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宋寡妇一家,自打苏曼他们回来,她就一直盯着他们打算嘲笑他们什么都找不回来。
可看到那些鸡蛋,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你们哪里找到的鸡蛋!”
苏曼斜了她一眼,“关你屁事儿?”
“你!”
看到这么些鸡蛋,别说是宋寡妇,就连王曼娘家那几个都直了眼。
出来这么久,别说是鸡蛋,就连粥都不敢喝的太厚。
一想到那嫩滑的蛋清,香软的蛋黄,王曼那便宜弟弟王富就馋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扯着王六婶的袖子道,“娘,我也要吃鸡蛋。”
王六婶也馋的不行,她一边对着鸡蛋吞口水一边安慰他道,“放心啊,王曼是你姐姐,肯定会给你的。”
苏曼确实给人了,但不是他们,而是先前给过她食物的几家人。
她分了王铁蛋跟他爹四个,又给了送果子给她的王四舅三个,连给了他们一把黄豆的人家也有两个。
眼看鸡蛋越来越少,周萍萍坐不住了,但她害怕苏曼,也不敢大声,只能小声嘀咕,“都没了,我们吃什么啊。”
周奶奶戳了下她的脑门,“那王铁蛋他爹给你粮食的时候,怎么不怕自己没得吃?刚那些道理都白跟你说了。”
周萍萍捂着红红的脑门,“我就那么一说嘛,奶奶让我知恩图报,我都记得了。”
“这才乖。”
周萍萍这边刚消停,王六婶他们那边又闹上了。
原来是王富眼巴巴等了半天一个鸡蛋都没捞到作闹开了,“我要吃鸡蛋!娘,我要吃鸡蛋!”
王六婶眼睁睁看着苏曼给别人送完鸡蛋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脸也沉了下来,忍不住叫住了她。
“王曼,你分这个分那个,怎么不知道给你弟弟分几个吃。”
苏曼有些好笑,“弟弟?我记得我们刚刚才断绝关系,哪里来的弟弟?”
王六婶噎了下,“你,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我想感恩啊,是你不给我机会。”
苏曼一脸无辜,“你看啊,我刚一回来,你就怕我会朝你们要粮食跟我断绝关系,还拿出嫂子给我做例子,把我推给老周家。这乡里乡亲的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这会子又开始跟我说养育之恩了呢?”
王六婶说不过苏曼,气得坐在了地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快看看这狼心狗肺的女儿吧。”
眼见王六婶开始耍无赖,苏曼也懒得跟她再废话,抬腿就走。
王富一直盯着苏曼的鸡蛋,一看她要把鸡蛋带走,急火火的拦住了苏曼,“把鸡蛋给我!”
王富也是十五六岁的人了,往苏曼面前一站还挺唬人。
不只是他,王曼的哥哥王老大也跟着开了口,“我就不要了,但是你嫂子还怀着孩子,总要给她几个。”
苏曼乐了,“你们这一家还真是不嫌臊得慌,下午是谁大言不惭的告诉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看见有吃的了,又开始跟我你弟弟,你嫂子的了。想要我的鸡蛋,行啊,先把你们剩下的粮食拿出来分我一份。”
“......”
闻言,王老六一家面面相觑。
虽然鸡蛋珍贵,但要用粮食去换还是很肉疼的。
见他们这副嘴脸,别说是苏曼,就连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他六婶,那会儿是你们自己说不要王曼的,也不能都怨王曼啊。”
“就是啊,曼丫头找回点吃的也不容易,你们怎么好伸手就要。”王四舅媳妇翻了个白眼。
王六婶一听更生气了,“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她弟弟跟她那个怀孕的嫂子!”
她指着刚刚收了苏曼鸡蛋的王四舅媳妇,怒气冲冲道,“你是尝到了甜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吃的可是我们的!”
“嘿,什么你家的!”
王四舅的媳妇张凤喜可不是善茬,指着王六婶便骂,“你们跟曼丫头断绝关系,那是村长亲自见证的。你们无情无义,我这个做舅妈的都看不下眼,让我们老四拿了果子给曼丫头,你们给啥了?”
王六婶被问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张凤喜冷笑一声,“你要是心疼你家小儿子跟儿媳,你倒是自己去找吃的啊,在这叫唤个什么劲儿。”
“我家的事儿你掺和个屁!”王六婶恼羞成怒。
苏曼适时道,“不是呢,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说亲近,我还是跟四舅妈更亲近些。”
张凤喜愈发得意,“那可不,我们只认曼丫头,不认你!”
“不准说我娘!”王富也加入了战局。
周安安也气不过,“不许你指着我婶子!”
眼看两边火气越来越冲,最后还是村长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村子的,少说两句。”
村长虽然嘴上这么说,看向王六婶的眼神也有些反感,“既然都已经断绝关系了,那曼丫头的东西,她想给谁,不想给谁,都是曼丫头自己的事儿,不要吵了。”
村长都这么说,王六婶的气焰也下来了,她恶狠狠的看着苏曼挎着的鸡蛋,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鸡蛋没捞到,反倒是弄得鸡飞蛋打。
她怕苏曼日后又弄到其他吃的,掐着腰道,“我们跟你断绝关系了,但你爹可没有,你别得意的太早!”
“不好了!”
王曼嫂子一声惊呼,“爹他不行了!”
“啥?”
王六婶赶紧过去看。
王老六被土匪砍伤后就一直躺在板车上。他年岁不小了,再加上没有大夫医治,一直发着高烧,这会儿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眼看就要不行了。
王六婶一家都围了上去,一声声唤着。
“爹,醒醒啊爹。”
“老六,醒醒啊!”
虽然叫的凄惨,但他们心里都觉得对于王老六跟他们来说,死是最好的结果。
王老六不能走动,就只能用板车拉着,浪费人力物力自不必说。
所以眼看王老六要不行了,他们连象征性救救的意思都没有。
王老六的嘴唇干巴巴的,无声的做着口型。
水...喝水...
他们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动。
手头那点子水还要存着路上喝,王老六马上就要咽气了,这个时候给他喝水,无异是一种浪费。
可怜那王老六还是为了保护家人才被土匪砍伤,居然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苏曼站在一旁看不过眼,直接拿出自己水袋接了一碗,送到了王老六跟前儿。
久旱逢甘露,王老六贪婪的吸吮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喝下了水,他似是恢复了神智,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看王老六恢复精神,王六婶心里把苏曼骂了个狗血喷头。
只是苏曼看的真切,王老六已经是病入膏肓,这下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端着水碗的苏曼脸上。
没说话,眼睛却红了。
王曼没出门子前,王老六对这个女儿就不甚关注,他的观念跟王六婶一般,女孩将来是要嫁人的,那就是别人家的,犯不着费太多心力。
只是他没想到,他为这个家掏心掏肺,居然最后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这些日子,他虽发着烧,意识还是清醒的,自然知道,王六婶他们把自己当成累赘。
不只是他,就连苏曼也被他们当成了累赘,被他们赶走。
回首半生,王老六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第一次仔细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长得不够好看,身板宽,可那一双眼睛,却是那样的清澈。
没有佯装的悲痛,没有虚情假意,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王老六用尽最后的力气,“丫头,别管王家的事儿了,你嫁去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你走吧。”
“老六!你说什么呢!”王六婶懵了。
一家之主拍板,苏曼他们就彻底断绝了关系,以后她想抵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