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一夜未睡,守在姜淑鹞的床榻边。
方喻同竟也真就这么站在她身后,站了一宿。
刘定亦然,也守了一整晚,双眸猩红,不知这一晚在心里头挣扎起伏了多少事。
直到翌日,御医再来为姜淑鹞复诊时,被屋子里的三人齐齐望过去,吓了一大跳。
他替姜淑鹞把完脉,用帕子擦手道:“几位莫要着急,刘夫人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一晚,至多一两日就会醒来,只是要注意静养,千万莫要牵动了刀口。”
刘定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他哑着嗓子,朝御医道过谢,又拿着御医开的方子,和御医到外头商讨一二。
主要是醒过来之后的诸多事宜,如何将养,也要细细了解才是。
屋内,只剩下阿桂和方喻同两人。
方喻同拍着阿桂的肩膀,小心翼翼道:“阿姐,如今听着御医说的话,你可放心了?”
阿桂抬手抹了抹脸上已然干涸的泪痕,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总要亲眼看着淑鹞醒过来,才能放心。”
“那我继续陪着你。”方喻同神色未变,双手叠于身前,虽漆黑瞳眸里满是倦意难掩,可他仍立在她身后,身姿端正挺拔。
好似在守护着什么重宝,片刻也离不得。
阿桂侧过脸,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心疼,“守了一整夜,瞧你眼圈都黑了,不如你去歇歇吧,我继续在这儿守着就行。”
方喻同的回答也很简单,“阿姐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不离开。
阿桂轻叹一口气,替姜淑鹞掖了掖被角,又道:“淑鹞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未醒,我怎能歇下。”
“她救了阿姐,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方喻同坚定的嗓音在阿桂头顶漫开,视线灼灼,落在阿桂的后颈。
阿桂身子一僵,拉着他坐下,“那你莫要一直站着,喝口温茶,咱们慢慢等。”
她现在,忧心姜淑鹞的事情,完全不像之前那些时日,总躲着他,不肯和他说话。
方喻同抿了一口温茶,心底也似微微熨帖发烫。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定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看到方喻同和阿桂都还挺直着腰杆坐在方桌旁,一直守着姜淑鹞,他脚步微滞。
阿桂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药碗,温声道:“我去喂淑鹞吧。”
她比刘定细致,此时姜淑鹞昏迷不醒,她去喂汤药自然好得多。
刘定哑着声音道:“麻烦了。”
阿桂端起药碗,纤细背影盈盈走到床边。
“喝口茶吧,润润嗓子。”方喻同倒了盏温茶递给刘定,慢条斯理道,“你若是累了,去歇会儿便是,这有我和阿姐守着。”
“我不累。”刘定沉声回答,脸上表情十分沉重。
方喻同动作一顿,睨他一眼道:“刘兄,你不要这么紧张,御医都说了,姜淑鹞很快便会醒来,你轻松点,别把自个儿给压垮了。”
刘定搭在腿上的手掌握成拳,幽声道:“你不是奉陛下之命,要去彻查这次的凶贼到底是谁么?”
为何还在这里,守着我媳妇儿守了一整夜?
方喻同无奈地瞥了瞥正在专心喂药的阿桂,“彻查之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刘定显然知道他口口声声“更重要的事”是什么,冷嗤一声,不再说话。
因为姜淑鹞是替阿桂挡刀才受伤的,所以他对阿桂也有了成见,不待见她和方喻同。
方喻同没生气,能理解他的心情。
小口小口抿着茶,瞳眸深深映着茶盏里浅浅的涟漪,思考着这事的起因经过。
昨晚在这守了一整夜,方喻同也没有一点儿事都没做。
他让阿桂小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翻来覆去讲了三回。
当然,除了要听案情,他还藏了一点小私心。
那便是想让她多同他说说话。
不过这点小心思,不提也罢。
昨日的袭杀之事,是在阿桂和姜淑鹞下山的时候发生的。
刘定因有事耽搁,去晚了一些,他到了玉壶山山脚下的时候,其他的夫人小姐们都已经乘马车离开,黄昏的天空边角依然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灰线,往头顶蔓延。
他差了仆从通知姜淑鹞下山,他就在底下等着。
阿桂和姜淑鹞收到仆从的口信后,便带着丫鬟跟着他一块下山。
岂料还未到山脚下,远远才看到刘定的马车,就从树林里跳出了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袭杀而来。
很明显,是朝着阿桂去的。
黑衣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潜入玉壶山的难度不小,若是人多了,便容易被发现。
而且,要杀阿桂这样楚楚纤弱的姑娘,身边又没什么护卫,自然是小菜一碟,其实只来一两个黑衣人都能解决。
可是黑衣人们没想到,阿桂身边的两个丫鬟,居然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而且身上还有软剑和软鞭。
不仅是他们,就连阿桂也不知道这事。
她和姜淑鹞诧异地看着芦叶和汀州与歹徒们搏斗着。
可到底双拳难敌四腿,芦叶和汀州两人要和四五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人缠斗,一时有些顾及不上一旁的阿桂和姜淑鹞。
有个黑衣人便阴险狡诈地绕到了阿桂和姜淑鹞身后,挥起大刀,直奔阿桂纤细的脖颈砍去。
阿桂背对着他,担忧地看着场中芦叶和汀州的战况,并未发现身后还有一个黑衣人。
倒是侧对着她的姜淑鹞看到了。
出声提醒已经为时晚矣。
姜淑鹞一边大叫着小心,一边推开了阿桂,而那个黑衣人的刀已经落了下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划过姜淑鹞的后背。
幸好,力道用偏,所以那刀划出来的伤口并不是很深。
可还是很快见了血,潺潺流个不停。
这时候,刘定也赶到了。
他不会打架,更没有功夫,可是看到姜淑鹞受伤倒地的那一刻,差点儿目眦尽裂,拿起手上的马车凳就往那黑衣人的后脑勺砸去。
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居然在这样的时候,硬生生将那黑衣人给放倒了。
而另一边,芦叶和汀州也着实不敢让那些黑衣人小觑。
为首的意识到今日太过大意,只怕是解决不了阿桂了,便直接挥挥手,下令撤退。
黑衣人们齐刷刷地跑路撤退,就连那被刘定敲晕的黑衣人也被扛着跑了。
而刘定和阿桂都一门心思扑在受伤的姜淑鹞身上,也没去管那几个逃跑的黑衣人。
现场,更是除了打斗的痕迹,那些黑衣人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
方喻同冷着脸,修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直奔阿桂而来,明显是要杀人,而不是为了钱财或是其他。
玉壶山是天子地盘,这些黑衣人是有什么背景,居然能埋伏进这里面,是清楚玉壶山的侍卫巡逻路径还是如何?
而且为什么,要杀阿桂?
当今圣上关心阿桂,不似作假,而且连殿前司的人都调出来查此案,显然是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肯定不可能是他贼喊捉贼。
那么,这京城中还有谁和阿桂或是阿桂的身世有渊源,爱恩情仇重重,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方喻同脑海里蹦出一个人
皇后。
而且,也是皇后邀请的阿桂去玉壶山,而且玉壶山,正好归皇后管。
若是皇上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惦记着阿桂她娘,现在又惦记上了阿桂,那么皇后知道的话,妒火中烧,想要阿桂死,那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方喻同脑海里浮过千千万万种念头,最后化为一声冷笑。
眼底是化都化不开的戾色,阴鸷得可怕。
阿桂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他这幅神情,心下忽而狠狠一颤。
再一眨眼,却看到他朝着自个儿在笑。
笑容如春风般温煦体贴,漆黑瞳眸平静从容,满是关怀,“阿姐,有什么事?”
还是像她熟识的那个最纯真无害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为她好,有时候没个正经,有时候又让她觉得非常有安全感的他。
阿桂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只道方才大概是看错了。
她摇摇头,轻声问道:“你累不累?”
“不累。”方喻同垂眸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阿姐瞧着倒是憔悴了许多,不如去歇歇吧。”
他这个动作,放在以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姐弟俩时常这样。
可现在,却是让阿桂脸上发烫,别开脸去,她用微凉的手心贴了贴脸庞,轻蹙起眉尖。
她一宿未眠,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憔悴。
甚至觉得蓬头垢面,见不得人。
若是平日里,她不会允许自个儿出现在他面前。
可现下,她挂心姜淑鹞,却也顾不得太多。
刘定一直沉默着站在两人身侧,极没存在感,也没什么表情。
可现在看到旁若无人的阿桂和方喻同两人互动,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望着紧闭着双眸的姜淑鹞。
真想她快些醒来,看看他们两个是怎么欺负他的。
忽然,姜淑鹞的长睫真的颤了一下。
好像是快要醒了。
刘定身形一僵,揉了揉熬夜疲倦的眼睛,再定睛一看。
姜淑鹞交叠搭在身前衾被上的纤手也微微颤动,长睫颤动得越发频繁。
真要醒了。
阿桂也发现了这一幕,惊喜地拉住方喻同的衣袖,“小同,你瞧!淑鹞是不是快醒了?”
“还真是。”方喻同也看过去。
刘定一愣神,转头就往外走。
“刘兄,你去哪?你夫人快醒了。”方喻同叫住刘定。
刘定脚步一顿,随即往外走得更快。
她大概不想一睁眼就看到他吧。
她讨厌他,所以,他躲远些比较好。
……
姜淑鹞悠悠醒转,脸色苍白,望向床边喜极而泣的阿桂,似是有些恍惚。
直到方喻同将阿桂拉着站起来,她仍不管不顾地哭着,泪如雨下,歉疚地与姜淑鹞说着道歉的话。
她说宁愿,挨这一刀的是她。
姜淑鹞抿唇浅笑,拉住阿桂的手,摇头道:“阿桂,你莫要责怪自个儿,情急之下,谁都顾不上那么多。更何况,若是有人要杀我,你也会像我推开你这样,毫不犹豫,不是么?”
阿桂泪流满面,点着头,仍是不停地道歉。
姜淑鹞捏着她的手背,似嗔道:“阿桂,你若再是这样道歉,我便不认你当姐妹了。”
阿桂咬着唇角,欲言又止,终于是不好再说什么,只问道:“淑鹞,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姜淑鹞的目光从阿桂憔悴的小脸转移到她身后站着的方喻同身上,又扫了眼他俩身后空荡荡的屋子,旋即无奈一笑,朝阿桂说道,“我想你带着小同先回家去歇歇吧,瞧你们这模样,是一直守着我的?”
阿桂沉默着应了,咬唇道:“我不累,要看着你好起来,我才心安。”
姜淑鹞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我这不是好着么?只是伤口有些泛疼罢了,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我倒是有些馋你做的杏仁豆腐了,不如你先回去睡一觉,再给我带些豆腐来吃?”
“好,我去给你做。”阿桂没应她前半句,反而是急匆匆站起来,想要朝外走。
可是方才蹲得久了,又加上一天一夜都没睡觉,所以这猛然一站,血液猝不及防冲到头顶,竟是眼前一黑,昏倒跌入了方喻同的怀里。
方喻同一把搂住阿桂的细腰,脸色微变,朝姜淑鹞说道:“我先带她回家。”
姜淑鹞脸色仍是病着的苍白,微微点头道:“快去吧,照顾好阿桂。”
看着方喻同抱着阿桂离开的背影,挺拔可靠,姜淑鹞着实有些羡慕。
羡慕阿桂有这样关心她的人,一直护着她,不离不弃。
而她自己......满室空荡,刘定更是不知去了哪里,对她毫不关心......
......
另一边,元恺大将军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阿桂的二叔二婶正跌坐在榻上,均是脸色苍白不堪。
二叔满头大汗,双腿颤颤,哆嗦着双手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殿前司的人会不会查到咱们这儿来?”
二婶也是一脸惊恐,却又摇摇头,眼底是说不出的怨毒和愤懑,“那个死丫头,命也真大,竟然这样都弄不死她!”
二叔垮着脸,心急如焚,“要不咱们收拾细软逃吧?”
“逃?逃去哪里?!”二婶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一把二叔的大腿,“哪里能有这大将军府待得舒服气派?!”
二叔垂着脸,欲哭无泪,“可要是被殿前司的人查到咱们,是要直接砍头的呀!”
“你慌什么?哪有那么容易会查到咱们?”二婶睨他一眼,像是在教训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们可是花了那么多银子的!银子总不能白花!”
“万一......”二叔还是想哭,心底已经想到了最可怕的下场,“那个姓方的,他实在不好惹,要是我们被他查出来,他说不定会让我们生不如死!”
“他敢!”二婶一拍床褥,气得想砸花瓶。
想到花瓶的价钱,又舍不得,揣在怀里擦了擦,颤声道:“也不必那样害怕,不是还有那位大人么?若是我们被查出来,说不定他也会暴.露。”
“对!对!”二叔后知后觉,想到这一茬,“那位大人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一定会救我们的!他什么时候再联系咱们啊?到时候咱们可要好好同那位大人说一说!”
二婶甩甩衣袖,嫌弃地看着二叔,“知道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告诉你,你那三弟可快要回来了,再不解决了阿桂那个死丫头,咱们才真的没什么好果子吃!你三弟那性子,可不是吃素的!要是知道咱们做的事,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咱们?”
听到这话,二叔脸色更是惨白惨白,哆嗦得越发厉害了。
......
回到家中,芦叶和汀州去准备给阿桂沐浴的热水、皂角等一系列东西,忙活得不可开交。
阿桂则钻进厨房里,她答应了要给姜淑鹞做杏仁豆腐,所以索性趁沐浴之前,先将豆腐点出来,这样再沐浴歇息一番之后,便可以做一道杏仁豆腐,又去刘家看望姜淑鹞了。
不过方喻同却是在厨房门口将阿桂拦下。
他掌心贴着她的额头,不准她再往里走。
阿桂被他手掌的温度灼得额心发烫,却是睨了一眼如今长得比她高了许多的方喻同,蹙起眉尖道:“小同,你这是做什么?”
“我去做豆腐。”方喻同顶着黑眼圈,缓缓道,“阿姐,你先去沐浴。”
“不必了,我做完豆腐就去沐浴。”阿桂看着他眼下一片青黑,说实在的,心疼又担心他,只是不好明说,反而觉得羞怯。
她抬手推了一把他坚阔的胸膛,发觉推不动,才无奈地继续说道:“小同,你快去歇着吧,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
“我不累,点完豆腐再睡。”方喻同阔步走到厨房里,随手捧起一把豆子。
嫩黄圆满的豆粒从他指尖滑落,他侧头看着杵在门口的阿桂,勾起唇角道:“阿姐怎的还在这儿?陈爷爷教我点豆腐的手艺,你还不放心?”
虽然他眼下浮着青白,却仍然掩盖不了他笑起来的好看惊艳。
阿桂心尖微动,被他灼灼视线瞧得火热,却破天荒地没有逃。
这还是她头一回察觉到自个儿的心意,知道他的心意后,主动靠近他。
“小同,我帮你一起吧。”她抬起纤纤素手,正要捧起一把黄豆。
胳膊却忽然被方喻同抓住。
隔着衣料,他掌心贴着她温热的手臂,仿佛能摩挲到那细腻的手感。
烫手一般,他连忙放开,别开脸,专注地搓洗着那些泡了许久的黄豆。
“阿姐,你受了惊,又这么久未睡,还是快去歇着吧。我和你不同,我是男人,身子骨比你好得多。”
他挺拔颀长的身子贴在她身旁,压迫感极强。
阿桂耳尖不争气地红了,垂下白皙纤细的脖颈,正要说什么。
厨房门口冒出芦叶的小脑袋,她轻声道:“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您何时沐浴?”
阿桂抿着唇瓣,淡声回道:“不急,我弄好这些便来。”
芦叶点点头,瞄了一眼旁边的方喻同,便连忙消失了。
阿桂又靠过来,想帮忙。
方喻同却一边把泡好洗净的黄豆扔进石磨里碾着,一边用胳膊挡着她,漫不经心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在闻阿桂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阿姐快去沐浴吧。”
阿桂脊背一僵,他这是在做什么,是嫌弃她身上有味道,所以才一直催她去沐浴么?
她脸颊烫得通红,也不再执拗与方喻同帮忙,转身便跑了。
方喻同奇奇怪怪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不由感叹。
还是阿桂好,这么久身上都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不像他,在刘家待了一宿,身上又脏又臭的,都不敢让阿姐靠近他......
方喻同点完豆腐之后,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他趁着烧豆浆、又放凉的功夫在厨房里坐着小憩了一会儿,倒是恢复了不少精神。
如他所说,他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轻时候,所以这一宿两宿不睡,也算不得什么。
方喻同擦干净手,路过阿桂的院子时,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盏还亮着,透出一道倩丽窈窕的影儿在窗牖上,她似是在窗边坐着,还未歇下。
正巧遇上出来倒水的汀州,方喻同朝她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低声问道:“她怎么还没睡?”
汀州摇摇头,轻皱起眉,“姑娘似是被吓着了,之前刚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发了梦魇,再也难以入睡。”
方喻同也跟着皱起眉头,眼角浮起些戾色,待到他推开阿桂的房门后,那些戾色又都变幻成了藏着一丝宠溺在其中的温柔笑意。
“阿姐,睡不着?”他的嗓音很好听,轻飘飘荡过去,屋内点着的火光也几度摇曳。
阿桂回头看他,泪眼朦胧,不知怎的,刚刚她竟又忍不住在哭。
大概是因为害怕。
她虽从小颠沛流离,一路苦过来,可也没真正遇见过有那么多黑衣人提着刀剑,直奔她的脖颈、心脏而去。
那快要丧命的压迫感,后知后觉地缠绕着她,直到梦里,也让她喘不过气起来,快要窒息。
方喻同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那样,嗓音低哑温柔得不像话,“阿姐,别怕,我在这里。”
“我陪着阿姐睡,好不好?”
像低沉又沙哑的妖精,在诱.惑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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