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他们？”
苏曼挑眉，“那我要带谁。”
“当然是我！”
这句话说完，秦墨生觉得有损自己的风骨名节，轻咳一声道，“我倒是无畏，但你一个弱质女流，根本无法在这乱世行走，所以你我同行，这才是上佳之选。”
“这样啊。”
苏曼的目光在秦墨生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我婆婆跟侄子侄女撇下，看着他们自生自灭，然后跟你这个野男人私奔？”
“胡说八道！”
月光下，秦墨生的脸涨得通红，“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可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简直是有辱斯文！”
苏曼：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啊，你也别装什么文化人了。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结果连老人幼童都要舍弃，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你都能做出来，还在那斯文个什么劲儿啊？”
秦墨生似是被扒光了一般，又是羞愤又是恼火，“跟你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倒不如就此分别。”
“慢走不送。”
“我自会走，你且将剩下的吃食分我一半。不是白要你的，等我找到了母亲跟妹妹，自然会还给你。”
苏曼乐了，“你可真敢想啊，我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一张嘴就要一半。”
“我又不是不还你！君子一诺千金，我绝不会食言。”
“好啊，那你先说说，什么时候还，在哪还？拿什么换？”
“我...”
秦墨生答不上来，恼羞成怒的指着苏曼道，“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市井小民。我一路护送你们至此，你居然这般无情无义，当真是让我开了眼。”
“护送我们？你是护送我包袱里的那点子吃的吧。”
苏曼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墨生，秦墨生脸色铁青，一脸说了几个好，“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忘恩负义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哦，那就别说了，慢走不送。”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墨生是不走也得走了。
只是对于食物的渴望让他紧盯着苏曼的包袱，心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苏曼注意到他贪婪的目光，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直接回去睡下了。
-
深夜
秦墨生悄悄的起来，他先是坐起身，望向苏曼几个的方向。
苏曼自己睡在一侧，另外一边是周奶奶搂着两个孩子。
秦墨生观察了一会儿，看他们没有醒来的迹象，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苏曼的包袱搂在怀里，秦墨生试着拉了一下，苏曼一动，差点把他吓死，半天不敢再动。
秦墨生就维持着半蹲的动作，不大一会儿脚就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苏曼的呼吸又变得绵长。
呼。
秦墨生喘了口气，又开始尝试着拉动包袱。
可他一动，苏曼又动了一下，还翻了个身。
秦墨生又不敢动了。
就这么反复了四五次，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秦墨生都已经快到极限了。
终于，在苏曼最后一次翻身时，她放开了手里的包袱。
秦墨生几乎是立刻把包袱抱在了怀里，撒腿就跑。
可他忘了自己刚刚蹲了半天，又因为紧张小腿肌肉紧绷，刚跑出两步就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咳嗽。
“咳咳。”
这样的小偷小摸秦墨生还是第一次做，极度的惊慌让他顾不得发麻的双腿，撒腿就跑。
一通疯跑过后，秦墨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心里默念，拿到了，终于拿到了。
恐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太好了，有了这些食物，他就不用跟那几个拖油瓶一路了。
在苏曼的苛待下，他这两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又跑了这么久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会儿饿得不行。
秦墨生坐起身子，用还在为剧烈运动发颤的手打开了包袱。
衣服？怎么会是衣服？
秦墨生疯狂翻动着，把包袱皮掀起，里面的东西都被他抖落到地上，只有一件破衣服跟一堆枯树枝，完全没有任何食物的影子。
秦墨生气急，难道王曼是知道他要借走食物才故意这样做的？
不可能，她怎么会有那个脑袋，八成是她把食物藏在身上了。
“哎！”
秦墨生懊恼不已，这大半夜算是白忙活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回去再另做他法。
回去的路远比来时的难走多了，再加上他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根本没想着回去，也没做个记号。
足足转了大半宿，他才回到了那片树林，只是苏曼他们早已是人去楼空。
“怎么会，昨夜就是歇在这啊！”
秦墨生不敢置信，他跪在地上翻看着，就是这里！昨晚用来取暖的火堆也还在这，人呢？人呢！
人当然是早就出发了。
昨夜在秦墨生离开后，苏曼叫醒了周婆婆几个，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紧上路。
周萍萍开始还不情愿，又要跟苏曼吵架，但一听苏曼是要甩掉秦墨生，又坐起来了。
她虽然讨厌苏曼，但如果是秦墨生跟苏曼比的话，那还是秦墨生更胜一筹。
于是，一行四人悄悄的上路了。
其实多他一个倒是不多，但秦墨生已然起了坏心，她们又都是老弱妇孺，防不胜防，倒不如避着点人自己走。
“累死了。”
为了甩掉秦墨生，她们赶了大半日的路。
在经过一处石头堆时，周萍萍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不走了。”
苏曼往后看了看，走了这么远也差不多了，想必那秦墨生发现他们不见了也不会马上追来，便一同坐下休息。
“恶女人，把吃的拿出来。”
可能是有奶奶撑腰，周萍萍对苏曼的态度愈发恶劣。
苏曼面色稍冷，还不等她说话，周奶奶就不轻不重的在周萍萍头上拍了一下，“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周萍萍还不服气，“她不是我嫂子！”
“胡说！”
苏曼还没发火，倒是周奶奶冷了脸，“你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奶奶也不理你了。”
周萍萍委屈的不行，“奶奶...”
“别叫我奶奶。”
一向慈爱的周奶奶难得的冷下了脸，“给你嫂子道歉。”
周萍萍开始还扭捏着不肯，可见周奶奶当真不理她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对不起嫂子。”
苏曼自然也不会真跟周萍萍计较，毕竟王曼之前对两个孩子有多恶劣她都是知道的，只是觉得周萍萍的语气有点欠揍而已，既然周奶奶都训斥周萍萍了，她也没再多说。
“婆婆，吃饭吧。”
自从苏曼把周奶奶救回来后，周安安倒是勤快了很多，捡了些柴火过来，又帮忙生了火。
苏曼拿出几个鸡蛋放在火上烤，又给他们三个一人撕了半只烤鹌鹑。
周奶奶只撕了一点点肉吃就停下了，包起来还给苏曼，“曼丫头，搁起来吧。”
“奶奶你怎么就吃了这么点。”周萍萍不解。
周奶奶笑容慈爱，“奶奶年岁大了吃不了多少，吃多了，该不消化了。”
周萍萍似懂非懂，接着啃她的鹌鹑去了。
周奶奶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垂眼帮他们缝补衣服。
苏曼看在眼里，她自然明白周奶奶的心。
前路漫漫，还不知道村子其他人都在哪里，她省一口，孩子们就能多吃一口。
等鸡蛋烤好，苏曼剥了一个递给周奶奶，“婆婆，你刚没吃鹌鹑，把鸡蛋吃了吧。”
周奶奶连连推拒，“不不不，我已经饱了，你们吃吧。”
苏曼坚持，“婆婆，我们是一家人，哪怕就剩下一口吃的，也要一起吃。我们不会舍弃哪一个，也不会牺牲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