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度语出惊人。这女孩才不过十四、五岁,怎么可能一举杀了全家。主要是她也一起死了。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看向裴不度。
“你在说什么呢?哥哥。”宁雪趴在屏障里,说。
裴不度嫌弃的眼神愈甚,“你为什么要杀害全家?”
“我没有。你瞎说。”宁雪在屏障里飘浮着,一动不动。
“老大,为什么这么断定是她杀的。”张真诚代表在场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新闻上说她父母,还有妹妹都是一刀毙命,然后碎尸。你看他爸,背后被捅了一刀,手腿也都被砍断。而她自己,身上并没有一个足以制命的伤口。而且所有的伤口都集中在右半身。而左半身干十净净。”
的确,宁雪是失血过多而死。
“为什么会这样?”张真诚又问。
在场所有人同时点头。是啊,为什么是右半身全是刀伤,左半身却干干净净。
裴不度手指虚弹,一道光芒穿过屏障,向宁雪额上打去。宁雪下意识抬起左手,挡在额前。
“她是左撇子。所以所有的刀痕都集在右半身,而且这些刀伤的方向,全都向右侧倾斜......”
在场都不由发出“嚯”的一声。
李逍想对这位大佬竖起大拇指,点个赞。
“老大,可她为什么杀了全家,又要自杀?”
这一刻,在张真诚眼里,裴不度是无所不知的存在。其实在场的人也都这样认为,期待裴不度给出完美的正确答案。
“她不是自杀。自杀会有更方便痛快的方式。这种自杀不仅没有效果,而且很疼。”
是啊,这不是自杀,完全是自虐。所以……
“这女孩有自虐倾向?”张真诚傻乎乎地问。
裴不度把嫌弃的目光移向张真诚。
“她的本意是要制假相。让人误以为她自己也是受害方。”裴不度再次转向宁雪,“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报的警。你把自己划了这么多刀,并不想死,所以第一时间就抱了警。只是你第一次杀人,手下没轻没重。担心效果不够逼真,没人相信,对自己下手也狠。”
裴不度的目光在宁雪伤口上游动,像利刃一样刮在上面。
“虽然你避开了要害位置,但你没想到失血也会要命。虽然你等到了救护车,却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张真诚无比崇拜地看着裴不度:大佬!大佬!
“我老大说的是不是!”张真诚仗着背后有裴不度撑腰,冲宁雪问道。
“爸,我没有。”宁雪对宁建材大声叫道。
宁建材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更苦了。在裴不度分析的过程中,他像是隐身了一样。
现在听到宁雪的话,他终于抬眼,“雪雪,你是不是怪我们先给妹妹买了房子?我”
宁建材的眉心成了个川字。他没有震惊,没有讶然,甚至没有恨,有的只是想不通。
“们收养你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个妹妹。妹妹一生下来就有病,我和你妈怕她没保障,就先给妹妹买了房子。可我们也在努力挣钱,打算在你年前,给你也买一套。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宁建材想不通,“我和你妈一直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不好吗?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呢。”
宁建低着头,忽然一笑。十四、五岁的容颜,阴恻恻的。她吼道,“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她是亲生的,我是领养的。你怎么可能给我买房,你们就是糊弄我!”
宁雪越说越激动,在屏障里一会儿把身体拉长,一会儿又去扯自己头发。
“你为什么要杀了妈妈与妹妹。你心里不高兴,杀了我就行。”宁建材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们那么喜欢妹妹,我只有把她杀了。我妈是她不好,一声不吭闯了进来,我吓坏了,也给了她一刀。我看着她们倒在血泊里,就想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是不是?我只有也把你杀了。是你们不好,为什么有了我,还在再生一个妹妹……”
只是宁建材再也听不到她说什么了。佝偻的身体越来越弯,接着像是分解了一样,化成颗粒状,消失在屏障中。
或者是消失了心结,或者是心灰意凉,宁建材没有了任何牵挂,魂魄消得干干净净。
李逍叹了口气。他也是当爸的人。
“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了你们。”宁雪心中的纠缠与执念,并没有因为宁建材的消失而有所省悟,反而更加疯狂。她在透明屏障里横冲直撞,发现巨大的声响。
裴不度手指弹出一道雷符,透过屏障打了进去。宁雪的身体燃烧起来。她在里面挣扎着,嘶吼着,“我只是想要他们只爱我一个。”
宁雪的身体在雷火中窜出一米高的火焰,最终化成灰烬,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两秒,也可能是两分,李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劳先生了。”
晨光照射了进来,外面小院里的花草葱郁,那棵美人蕉更是青翠欲滴,迎着晨光焕发着盎然生机。
李逍从里面出来,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次。
“先生,要我介绍周霁与阮落给您认识吗?”
李逍对裴不度的称乎从“大师”转成了更为尊敬的“先生”。
他这样问,是因为从裴不度态度中,明显看出他对这几个明显很感兴趣。
只是裴不度还没回答,张真诚已接道,“这倒不需要。”
不需要?
真不需要。他们只到现场追追星。
售楼部拥挤着很多人,艺人们的粉丝团都有组织地举着灯牌与照片。最多的是周霁与阮落。
自从阮落公开恋情后,媒体都以为他会掉一波粉,没想到非担没掉,反而一夜增加了几十万。以前是事业粉居多,现在cp粉上来了,天天与事业粉吵吵闹闹,很是热闹。
剧组一行先举行了简单的杀青宣传,接着以朴建为首,周霁、阮落为楼盘剪彩。
剪彩完毕,主持人向几个人例行提两个问题。
朴建与周霁问话结束后,轮到的是阮落。既然出来营业,阮落当然也是尽职尽责,面带春风。
主持人正在按事先约定的提问,眼睛一垂,就看到阮落食指上鸽子蛋一样抢眼的钻戒。
“男朋友,一起来了吗?”主持人不由脱口而出。
这话题和事先准备的不一样。而且关于私事,自己主动说与被动说也不一样。主动公开是因为自己想坦坦荡荡地和他哥走在一起,但他并不愿意两人的私事掺合到工作中来。
阮落小脸一沉,就要搪塞过去。眼睛不知怎么往下一扫,就看到人群边缘站着的裴不度。其实离得还挺远,但就觉得他哥看着自己的样子,即专注又深情。
阮落的脸色由冷淡阴沉,一跃而为睛天。再看向主持人时,已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主持人都呆住了。
阮落笑吟吟地,“一起来了。”
下面沸腾了。本来只想舔个颜,没想到还有粮。
“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主持人看阮落心情大好,胆子更大了。
阮落隔山震虎:“别净想着挣钱。”
主持人还要再问什么,阮落说:“两个问题已问完了。”
下面一片欢腾,气份被炒到了最高点。
虽然阮落打断了主持人,但潜台词谁听不出来,这是在主动对男朋友撒娇啊。
钱有我重要吗?多陪陪我!
活动完毕,阮落与朴建、周霁相互道别。以后再见,就是《枕中人》的宣发活动了。
阮落迈步上了自己的保姆车。车门打开,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出来。阮落眼睛一亮,紧紧握住。那只大手已把他拉进了车内。
他哥拉着阮落就到了车后面,把中间隔断的门一锁,拉起窗帘,就把阮落抱坐在自己腿上,一边去吻阮落的嘴唇,一边摸了进去。他哥最近在有的人的时候收敛了很多,今天格外放肆。
“哥。”阮落哼叽了一个音,声音就断了。
他哥今天有些操之过急,才开始阮落的泪水滚落下来。两人一向在这方面适应性很高很和谐,但他哥日常大部分以阮落体验为主,这次却以满足自己为先。阮落觉得裴不度太肆意,就去推他。但他哥一只手抓抱着他的腰肢,一手抬扶着他的腿纹丝不动。
等阮落真真假假哭得气喘吁吁,他哥两轮过后终于停了下来。阮落以为可以休息了,他哥又把他换了个姿势。
“哥,你还有完没完。”阮落哭唧唧道。
“没完。”裴不度的声音依然迸着火星。
回本城的高速要七个多小时。等保姆车在自己楼下停车库停下来后,阮落被裴不度从车上抱了下来。因为太丢人,阮落连身体带脸都用裴不度的风衣一起掩住了。
浴缸里。两人靠在一起,享受着水温与肌肤相亲带来的舒适。因为在车上时太累,阮落靠在裴不度怀里就睡着了。裴不度把阮落用大毛巾包了起来,擦干净放到床上。
阮落一挨到床,眼睛一眨,醒了。目光朦胧地看着裴不度。
“还有什么要说?”裴不度问。
“别什么都不对我说。”阮落说。
裴不度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说不上是疼痛还是甜蜜。
他记起,还是梦浮生的时候,阮落任性刁钻,古灵精怪。他为了讨他欢心,独自到北寒凶险之地寻找上古美玉,给他打造出一套独一而二的组玉佩。
他把礼物送给他时,他以为那张小脸会出现欣喜或是感动,但他只是绷着脸问:裴不度,你这两个月不见人影,就是为了弄这东西。
裴不度的心凉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讨不到这个小人的欢心。心灰意冷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这个玉人咬着牙,眼睛里抱怨,是生气,冲他吼道:一声不吭离开我两个月,你以为我会高兴?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怎么担心你。每天想去找你,一迈出大门,我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两个人就失之交臂。
玉人的眼里罕有的滚出两粒泪珠:想让我高兴,就不要离我太远。别让我一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
裴不度本意是为了不想让这人担心,所以不告诉自己的去向。但他的不告诉,却让这人更加担心自己。
床上的阮落把自己小脸都埋进了被子,他在再次陷入睡眠前,嘴里含糊地说:“别再让我一个人。”
“不会的。”裴不度轻抚着阮落的脸颊,“以后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