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大厅里笑声陡然乍起,如惊雷般弹射到四壁又撞回当中,全场沸腾起来,如炸了锅一般,alpha们拍桌子晃椅子口哨尖叫声不断。
刘延川朝始作俑者尹瀚洋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谁是你大嫂!”
尹瀚洋捂着脑袋委屈地转回了头。
“别看我……不是我……”方倾立刻低下头,小声在心里嘀咕,握着手机边缘的指节骨因用力而发白,沉睡在记忆里的那段往事随着这个称呼渐渐苏醒,那个神采飞扬的小男孩一直这么叫自己,而他身边沉默的哥哥却从来不阻止。
方倾有些恨恨地抬头看那左侧坐着的人,他背脊挺拔,坐姿端正,一如既往没有责怪弟弟引起这等骚乱,而且在别的alpha都四处找“大嫂”是哪个时,他甚至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从前面讲台处推门而入的巴可达统帅,未进大厅就听到那声嘹亮的称呼,alpha们看到omega就忍不住叫人家老婆是常有的事,叫大嫂的却很新鲜。他一身大将军戎装,手执水星王仗,走起路来威风赫赫,极具王者风范,只见他面带笑容,一边朝alpha方阵挥手致意,一边找那刚刚出声的少年,温柔地看向他,开口调侃道:“你怎么这就攀上亲戚……”
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只见art方阵里那穿墨蓝色bate军装的少年,竟然完美复刻了那梦中人一模一样白皙如皎月的脸庞,眉目清晰疏朗,半长不长的浓黑头发遮住一侧眉梢,脸上是恶作剧被抓包的笑容,顽皮而狡黠。
巴可达一时语塞,竟停顿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盯着对方的脸。
“统帅大人。”玛格列特冷声提醒正在恍神的巴可达。
“水星的未来、勇敢的预备军们,”巴可达统帅瞬间调整失态,手抚高高的讲台,朗声向在场的所有alpha们致辞,“三个月的孔雀旗单兵测验结束,你们辛苦了!这是你们漫长训练生活的结业考试,也是你们未来军旅生涯的荣耀开端!今天这份答卷,由我亲自来给各位颁发,愿你们谨记,永远勤奋,时刻警惕,自信自省,顽强前进!今天的水星给与你们安宁,明日的水星因你们而和平!现下四方边境匪徒来犯,昶洲以南海盗猖獗,水星勇士们不怕牺牲,永不懈怠,愿为正义献出热血和生命……”
统帅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但alpha们欢呼呐喊,频频鼓掌,就连omega们也深受感染,不断小声为之拍手叫好,方倾常年醉心医术,既不看新闻,也不上网八卦,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水星统帅,只见他超乎想象的年轻和爽朗,言谈既鼓舞人心又恳切非常,形容举止,风度翩翩,实在不像是父亲方匀和兄弟们喝酒聊天时口中的“巴可达那孙子”“巴可达那狗贼”,反而……
“统帅好帅噢!”王俊一边鼓掌一边对方倾说,“完全不是个老头儿啊!”
是年统帅上位的第十八年,巴可达年满三十九岁,确实不是个老头。
巴可达发言过半,见一个个alpha少年的脑袋瓜子总是忍不住转到后面去看omega们,便笑道:“理解各位想一睹芳容焦急的心情,这样吧,我公布名单,上来拿奖的前100名,都有站在这里讲几句话的机会,名次越高,讲话的时间越长,怎么样?”
“好!”alpha们齐声应道。
“第一百名,a军新兵连第113班,鲁珀特!”
“到!”鲁珀特欢快地跑步上前,拿到奖状,向大家行预备军礼,憨厚笑道,“我第100名,刚刚够格来到这里拿到孔雀旗,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他跑步回到原队伍中,大家鼓起掌来。
“第九十九名,a军新兵连87班,贝克!”
“到!”被叫做贝克的孩子冲了上去。
这岂不是要念到第一名为止?方倾看到第八十几名时就已索然无味,低头又开始看他的解剖视频,身边的王俊却跟前后左右不同方阵的omega家属们都开始聊了起来。
“哎哎,这个蛮帅的嘿,看那小卷毛。”
“枢密院内阁图朗议员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从政的,没意思。”
“那这个呢,这个得有一米八。”
“不行不行,事务大臣家的独自,他家亲戚太多了,只拜年会的招待就够omega喝一壶了。”
“宗教司司长儿子,今年19岁。”
“这个还好,但是我不信教啊。”
“卓文,20岁,第七十二名,这个好壮啊。”
“农业司议事大臣劳骆的外孙。”
“这个怎么样啊?我看还行。”
“傻瓜,水星有几亩地啊,都是海岛。”
omega们笑了起来。
“航空供应事业官的儿子,嗨,这个行业可是肥差。”
“这个吧,确实不错,但是吧,哈哈,不行。”
方倾震惊于王俊对这些alpha们的祖宗十八代竟然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不由得吃惊地看着他。
王俊却以为他也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不行”,所以诡秘地笑着靠近方倾的耳朵:“他呀,有人啦。”
方倾倏地睁大眼睛:“不是不准私联吗?”
alpha们的学校在孟家湾军区,omega们则在崴合港读书,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切,手机是干嘛的啊,”王俊推了推方倾握着手机的手,“像你一样天天看恐怖视频啊?”
还能这样?方倾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青羚总骂他是呆子了,每日穿梭于医院里,他确实过分老实了。
这位叫安德森的航空供应事业官的儿子大步上前领取了奖状后,果然朝omega们招了招手,“我与水星共存亡,我与你同在。”
“哟,谁呀?水星知道是哪,‘你’可不知道。”有alpha起哄道。
“就是啊,话说得不明不白,不说清楚不准下去!”
“就是,就是!”
安德森脸憋得通红,手里攥紧了奖状,大声喊道:“洛兰,我爱你!”
“妈呀。”omega中骤然被点名的人突然把头埋了起来,整个大厅里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敲桌子跺脚嗷嗷嗷的起哄声炸了开来。
方倾突然惊恐,糟了,这到了尹瀚洋那里,他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自己岂不是要完蛋?!他立刻询问“百事通”王俊道:“尹瀚洋,他、他有人吗?”
王俊被他问住,愣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喜欢他?”
这个“也”字,让方倾反问道:“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王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跟他太熟了,不喜欢,但我知道,只art家属里,袁真、蓝芋,还有林珀西,都喜欢他。”
王俊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指给他看。水星是个文化继承于地球的星球,姓氏是汉字的则对应的是地球上的亚洲血统,名字西方化的则是混血儿居多,像巴可达统帅、玛格列特公主等,方倾自己,omega父亲青羚是位漂亮的英式美人,bate父亲方匀则是东方面孔。
方倾模糊记得尹瀚洋是个颜狗,总自称水星第一美人,自己三岁时就被他的臭不要脸所震惊,因此仔细观察袁真、蓝芋和林珀西三人,观察结果是:确实都没尹瀚洋好看。
他因此撇了撇嘴,八成那位少爷都没看上。
王俊却似乎琢磨出了什么,问道:“瀚洋刚才叫‘大嫂’,叫的是谁?是你吗?”
方倾连忙摇头,心里却想,原来即使王俊跟那兄弟俩熟悉,到底没把自己那陈年旧账翻出来过,不然,以王俊那八卦能力,也不会不知道大嫂叫的是谁。
也对,三岁的事,谁还记得呢?可能尹瀚洋看到自己,叫了一声,也只是一时兴起吧。方倾看着尹瀚洋旁边依旧坐得规矩的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闷。
安德森这句“我爱你”开了先河,后面又有几人表白,甚至还有两个alpha给一个omega表白的情况,先前那位立刻不干了,两个alpha直接动起手来,打得不可开交,被护卫队拉开。
方倾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既觉得alpha们狂犬似的简直没眼看,又替同族omega们沾沾自喜的样子所惭愧,只好越缩越小,在座位里蜷成一团。
好在统帅厉声维持了秩序后,情况好了一些,宣布到“第二十五名,a军新兵连1班凯文逊”时,大家都默不作声了,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落针可闻。
凯文逊高高瘦瘦,面色苍白,走到领奖台时,脚步竟然都是虚浮的,他接过奖状后,朝台下勉强一笑:“让各位见笑了,我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孔雀旗争夺战的,但单兵作战项目里,包含了信息化统筹作战能力的考核,所以,我勉强拿到了这个名次,以后,希望不论我分配到哪个队伍里,咳…咳,都、都不要嫌弃我……”
单兵作战能力指的是alpha士兵在特殊环境下,单独进行的野外生存测试,抢夺人头、解救人质、抵抗恶劣自然环境、完成窃听信息和破解密码任务、攻破敌营等,其对个人的技能、士气、体能、精神力的考核是全方位的。
凯文逊体能不好是肉眼可见的事,但他能靠其他拉分项得到第25名的成绩,这说明他不是队伍中武力输出者,将来在协同作战的对抗考核中,他将是智囊的存在。
而未来的统帅,就应该是整个水星的智力担当。
新老alpha们鼓起掌来,大家心照不宣,凯文逊这话听起来谦逊,但实际上却隐含震慑与威严。
方倾看着凯文逊,却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以医生看患者的角度来分析,这omega生来带有弱症是极为平常的事,毕竟往前数四十多年前,水星的omega被翟晨毒杀过半,活下来的基因都有损伤,延续后代,可这凯文逊是玛格列特名义上的儿子,是个alpha,alpha像野草一般生命力极其顽强,凯文逊是怎么遗传的这些呼吸和心脏方面的病呢?这让父亲方匀常常对着他的病历长吁短叹。
名次越来越高,气氛也越发凝重起来,方倾知道,这是到了最后的厮杀时刻了,前五名alpha才有一等兵称号,毕业即为上校,有“点兵点将”的权力,可以直接挑选他人与自己组队,成为他们的“长官”与“总指挥”,第六到第十名自动为副队,也由前五名挑选,二十多年前,父亲方匀就是以医疗兵的形式被于凯峰点了兵,刘延川则以副队形式被于凯峰点了将,开启了他们战无不胜的art军旅生涯。
渐渐的,快要公布到前十名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了:“第十一名,a军新兵连第12班,刘赢。”
“刘赢?刘赢怎么没进前十?!”王俊惊呼道。
不止他发出这种声音,国会大厅里不敢相信这个名次的声音此起彼伏,方倾虽然不太了解刘赢,但也听两位父亲说过,刘赢是百分百的优等生,是他父亲的骄傲,也是art后起之秀们的榜样,是“别家的孩子”。
刘赢被叫了名字后,坐在那里待了好久,才茫然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抿了抿嘴,撇过头,跑了上去,拿了奖状后,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原位。
快到前五了,尹瀚洋握起拳头,紧张地问哥哥:“刘赢怎么才第十,靠,那我能第几啊?”
于浩海还未说话,巴可达一字一顿的声音公布道:“第六名,b军新兵连2班,尹瀚洋。”
“我第六?我才第六?”尹瀚洋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走上前去。
巴可达把奖状发给他,他拿着这张纸上下翻面,盯着上面的麦穗首尾相连图案:“就这?”
“啊,是对我们孔雀旗的奖状设计有不同理念吗?”巴克达直直地盯着尹瀚洋,痴痴地问,“可以提出来。”
“起码不得有个孔雀吗”尹瀚洋抬头问道。
巴可达怔住片刻,瞬间笑了出来:“是孔雀的尾翎花色。”
噢,原来是这样,尹瀚洋不太满意地往下走,巴可达却叫住他:“你等下——”
尹瀚洋却没听见,摇头晃脑地走了下去。
“糟了,咱们是兄弟,你不能点我了。”尹瀚洋叹了口气,对于浩海说。
于浩海和尹瀚洋若是普通士兵的话,还可以在一个队伍里互相扶持,可若是于浩海为总指挥,则不能有近亲在一个队伍里,因为在作战时会让总指挥分心,也会引起战士们对公平性的猜疑。
“不怕,后面协同作战时,你还有转圜机会。”于浩海道。
第二名财务司大臣莱恩拿着奖状,落寞地回到座位上之后,终于到了此次受封典礼最关键的时刻,方倾放下手机,依旧看着那挺拔的背影。
“第一名,b军新兵连1班,于浩海。”像是尘埃落定,又像是果然如此,巴可达念出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名字后,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应该说是全场老一辈的a军们心里,都同时松了口气。
时间像个沙漏,将过去与现在都串联在一起,历久弥新,却从来不变。
那个人的儿子快步走上讲台,向自己敬礼,接过表彰,就像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一般,从容不迫,面带微笑。
“恭喜你,水星第一铁骑,alpha最强战士。”巴可达眼前几乎重影,于凯峰和于浩海的样子叠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重叠,最后慢慢变得清晰,现出眼前的俊朗少年。
于浩海回礼后,面向所有alpha战士们或不服或挑衅或仇恨的视线,挥动奖章:“荣誉是暂时的,我们战场上见。”
“好!”alpha们纷纷鼓掌,是啊,单兵作战只是把一个人扔到荒岛上去闯关而已,将来遇到的敌人可都是活的!
他们又有信心了,又傲起来狂起来、又能上天了,目前的排名算什么,将来再看!
方倾抿了抿嘴唇浅笑,这人长大了,还挺会做人的,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上位宣言”,没想到却说了一句大实话。
而且,声音还挺有磁性的。
方倾不自觉地支起了下巴,歪着头看着于浩海的背影。是的,他又回去坐着了,这人未免太老实,第一名竟然前后没用上两分钟就回去了,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前面有个第十三名的,拿到奖状后那可是涕泪横流,从自己两岁时讲起呢。
巴可达念完一百名之后,又说了一些鼓动人心的话就以处理公务为由回去了,接着是军务司、上议院、联盟校长、大法官等各个将军讲话,只听得方倾昏昏欲睡。
突然左侧贵族们专座的前排一片骚动,参杂着玛格列特公主的尖叫声:“凯文逊!凯文逊!医生,哪里有医生!他昏倒了!”
alpha们、议员们、大臣们都冲了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见凯文逊跌倒在地,手足抽搐,呼吸困难,额头上冷汗淋漓,眼球不见了,只剩眼白。
“都让开!我是医生!”方倾抢上前去,用力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需要通风,你们都让开,我是医生!”
王俊被方倾这一提醒,立刻想起来了,也跟着大叫:“这里有医生,他是方医生的儿子!”
omega们的声音尖锐,很容易被辨别出来,人群渐渐散开一条缝,方倾挤了进去,一手按住凯文逊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其衣领向后挪动,将他身体放平,叫道:“有纸吗?我需要纸!”
玛格列特慌忙地递过去一沓面巾纸。
“不行,这个太软了,我需要硬的纸!”方倾勉强制住凯文逊的抽搐,大声说道。
一张红白两色的牛皮纸递了过去。
方倾接了过去,立刻用膝盖压住凯文逊的胸口,上下折叠这张纸,两手按住两侧,捂到凯文逊的嘴上:“吸!”
凯文逊仿佛没听见,方倾立刻用膝盖猛碾他的胸口:“快点吸!”
凯文逊只觉得胸口要碎了,左右挣扎不出,只好听话地吸纸袋里的空气,慢慢地调整过来,不再抽搐了,只小孩喝水一般,伸手握住这纸袋,开始拼命地一呼一吸。
这时方倾才看清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第一名,于浩海。
他连忙转过头去看那人,可身前身后都是护卫队的人,不断地把人群向外疏散开来,嘴里重复着方倾刚才说的话:“让开,让开!保持通风!不要聚集!”
不一会儿,皇家医疗队的人从外场地冲了进来,将王子送上担架,玛格列特公主惊慌地喊着凯文逊的名字,一群人稀里哗啦地来了又走了,险些把方倾撞一个跟头。
“咱们走吧,车在外面!”王俊从人群中牵起方倾的手,在护卫队的护送下,坐上了omega专属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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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驻地军区到孟家湾、再到崴合港学校,omega们一个个下了车,回到了自己的居住地。方倾要去的东区医院家属住宅楼在最偏僻的郊区,那时父亲方匀没有多少钱,只买了一个废旧制药厂,后来才高楼拔地起,有了现在的家业。
班车摇摇晃晃,方倾坐在那里,头倚着窗户向外望,此时已是傍晚,天黑沉沉的,绵绸的雨丝飘了下来,淋湿了过路的奔跑着的人。
经过一下午的吵闹,现在方倾的耳朵格外安静,可不知为什么,他望着窗外,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落寞。
“就剩你一人了,”司机师傅是个温柔憨厚的omega大叔,回头看了看方倾,“你住的真远呐。”
“是啊。”
“是医生吗?”司机看了看导航上的目的地。
“是的。”
“不容易啊,这么小就当医生了,医生累呀。”大叔缓慢地开着车,路上湿滑,行人跑着躲雨,有轨班车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雨中格外清晰。
方倾笑了笑。
“咦,”司机猝然停车,拉下制动杆,“怎么前面没路了?”
有轨电车前端突然分叉,没有了轨道。
司机将车停在这里,看了半晌,对方倾道:“我下去看看,你坐好。”
他十分警觉,拿着一根铁棒下了车,还将车门拉了回去,关好。
方倾伸着脖子看着前方迷蒙的雨,黑漆漆的路,突然心里砰砰直跳,那种不由自主的恐惧袭上心头:为什么这一幕,有些熟悉呢?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外面用力掰开了车门拉锁,刷拉一声,将车门拉到另一边,撞在开合处,把车窗都撞得震动起来,车身跟着晃了晃。
“出来,”于浩海站在门口叫他,“方咪咪。”
方倾看着于浩海那立起来的、短短的、微湿的头发,笑得恣意又天真的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