩海坐在一边,沉默着玩着打火机。
“洗完了?”于浩海说了句废话,见方倾穿的是自己的衬衫,又看了看地上方倾那仿佛被狼撕狗咬过的睡衣,有些羞赧道,“你的衣服……我弄破了,你穿我的衣服就好,或是我一会儿出去给你拿……”
“你不训练了?”方倾看了看墙上的钟,“你出去吧。”
“我请了假了,咱俩都休三天,”于浩海说,“本来士兵们就都有探亲假,一般都是一周,咱们这三天已经很少了。”
他忍不住走过去把方倾抱了起来,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吸了一口,将他放到了桌前的椅子上,见他穿着自己的衬衫,衣服袖子长得没过了手,又给他挽袖子,并把屋里的空调又调高了两度。
方倾见桌子上是水星上都非常珍稀的蓝龙虾,有些意外地看着于浩海。
于浩海把虾壳剥开,将蓝龙虾里白色的虾肉放到了方倾的碗里,微笑着对他说:“小时候方夫人每次来我们住的赫特岛上,临走时都带几十斤的蛤蜊走,他喜欢吃蛤蜊,突然有一年,他走时要蓝龙虾了,我一算你的年龄,就知道你长牙了,开始吃这种东西了。”
“这种龙虾只有闵济岛和赫特岛有一点,你这是在哪儿抓的?”方倾好奇地问。
“赫特岛,你不理我这几天,我在海底泅渡的时候,回老家了一趟,抓了几只回来,养在了部队食堂里,”于浩海用勺舀了些小米粥,将虾肉放到上面,喂到了方倾的嘴里,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充满期待地问,“好吃吗?”
方倾点了点头,这种虾之所以稀有,一个是本身数量少,其次是特别难捕捞,它长在深海里,躲在海底沙土里,游动得极快,如果不是潜入到海底去抓,根本抓不到。不用想就知道,于浩海为了这几只虾费了多大的工夫。
他真的很爱我,而且,从小到大,在自己还稀里糊涂时,就在远方默默地爱着自己。
方倾又不可避免地心软起来,于浩海对他的爱就像一张温暖细密的网,被网罩在里面时,安心又幸福,可时不时地,又觉得窒息。
虾肉鲜香细嫩,味道甘甜,方倾不知觉地吃了好几口,于浩海见他喜欢,更是高兴地不停喂他,还许诺道:“吃完了我再去抓,现在我有经验了,这东西得用熏好的鸡腿去钓它,特别狡猾,空手去抓很难抓到……”
“浩海,你是……就喜欢我这张脸吗?小时候你也只是觉得我好看,像你养的猫……”
“不是,”于浩海摇了摇头,“第一次见你,确实是把你跟猫混淆了,但那时我也就三岁大,我七岁时再见你,才决定非你不可。”
“为什么?”方倾一定要弄明白这一点,因为就他对于浩海的了解,也知道于浩海不是会被皮相迷住的人,因为只新兵营就三百多个omega,各有各的特点,方倾再美,也只是一种美。
于浩海有些蔫坏地笑道:“我不是把你困在岛上一周吗,当时,我知道你特别害怕我,一直都想回家,但你表面上还叫我哥哥,天天跟我玩,关系不错的样子,实际上吓得腿都哆嗦,你特别聪明,特别好玩儿,我就……特别喜欢。”
方倾:“……”
于浩海见他一副无语的样子,笑道:“我不只喜欢漂亮的,我喜欢既漂亮又聪明的,能跟我斗智斗勇的omega,那样的话,我才有冲动,咪咪,你符合我的所有要求。”
“可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玩物罢了,一个有点儿智商,却逃不出你的手掌的玩物,”方倾自嘲般地笑道,“我除了让你发泄.欲望,一点用都没有。”
“有用,”于浩海转身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色t字型喷雾,递给方倾,“用完了。”
“你用了这个?”方倾接过这名叫时间静止的喷雾器,有些惊喜道,“你从隐崎岛回来后一直没说,我以为没用上……好用吗?于总说这东西对个人素质要求太高了,一般的alpha战士掌握不了它的用法。”
“我不是一般alpha啊,”于浩海的手抚上方倾细滑的后颈,检查着上面的咬痕,轻声说,“杀了七八个变异alpha呢,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这回的变异人没那么傻了,知道戴着防弹眼镜,我都奔到他身前了,瀚洋一枪打到他的眼镜上,子弹头掉在地上,当时特别危险,我被变异人一拳打倒,这东西掉出来了,我捡起来一喷,他停了三秒,这三秒对我来说,要他的命足够了。”
方倾津津有味地听着于浩海的话,仿佛看到了当时箭在弦上的场景,他小声地“哇”了一声,苍白又虚弱的脸上写着兴奋:“原来它是有用的,我还怕近身搏斗时来不及用它。”
“确实需要很快的身手,在单打独斗的时候,把它拿出并按下按钮至少需要两秒,变异人的动作很快,一旦快不过他,就会被打断手臂,不过对我来说,两秒是没问题的。”于浩海说。
“嗯嗯。”方倾将用空了的喷雾器拿在手里,露出了笑脸。
于浩海看着他:“昨晚让你……了好几次,都不给我个好脸,用了你这东西就开心了?”
方倾白了他一眼,又低着头摆弄着喷雾,琢磨着新式生化毒剂研制成功后,将是成百上千倍的威力,到了战场上,希望它能横扫一片。
“……真是个事业心强的omega。”于浩海凑过去不住地亲他的额头,标记完成后,他只觉得更加迷恋方倾了,尤其是现在布满了自己的味道、散发着柚子果香的方倾,有种难以描述的美感。
不过,他从方倾的反应中,敏锐地了解到了一点,那就是取悦方倾原来并不难,只要在事业上支持他、肯定他的价值,方倾就会由衷的高兴起来。
方倾躲避着他的逐吻,说:“吃完饭,我想回到队医室里去,行吗?我这几天其实特别忙。”
“行,”于浩海痛快地答应了,只委婉地说,“那我能去见你吗?毕竟……你都这样了,以后能不打抑制剂就别打了,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方倾忍不住讥讽道:“你还知道抑制剂不是好东西了?”
“当然知道,是药就三分毒,你该接受现实了,以后,不要靠抑制剂度过身体的不适,要靠我。”于浩海对他说。
不靠你我又能怎么办呢。方倾用力地掐了掐于浩海刀削斧凿般轮廓深邃又英俊的脸,在“他爱他,他也爱他”面前,似乎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