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宋七月夜里要应酬客户忙碌的时候,许阿姨就会在公寓里陪着绍誉。小家伙是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一个人玩耍着,等着宋七月回来。所以许阿姨带起来,也不会手忙脚乱。门口有了动静,大概是有人拿了钥匙在开门,绍誉立刻探头去瞧,许阿姨笑道,“绍誉,大概是你妈妈回来了。”
这边一瞧,回来的不是宋七月,而是聂勋,绍誉喊道,“聂勋舅舅,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往常聂勋总是比宋七月晚一些回来,所以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聂勋放下了公事包,许阿姨立刻接过收起,他往客厅而去,看向绍誉笑道,“我忙完了就回来了,你妈妈她还没有?”
“没有。”绍誉摇头,“妈妈说晚上有事要忙。”
“今天妈妈要招待客人。”
“那一定会喝酒的吧?”
“大概会。”
“那我可以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自然是不会驳回孩子的请求,聂勋拿出手机来,拨下宋七月的号码去。
……
夜晚的酒店里,一场夜宴正在进行着,宋七月举杯对向宾客,谈笑间自是一派清闲的模样。她从来都是能够克制理智的人,今日亦是。酒过几杯,她得空去了趟洗手间补妆。独自一人的时候,一切静了下来。
宋七月对着化妆镜补妆,而后走了出来。夜里的回廊正对着那片夜空,港城霓虹闪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物都在变化,可唯有这夜色,好似还是和从前一样。八壹中文網
隔着玻璃,没有吵闹也没有喧嚣,分明是安静的,但是脑海里却不能够安定。宋七月沉眸不语,只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呼吸那吹来的空气,平复下那份焦灼。然而耳畔,还有个声音却是不断的叫嚣着,对着她在质问。
——或许,他是错了,方式不对,但是,难道说他就没有用心去爱吗?
他没有用心去爱吗。
宋七月仔细去想,三年后的回归重逢,其实开始的时候他对绍誉,却是做到的呵护关爱。所以,孩子才会这样的粘他。哪怕是现在,尽管孩子不像普通孩子那样爱撒娇爱闹,所以也不会缠着她询问父亲在哪里,可那一份父爱,却还是在那里,早已经凝聚在儿子的心头。
那一只即便是破了洞也不舍得换下的书包,仿佛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证明父子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纵然谁也没有承认过,可不舍就是不舍,哪怕她为他买来全世界最好的书包,却也不能够代替他经手买下的那一个。
这样的认知,让宋七月更为窒闷,也更为不知该如何选择。
夜色愈发深了,好似要将整个人都压迫笼罩,寂静里手机响起铃声,宋七月一瞧,是聂勋来电。
电话按了接通,宋七月应声,聂勋于那头低声开口,“还在应酬?”
“恩,还没有结束。”宋七月回道。
“绍誉要跟你说几句。”聂勋应着,将手机换了人,下一秒就到了绍誉手中,“妈妈!”
“哎,宝贝。”宋七月扬眉笑应,绍誉似小大人一般叮咛着,“聂勋舅舅说妈妈今天去招待客人了,要少喝点酒喔,早点回来。”
宋七月被儿子的叮嘱逗乐,心里更是一暖,“好的,妈妈知道,一会儿忙完了,妈妈就回来了。你今天早点睡觉,听舅舅和许奶奶的话。”
这边又聊了几句,绍誉将手机递回给聂勋,聂勋也没有再多言,只是说道,“那就这样吧,等你回来。”
有些话虽然没有说明,可宋七月还是明白的。挂了线,她握着手机望向那窗外霓虹闪烁的一片夜景。
当找到那份瑞士银行授权书后,她和聂勋之间就陷入了僵局,至今还没有破冰。聂勋即使没有再多番催促她交出证据,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自己,他一直在等着她的答复结果。
今天瞧这一通电话,看来他又要找她谈话。
宋七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迟疑纠结,这一点也不像是她,她不该再举棋不定,早该放手将证据交出,再带着绍誉远走高飞,去哪里都可以,再也不想太多。可是,可是一想起绍誉,她却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这个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
如果有,那么可不可以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好。
……
不过是七点过半,八点还未到,聂勋洗过澡下来,绍誉还在客厅里玩耍。许阿姨则是在擦着家具,也是陪伴着。只是见孩子一个人孤单,聂勋便下了楼去。再是走近一瞧,发现绍誉正在看图画书。
聂勋坐下和孩子交谈,“绍誉,在看什么书?”
“是妈妈新给我买的。”绍誉抬头笑道。
聂勋又是一瞧,发现绍誉的手边,还放了一盒拼图,盒子是打开的,看来孩子刚才是在翻看,只是这盒拼图是一千块的无刻版,所以难度太大,需要大人陪着一起才能拼好。现在才拼了一半,拼好的放在盒套里,剩下的零散装在透明口袋内。
于是兴起相邀,聂勋喊道,“这拼图怎么才拼了一半,绍誉,要不要和舅舅一起拼图?”
“这个拼图不行。”原本以为孩子会一口答应,可是现在绍誉却是拒绝了。
这让聂勋诧异,“为什么这个拼图不行?”
绍誉看着聂勋说,“这个拼图是上次爸爸来的时候,我和爸爸一起拼的,我和爸爸说好了,要一起拼的。”
聂勋顿时定在那里,原来是和莫征衍一起拼装过的拼图,所以才舍不得让旁人去碰。孩子的坚持,单纯而热烈,这样的认真倔强,却也让人无法再去反对。
绍誉又道,“聂勋舅舅,明天我让妈妈再买一个拼图,我们再拼吧。”
“好。”聂勋释然答应了,“那今天舅舅教你一个新魔术吧。”
孩子眼睛里起了灼灼的光芒来,在这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开始了魔术课程。绍誉原本就对魔术感兴趣,听的更是认真。教了半个小时后,眼看着差不多了,许阿姨喊着绍誉该洗澡去,聂勋也是停下来。
绍誉却是意犹未尽,他兴冲冲道,“我要快点学会,学会了我就变魔术给妈妈看,还有茹老师和学校里的小朋友们,还有爸爸……”一提起父亲来,孩子的声音放慢了,聂勋也是一怔。
绍誉道,“爸爸好像很忙,他大概没时间看我变魔术。”
聂勋瞧着孩子一张落寞的脸庞,他眉头一凝,开口说道,“没事,你先学会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变出来。”
绍誉高兴点头,这才由许阿姨带着去洗澡。聂勋看着那拼到一半的地图,眼前又回想起绍誉一脸落寞的脸庞,他失神良久。半天才又回神,瞧见茶几上的东西摊开了一桌,他动手收拾起,想要拿回绍誉的房间里去。
将蜡笔放进笔盒里,又将书本也放进书包里,但是这么一放,聂勋却是发现那书包前方的拉链层里,一拉下拉链后发现这一层里小心收藏着好几朵小红花。
聂勋拿起一朵一瞧,他是认得的,上一次的时候,他也收到过这样的小红花,是学校的老师奖励的。后来,绍誉得到了老师的夸奖,就特意拿过来送给他。聂勋还记得那时候和绍誉许下的约定,等小红花满十朵,那么他就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现在聂勋一数,却已经发现超过十朵了,就算不加上他上次送给自己的小红花,也已经满十朵。
“绍誉,过来舅舅这边。”待绍誉洗过澡,聂勋已经在他的房间里,小家伙穿着睡衣,头发也是刚吹干,冒着沐浴露的香气。
绍誉到了他跟前去,聂勋笑道,“原来你已经收集满十朵小红花了。”
小家伙乖乖站在那里,聂勋则是脚下一点,那移动椅子的轮子往后方一退,他身体挡住的书桌上有十余朵小红花,正是方才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刚刚我想帮你把书和蜡笔放进书包里,不小心就发现了,你不会生气舅舅动了你的东西吧?”
“不会。”绍誉摇头。
“那就好。”聂勋微笑,“之前舅舅答应过你,只要你收集满了十朵小红花,就能答应你做一件事情。你瞧,现在你已经满十朵小红花了,怎么不来找我呢?”
绍誉一双大眼睛睁着瞧向他,聂勋这一刻只想让孩子高兴,他说道,“什么事情都可以的,不管是你要什么,我都会做到。说吧,告诉舅舅,你想要什么?”
在聂勋的询问下,绍誉半天才开了口,本应该是兴高采烈的时刻,可是孩子却没有太过的喜悦情绪,他缓缓说,“本来我想让舅舅在妈妈住的房子旁边再造一个房子的。”
聂勋听到后感到困惑,可是孩子的下一句话让他怔住,“然后爸爸就可以住那里了,和我们就可以一起,可以当邻居。”
是孩子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那眼底的光芒照的聂勋被震撼了,让他没有办法说话,绍誉动了动唇,孩子又是笑着道,“不过现在不用了,爸爸很忙,他应该也不会来住吧。”
“而且,妈妈说带我去美国。”绍誉望着聂勋道,“那里的很漂亮的,还有我爱吃的薯条,有薯条叔叔的,还有恐龙博物馆呢。”
孩子懵懂,丝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还在说着喜爱的恐龙和薯条,以为那只是去旅游一般的愉快。
绍誉灿烂的脸上,最后有些难过似的说,“要是爸爸也去美国就好了。”
听着孩子的话语,聂勋的心却是被震撼了!
忽然变得这样沉重,好像置身于海底,那四面八方袭来的深海之水,能够将自己吞没一样。
面前的孩子的脸庞和一旁的十朵小红花,交相辉映间变得这样刺目,刺的他眼睛都发疼起来。
却是最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僵在那里,陷入了漩涡里边。
夜里十一点,港城终于静了下来,外边有风声响起吹来,聂勋驻足在落地窗前,他静静一个人。
宋七月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进公寓就看见了一楼客厅里驻足在窗前的那道身影,是聂勋看着她停车。她瞧向他,而后进了公寓去。等到进去后才发现,客厅里充斥了烟味。
宋七月秀眉瞬间蹙起,作为医生的聂勋,提醒旁人抽烟对身体有害,自己也是极其克制,不在场合上,又或者不是非常时刻,他是不会去碰烟的。在孩子面前,他更是不曾抽烟过。
可是今天,这迎面而来聚集的烟味,却是让宋七月感到诧异。
宋七月上前去,看着他问道,“你抽烟了?”
“抽了几支。”聂勋如实应了。
可是这么大的烟味,连开窗都散不去,不可能是几支而已,宋七月不禁联想,他是为了她的事情而烦恼吗?他坚持于交出证据举证,可她迟疑不定未曾下决心,两人因此而发生了第一次的分歧。
宋七月轻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聂勋问道。
宋七月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要将那份授权书的证据交出去,就能证明当时的账户是他开设的,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让你很烦恼。但是,我真的需要想清楚。”
之前几次谈起此事,他们都是不欢而散的境地,可是今天,聂勋的眸光深沉而平缓,他回道,“我明白。”
“为了绍誉,你很为难,我明白的。”聂勋低声说。
这一刻,他的转变让宋七月愕然,他没有再催促她行事,而那份体谅和宽容也是让宋七月动容。
“哥,”宋七月不禁呼喊,“谢谢你。”
聂勋的目光一定,定格在她的脸上,片刻后微笑道,“早点睡吧。”
夜深人静,人都睡下了,公寓里也是安静到没了声音。卧室里边,男人却还在抽烟。没有开灯的房间,聂勋躺在床上,他的指间还燃着一支烟。聂勋想起绍誉,又想起宋七月,这一夜竟然不曾好眠。
……
柳絮已经被拘留多日,这期间她也没有请私人律师为自己辩护。而对于警方所说一切,她全都不再回答,她拒不承认一切,和莫征衍之间的关系也是撇的干干净净。警方这边倒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一连几日下来,也是颇为疲乏。
“柳絮小姐!请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好吗!”审讯的警员终于也不耐了,沉声质问。
柳絮坐在椅子里,她不为所动。她的耳朵像是聋了一样,早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听见了没有?你是哑巴了?开口说话!”警员拍案怒喝。
柳絮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正当两位警员都没有办法再继续的时候,她终于出声,“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几天了,差不多我也可以被放出去了吧。”
“你不要太嚣张!”警员怒声道。
“这位警官,我是良好公民,只是给了媒体一些确实的消息,最多也就是侵犯个人隐私,谈不上犯罪吧?如果莫先生或者宋小姐要控告我,那么我接受,到时候法庭见。可如果要诬陷我,说我做了坏事,那我绝对不会认!”柳絮那张漂亮的脸庞隐没于黑暗里边,此刻却是什么也不害怕。
警方真是拿她没辙,她的犯罪嫌疑证据不足,就算是拘留,也只能是一时的。
柳絮微笑道,“要是没证据,那就早点放我出去吧,省得浪费各自的时间。你们不容易,我也辛苦。而且,我还要去公司上班工作。你们是公务员,有国家养着,我就一个人,没有人养,要是没了工作会很凄惨的。”
这一番嘲讽的话语着实惹怒了警员,一人喊道,“你不用着急,什么都要按程序来,时间没到,你就不能离开这里。还有,现在你就算是出去,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那最后一句话让柳絮瞬间凝注,那得意自若微笑的脸庞一下卸了笑容,僵住了似的,她冷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我问你刚刚在说什么!最后一句话说什么!”柳絮厉声痛斥,让警员愕然。
这是不曾有过的情况,却是她还在不断追问,那警员道,“我说你不用回去上班了!因为龙源公司已经把你给开除了!”
开除?她被开除了?柳絮不相信,她的声音更为冷,“你们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被开除!不可能!谁敢开除我!没人敢开除我!”
却是惹来一片震惊,而后警员们都是摇头笑了,“柳小姐,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员工,一个小小的秘书!怎么就不能被开除了?”
“我告诉你,开除你的人就是龙源公司的总裁聂勋先生!公司方面已经正式通知了警方!”那事实从警员口中道出,听的柳絮一下空了。
她被开除了,她竟然被开除了。
现在的她,又成了什么,他居然这么做了!
“我不相信!”柳絮大喊一声,她暴躁而起,像是要冲出去,可是这一刻她被人制止了,立刻被警员压制住。她被禁锢在椅子里一动也不能动,她开始喊,“我要见聂勋!我要见他!”
然而,聂勋又怎么可能会来见她,纵然警方这边传了话过去,可是龙源的总裁已然冷然对待,分明是和她没有关系。
聂勋,你这么对我,你真这么对我!
柳絮被关在警署的暗房里,她突然感到彻骨的冷,这一刻她无所依靠,冷的夜不能寐。
周而复始的审问,就像是夜幕落下太阳又会升起一样。
“柳絮小姐,我再问你,你和久远集团的总经理莫征衍先生到底认不认识?”
“瑞士银行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你假扮的?”
柳絮一句话也不说,散乱的头发贴着脸颊,眼下是深深的阴影。就在警员拍案下,突然她抬眸说,“我不是,我为什么要承认?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是和龙源的聂总有关系!”
“在我任职期间,听说聂总曾经给过一位陶思甜的小姐一笔钱,那个账户数目大概就是二点五亿英镑,现在想想还真是多,聂总哪里来的钱呢?”柳絮若有所思询问,“不过,我只是听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二点五亿英镑!
那正好是本次案件的一半金额!
警方得知这一口供后,立刻和龙源总裁聂勋取得联系,请他来调查。同一时间,本来与本案件无关的陶思甜小姐,也牵扯其中。警方已经前往,欲带陶小姐回港城。
忽然的情况扭转,聂勋和宋七月一起被请进了警署。
对此,聂勋表示,“钱是给我的,我是为了救宋七月。如果要查证这笔钱的来源,那么我可以核对个人资产。”
宋七月也同样表示,“钱是聂勋给的,但是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想露面,所以请陶小姐出面替我填补了空缺。”
“我们会核实。”警方给出了答复。
这一天,人在滨城的陶思甜被请了回来。她来接受警方的调查,对于她被牵扯,宋七月感到很抱歉,陶思甜却是微笑摇头,她并不在意。只是她的到来,却让宋七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唐允笙,她出现在警署外,静静等候着。
如果不是唐允笙出现在宋七月面前,她几乎就要忘记他的模样了。那曾经是驻足五洲显赫一方的大少,唐家论起颜值来,最为高干,也是让宋七月叹为惊人的美男子唐三少,距离多年后一瞧,还是这样的醒目。
只是他好看的中分发,已经被剪去。在宋七月走后,恰逢唐允笙入狱之期,他们来不及去顾及对方太多,本就是泥菩萨过江,已经是自身难保,那时候的他们无法去周全,于是各自安好各自奔天涯,面对命运,也唯有各自周旋。
现在经过多年后,再次相见,却是别来无恙的感觉。
恍惚之际,宋七月瞧了过去,却还以为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
曾经倨傲到生冷不近的美男子,现在却是淡然遥远,那野兽的尖牙利爪都被磨去。现在有的唯是那份淡然,眉眼之间透出来,仿佛是洗尽铅华过后的从容悠远,让人一瞧只觉得轻描淡写,像是山水画里最为好看的一抹颜色。
唐允笙走近,宋七月停步,他说道,“好久不见了,宋七月。”
“韩总走了,没想到你反而回来了。”瞧见陶思甜,又瞧见唐允笙,宋七月也不奇怪了。
唐韩琛已经离开港城,唐允笙自然是知道的,“我这次回来,也不是来会他。”
宋七月微笑,“那就是来会我了?”
“空了约你。”唐允笙简单道,宋七月也是答应。
眼见陶思甜从警署而出,和宋七月打了声招呼,却是没有理会唐允笙,她独自上了车离去。唐允笙朝宋七月微笑,也是上了车,追在了她的后方。
宋七月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只觉得春天仿佛是真的到来。
而警方这边却开始彻查,查探陶思甜当年那笔钱来的来源,到底是从何而来。却是经过重重侦查后,那结果得出了,但是却大为震撼!
众人都在等一个结果,但是没有人迟疑,可就在这关口上,警方这边查证的结果却是,“陶思甜小姐账户上当年这笔钱确实是别的账户转过来的,经过了几家银行中转,不过最初的来源账户,已经查证了开户人身份信息。”
魏警司也是糊涂了,看着聂勋和宋七月,以及陶思甜道,“转账的账户,是属于莫征衍先生名下——!”
“你说什么?”陶思甜也是惊到,她根本意想不到!
而这一刻,同样意想不到的还有聂勋,他手里的茶杯哐啷一下砸落,“不可能!”
宋七月耳朵嗡一阵响,“魏警司,警方是不是查错了,怎么可能?”
三人一致的反应让魏警司更感到惊奇,但是事实证明确是无误,“你们自己看!”
那查证的资料被呈现在众人面前,陶思甜愣住了,聂勋盯着也是定住。
宋七月看着那账户信息,又是莫征衍,又是他的签字,又是那熟悉到刻骨的笔迹!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乱了,乱到无从去查证,回到龙源后,聂勋道,“相信我,我有拿钱去救你!那笔钱是我拿出去的!”
宋七月已经凌乱,聂勋上前抓住她的肩头,“小七,相信我!”
是不带隐藏的眼眸,绝对的镇定坚决,宋七月如何能不相信,可是那个账户,又是怎么回事。
就连聂勋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年拿出去的钱没了下落,而给了陶思甜的人就成了莫征衍。
警方也就此事再次审讯了莫征衍,在证据面前,莫征衍眼中眸光闪烁,脸上的惊愕不是没有,魏警司问道,“莫先生,请你解释下,这笔钱是你放出去的?”
而查证的时间上来看,却是刚刚好契合从莫征衍公司秘本里查探到的资金走向。那是第一笔二点五亿资金流出时间,前后不出三天。
突然就对应上了,一切好似证实一般昭然若揭!
可是宋七月不明白,她更为困惑。
所以,所以他设了局陷害了她,可他还是最后时刻保了她?
竟然像是游戏一样,肆意妄为,没有一点规矩一点制度,这样的可笑,而她就像是一颗棋子,他想如何对待,就要如何对待。
宋七月笑了,她是不是该感激他没有赶尽杀绝?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七月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边,午后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像是没有灵魂的驱壳。直到唐允笙打来电话,他在那头询问,“有没有空?”
宋七月这才回神,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就前去和他碰面。
“我正好要去一个地方,陪我走走吧。”待见了面唐允笙又是道。
“那我也不开车了。”宋七月弃了车子,和唐允笙同坐一辆而去。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宋七月也不询问,只在半路上,唐允笙将车停下来,“我去买点东西。”
宋七月点头,唐允笙下了车就往那对面的马路直走。
路的那一端正对着一家花店,唐允笙进了去,宋七月透过车窗瞧他,看见他买了两束花,又见他捧着花出了来。等回到车上,宋七月瞧过那束花,瞬间明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在何方。
那两束盛开灿烂的白菊宁静致远,映衬着此刻的唐允笙,这让宋七月想起了那位陶小姐。
陶父已经去世,宋七月却还没有前去拜会,今天却是恰好时间,两人一同前往。
等到了墓园园口,两人下了车便往陵园而入。
慢慢走着,宋七月道,“其实我早就该来了。”
唐允笙望向前方的台阶向前,“陶叔叔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是她的朋友,这份心意,陶叔叔他已经收到了。”
实然是这样的,心意到了最重要。
两人没有了话语,一口气便也上了墓园的山上,来到了陶父的墓碑前。
那一座墓碑和一旁的墓碑比邻而居,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好像再也不会分离。此刻宋七月一看那下葬之日,才发现陶母早已经过世多年。可是那时候,这身侧的墓碑却已经买下了,恐怕也是为了今天,有朝一日还能再陪伴在妻子身边。
陶父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男人,不曾诧叱风云,不曾有过大风大浪,更不曾经历那些起起伏伏,可是恐怕陶母下葬那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苦了。
幸好现在,两人走后还能一起,这也算是一种幸福。
当下,宋七月不禁感到羡慕。这一种羡慕,比起那些轰动的情爱来,更为让人动容。
唐允笙和宋七月两人各自捧了一束花,将花放在他们墓碑前方,朝他们三鞠躬致敬。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宋七月轻声道。
“她老是说,她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唐允笙回忆起来,“总说,要嫁一个像他爸爸那样的人。”
天空淡蓝色,宋七月默然无声,唐允笙道,“我这辈子也成不了像她爸爸那样的人了。”
沉静之中,宋七月凝眸道,“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说的。”
她突然的道歉,是在说什么,唐允笙怎会不知道。那原本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言明的事情,恐怕是要被掩埋到永远的真相。但是最终,宋七月还是说了出来,告诉了陶思甜。
宋七月道,“可是我没有忍住。”
“你是知道她爸爸走了,怕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人陪伴,怕她想不开。”唐允笙回道。
这的确是一个原因,宋七月沉默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唐三,我也想要告诉她,你所做的一切。”
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甚至是将自己送入监狱,却也在所不惜。
寻遍整个世界,也不会有,所以她不忍心。
唐允笙微笑,“你怎么能确定,她会接受,会原谅?”
“可是,她还是去见你了。”宋七月轻声道。
唐允笙连自己都不清楚那结果,然而当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是感觉万里阴云都好似飘散了,哪怕她只是来质问来呵斥,但是她来了,却觉得一切都好似值得,再值得不过了。
“也是。”唐允笙转念笑道。
“还有机会的。”宋七月柔声道,“你和她,还有的。”
似是听到了可能,所以唐允笙笑的更为明媚。他的视线望着陶父陶母的墓碑,像是在祈求一个可能,一个可能再次拥有接近的机会。
宋七月微笑着,这是她乐于见到的结果,哪怕过程再漫长艰辛,都不要紧。
“那么你呢。”良久,唐允笙却是忽而问道。
宋七月怔了下,唐允笙问道,“你和那位莫大少。”
“唐家三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好奇八卦的人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宋七月揶揄回了一句,而后正色道,“我和他,不会有改变,不会有转机,更不会回头。”
她说的决断,却不像是她随遇而安的性格,唐允笙道,“这么肯定?”
“是。”
“他回头你也不给机会。”
“不。”
“哪怕你知道,他曾经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他这出手相助,不过是良心不安。”那声音更是凝重,她说的更为坚决,更像是要不让自己动摇,“事实上,一切就是他做的,他搞的鬼!他害我到今天,难道因为他曾经拿钱帮了我,我就要感恩戴德!而真实就是,是他害了我!是他不放过我!是他送我进监狱!”
往日一切都在交织,那风都变得炙热,宋七月的女声沉凝响起,那不是平波无波的叙述,带着满腔的怒火,带着不知名的愤愤难平。
唐允笙道,“你恨他,是恨到骨子里了。”
“是!我恨他入骨!”
“你这么恨他,又怎么忘得了他?”
唐允笙一句话让宋七月愣在那里,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宋七月道,“忘不了就忘不了,一辈子其实不长,也就是这么短!”
像是感叹,可这一辈子时间究竟几分长几分短,谁能算的明白,恩怨情仇全都翻滚,芸芸众生,其实众生真的皆平等。
良久,唐允笙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入狱服刑了三年。”
“知道。”他们还真可谓是患难与共了,她被判入狱,他同样是。
“在滨城男子监狱。”
“知道。”唐允笙的户籍所在地于滨城,所以他被发配回滨城了。
“那么你知不知道,入狱第二年,有人来监狱探视我。”
“韩总?”宋七月只想到了唐韩琛,他们两兄弟走的最近。
可是唐允笙却一种凝重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她,那个人到底是谁,仿佛是在说,那个人是——
宋七月瞠目以对,唐允笙道,“莫征衍来监狱来探视我。”
莫征衍,他居然去监狱探视唐允笙?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突然发蒙,脑海里盘踞过许多的疑问,却是定格了一个:他为什么要去探视唐允笙?
宋七月愕然不已,唐允笙低声道,“感到很好奇,是么?”
确实是好奇,连唐允笙亦是,“我也是。”
“我同意和他见面,其实我们是没有往来的。”唐允笙记起那一日来,却仿佛还在眼前。
宋七月只觉得世界静止,唐允笙却说,“他来问我一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突然身体好像被浇灌了水泥,所以才扎了根动不了,宋七月看见唐允笙面对着自己,就在这一刻,唐允笙将所说的话语一字一字道出,“他说,唐先生,很冒昧来见你,只是我想问你,那位陶思甜小姐,你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为她到底做了什么,为她到底,做了什么。
宋七月却是完全被震惊了,那涣散不清的思绪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在心头,猛一下沉重无比。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来这么问我。”唐允笙依旧是感慨的,“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一瞬间世界都好似颠覆,宋七月努力去想,想所有有关于唐允笙和陶思甜的一切,也去想所有她和他谈起的一切,那所有的可能拼凑而起,全都是混乱的,任是如何,她也想不到。
“他告诉我,”唐允笙又是缓缓开口。
是宋七月茫然到快要崩裂的双眸,看着唐允笙的脸庞,暮然间化成了那一个人来,仿佛是听见他在说,“因为有人对他说,如果有人能够像我一样对她,那就一定原谅他了。”
混乱的称呼混淆了听觉,宋七月却是心头一震,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突然间,一切都崩塌,那不经意间的瞬间,就这么跳了出来。
是那一日咖啡馆,她约了他们相见,要将照片送给他们。只是那一天后来,他也有出现。看着唐允笙和陶思甜携手而去的场景,当时宋七月想起这其中纠缠牵扯,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我要是她,知道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这样,那我一定原谅他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不过是她一时随口所说。
分明,分明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却原来他又在说谎,他根本就听见了,还听得清楚,远比她记的更清楚。
可是谁会去信守诺言,谁又会去当真。
莫征衍,你又为什么要去记得,为什么要去找唐允笙?
莫征衍,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又是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