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虽然极度舍不得周萍萍,但归根结底这都是周萍萍自己任性导致的,不能让苏曼为她牺牲,这不公平。
周安安红着眼睛仰头,纵然艰难无比,他还是说了出来,“婶婶,我们走吧,不要萍萍了。”
听到这句话,苏曼震惊了一瞬。
周萍萍对于周安安来说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周安安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意外之余,苏曼也有些感动。
苏曼眉眼化开,垂头抱紧了周安安,“放心吧安安,婶婶会回来的。”
“婶婶...”
“周家小弟你不用担心,我跟周婶婶一起去!”王铁蛋声音无比清脆,带着少年的热血。
苏曼只当王铁蛋是开玩笑,他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哪来的勇气闯土匪窝。
可王铁蛋居然是认真的,“周婶婶,我跟着老师傅学了功夫,肯定能帮上忙的。”
“这...”
苏曼有些犹豫,王铁蛋他爹王铁匠也站了出来,他拎着一柄斧子,“我们跟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苏曼之前听说过,王铁匠的媳妇跟女儿都是被土匪掳走,想必是极度痛恨土匪的。
王铁匠看出苏曼不想带他们,平静道,“就算是你不带我们,我们也要去的。”
苏曼一听“得”,那她还坚持个什么劲儿,收拾收拾就一并上路了。
临行前,周安安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小葫芦,“婶婶,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他说,这个葫芦能保护我。你带着它,一定要平安回来!”
苏曼垂头,让周安安把葫芦挂在她脖子上,她握着小葫芦郑重道,“放心,我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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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有村庄灯火通明。
火堆旁,一个个村民被土匪抓着像是小鸡崽子一样丢在地上。
“奶奶的,竟然偷到土匪头上了。”
王六婶一家是最早被发现的,原因是她当时躲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抱着米袋,偏生米袋破了个角,简直是在给土匪指路。
惊恐的王六婶抱着头抖如筛糠,“求求...求求大爷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行啊。”
土匪残忍一笑,“只要把你的胳膊腿都卸下来我就放了你。”
“什么!”
王六婶害怕了,一旁的王富看着那沾血的弯刀吓丢了魂,以为土匪现在就要杀他,推开旁边的人就往外逃。
“我不留在这了,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土匪怎能容忍王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抓住他的后襟,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王富甚至连挣扎都没机会挣扎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富儿!”
王六婶声嘶力竭,她冲上去要跟土匪拼命,又被土匪的尖刀吓了回来。
“再喊,再喊把你们一家子都宰了。”
“富儿啊...”
王六婶捶着胸口痛哭,她已经失去富儿,不能再失去老大了。
为了活命,她跪在土匪面前,“大爷,求您放了我们一家吧,我可以告诉您,其他人都藏在哪了。”
不等土匪问王六婶就自己说了,“那边那棵树,树上有人,还有那边的柴火垛里!”
有土匪应声去找,果然,都找到了人。
被抓过来的村民睚眦欲裂,“王六婶你个黑心婆子,你不得好死你!”
生死关头,王六婶也不管不顾了,“凭什么我们被抓到,你们却能安安稳稳的藏着!我就要揭发你们!”
眼看他们互相狗咬狗,土匪头子居然看出点乐趣,收了弯刀。
王六婶以为活命有望,连同逃跑的王家村人都给供出来了,“我们是一个村子的,村里还有不少人,他们拿了东西先跑了。他们有女人,有牛,还有粮食,大爷,您去抓,一定能把他们抓回来的!”
土匪一听,眼珠子立起,“有多少人?”
“起码有五六十人!”王六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说一遍。
土匪头子沉吟片刻,“找几个人去看看,要是找到他们的行踪马上回来告诉我。”
“那这些人呢?”小弟道。
王六婶哆嗦着不敢说话,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来转去。
土匪指着王六婶,“他们一家人。”
王六婶心脏怦怦跳,这是要放了他们吗!
一定是的,她说了那么多,土匪肯定会记着她的功劳。
然而下一秒,土匪的话让她如至冰窖,“把他们一家都宰了。”
“什么!”
王六婶崩溃了,“大爷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呃...”
声音戛然而止,王六婶倒在地上胸口血流如注。
接下来的场面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村民死的死伤的伤,惨叫声,哭喊声,狞笑声连成一片。
...
躲在牲畜棚里的周萍萍咬着拳头无声大哭,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恶。
那是血淋淋的,残忍无比的,只消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眼看土匪来回搜寻,周萍萍浑身僵直恐惧到了极点,只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若说她为什么藏到现在还没被发现,主要还是占了人小的光。这里是完全无法藏一个成人的,所以土匪走了几回,倒是忽略了这里。
“砰”
正当周萍萍草木皆兵惶恐不安时,一个重物砸到了牲畜棚里,周萍萍差点失声尖叫,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些土匪嫌死尸碍眼,把尸体丢进了牲畜棚。
那血腥气熏得周萍萍干呕不已,她捂着嘴巴缩在墙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随着丢进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周萍萍好似背了座山。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出去外面喝酒,周萍萍悄悄拨开稻草,一下对上了被砍断半边脖子的王富。
“......”
周萍萍吓到呆滞,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她无声的哭喊,奶奶,萍萍错了,萍萍不该不听你的话,萍萍想回家。
周萍萍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明明她都已经跟着那个坏女人,跟着她跑出去了,为什么又回来。
回想起当初苏曼带着她逃出土匪窝的情形,周萍萍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婶婶,带我回家吧,我再也不叫你坏女人了,求求你了。
“吱吱-”
周萍萍身体一僵,什么声音。
一只黝黑锃亮的大耗子正在尸体堆里穿梭,能在荒年活下来的耗子都不是善类。
快有小臂的长度,尖尖的长嘴探来探去,啃食着裸露在外的血肉。
周萍萍生平最怕的就是耗子,一听到耗子的叫声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待到她看到耗子的真容时,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死死扣着自己的大腿,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心里祈祷它千万别过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那耗子嗅来嗅去,竟直接冲着她来了。
周萍萍还不到10岁,这耗子对成人来说都有些吓人,更不要说周萍萍本身就害怕耗子了。
“吱吱-”
耗子在周萍萍的脚面上来回乱窜,周萍萍似乎能感受到耗子身体的热度,它嗅着周萍萍的裤管,好似要往里爬。
动动不了,跑跑不掉,周萍萍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无声呐喊,奶奶!哥哥!婶婶!
救救我!
-
村庄外,苏曼跟王铁蛋父子潜伏在暗处观察着村里的动静。
今天土匪们的收获颇丰,此刻正在里面喝酒庆祝,外面几个巡逻的小弟也都在抱着酒壶打盹。
对于土匪来说,守夜不过是做样子,谁会大胆到打劫土匪。
苏曼观察了一会儿,决定从一条无人看守的小路摸进去。
“你们在这,我进去瞧瞧。”
“让铁蛋跟你一起去。”
“这...”
“铁蛋学过缩骨,如果你进不去的地方就让他去。”
苏曼没想到王铁蛋居然还有这个手艺,点了点头,“我会小心带着铁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