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丫头忍不住问道。
刘钧微微沉默:“然后,我放他们离开了。”
丫头很着急:“石头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以他们的力量根本应付不了官府的绞杀,你放他们离开,不过是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刘钧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意志,我不可能用我的想法去要求所有人都这样做,我能做的只是在有人向我求助的时候拉住他伸出来的手。”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怯生生地跟着刘钧的手下离开的孩子,脸上露出些笑容:“大人们去做大人们该去做的事情,小孩子也应该有小孩子应该过的生活。”
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十三皇子:“十三,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认真说起来,和你的父亲,和这个朝廷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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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钧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他抬头望望天空,嘴角不由露出些嘲讽之意:“这件事的发生,不过是因缘巧合,或者,该说是命运。”
说完,刘钧忽然一愣,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其他人可能理解不了的东西。
刘钧抬头四顾,果然,大家的眼中都有些迷茫,不太理解刘钧话语中的意思,唯一显得若有所思的反而是和刘钧不大熟悉的烈火道人。
刘钧心中暗叹,盛名之下无虚士,烈火道人虽然明面上一副粗莽的表现,但是他能在红莲就这样的环境中走到如今这一步,绝不是一个鲁莽的人能够做到的。
在刘钧想来,能够知道刘钧刚才的话语中隐含意思的大概只有不耐烦与人交际的何云溪,丫头的过去身或许也知道刘钧在说些什么。
刘钧脸上展露笑容:“本来定好是在正午的时候开始仪式,寓意正大光明,但是现在说不定更好,我取教派的名字为‘民’,一方面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民心的体现,另外,我也希望借着这个教派,实现我的理想,我想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虽然分工不同,但是大家实现人格上的平等,我想称之为‘公民’。”
能够来到现场的人,虽然不说人人都拥有超卓的智慧,但是他们对于事情都有他们自己独特的见解,就算是他们早就阅读过刘钧的情报,心里也早早有过准备,但是当他们听到刘钧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就连王彦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更别说其他人了。
十三皇子李讷忍不住道:“按照你说的,难道就连皇帝也和那些农民是一样的吗?”
“是的。”刘钧毫不犹豫,他的意志坚定无比。
他看着李讷一脸震惊的表情,话语中也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在我的未来里,这个世界将不再拥有皇帝,就算有人头上顶着皇帝的名头,但他也不过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他的所作所为都要为了全体国民谋福利,而不是从国民的手中夺取他们赖以生活的物资来供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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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讷忍不住反驳道:“皇帝一个人又能消耗多少,就算是如今,皇帝难道不是为了整个国家越来越强盛而努力吗?”
刘钧笑着摇摇头:“你是在偷换概念,这两种情况看起来很相似,但是核心相差甚远,我想以你的智慧不会想不到。”
李讷的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刘钧会直接撕破表面的伪装,不给他留一丝余地。
权力在皇帝手中和权力在人民手中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刘钧的意思并不是说国家的一切政策都要通过所有人的同意,那样的效率实在太低,而且制定出来的政策也不一定真的符合所有公民的利益,但是最少如果政策损害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有能力去阻止这个政策的继续实施。
但是如果权力完全聚集在一个人或者极少数人的手里,没有人监督的权力对于那些享受权力的人来说,那是天堂,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完全是地狱。
刘钧听过一个说法,无论是封建时代还是资本主义时期,这都是生产力不足的时候所需要经历的必要进程,刘钧不敢说这种说法是错误的,这种说法听起来也有道理,但是这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理由,他不去批判他们,刘钧想试试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社会是不是能够正确运行。
刘钧神色渐渐淡漠,目光扫过现场,所有被他目光所及的人都不禁感觉到心神一紧。
“我决意在豫州这个已经大片荒芜的地方建立一个庇护所,所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的人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当然,我也不会与官府直接对抗,如果有人愿意在官府的治下生活,我也不会去那里发展民教的势力。”
刘钧嘴角露出些嘲意:“当然,如果有人想要找麻烦,我也不介意向他展现我的坚决。”
刘钧的话出口,几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互视一眼,都做沉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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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讷的脸色很难看,他挣开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的阻挡,站了出来。
“刘钧,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过来的,你建立一个教派,我没意见,有能力的人总是不安分的,我也挡不住你,只是你这个样子分明是想和红莲教一样成为一个国中之国,红莲教的势力很大,更有廖长生坐镇,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他也是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到达如此程度,可是你呢?”
刘钧对李讷的愤怒很理解,虽然两人之间似乎相处得还算不错,但是李讷很明白,自己的根本利益在郑朝,郑朝越强大,他的力量就越大。
刘钧只是笑了笑:“我敢于为了我的理想拼上自己的性命,虽然我知道有很多人比我更强,但是在我拼命之下,他们又能落到什么好呢?”
李讷顿时有些气急,他指着刘钧,手指都在颤抖:“你也只能用这种无赖的方法了,你就不怕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刘钧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想要实现我的理想,除了拼命,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上扫过,忽然笑了出来:“我当然会尽力去救他们,只是如果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救下他们,我能做到的自然只有全力为他们报仇了。”
一言既出,四下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