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苏曼跟敖西都被吸引过去,两个人四只眼都盯着元军师手里的镯子。
元军师指着上面的花纹,“这种花,名叫耶悉茗。”
“耶悉茗...”
苏曼在口里念了一回,“听名字,不像是中原的东西?”
“不错,这花乃是源自西域,中原人都叫它素馨花,不过这花流入中原不久,且鲜少有人知道,更别说是雕刻在镯子上。所以这个镯子,应该不是中原的东西。”
苏曼语调迟疑,“要说中原人跟西域通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这里距离西域只隔了两个城,也不算远。”
元军师点了点头,“夫人说的不错,中原有西域的东西不足为奇,但是这种耶悉茗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的,此花乃是西域国花,起码要贵族以上方可用。”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只有贵族才能用得上,那周老爷区区一个乡绅,是如何拿到的?
敖西舔了舔后槽牙,“看来,这批财宝大有来路啊。”
既然问题出在东西上,敖西立刻喊人拿来了那些从周老爷家抢回来的物件。
大部分的东西都被砸平揉扁,剩下的不过就是钗环一类的,没什么特别。
敖西有些懊恼,“早知就留着那些金器不全砸了。”
“不,没有全砸,有一个留下了。”
苏曼一字一顿,“翠娘的金吊坠。”
那块吊坠因为个头小,再加上虎眼急于给媳妇献宝,并没有遭到摧残。
被唤来的翠娘从脖子上接下来递给元军师,苏曼之前没细看,此刻看到也啧啧称奇。
上面雕刻的是一猛兽的全身,狮子的头,狼的身子,狐狸的尾巴,雕刻者的技艺极其精湛,就连脖颈上的鬃毛都用细纹勾勒出来,看着栩栩如生。
在场几人只有元军师对西域有些了解,苏曼跟敖西都眼巴巴的等着元军师解惑。
苏曼一直盯着元军师看,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出元军师表情的变换。先是惊讶,再是震惊,最后化为了凝重。
“如何?”敖西追问。
元军师眉头紧锁,“这上面雕刻的乃是西域圣兽,能用的只有...”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皇室。”
此言一出,敖西的脸色变了。
这等东西别说是一个乡绅,就连方青山这等知府老爷都未必能看得见。
只是这样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平川县一个乡绅的家中?
片刻的沉默后,苏曼猜测,“西域年年都会向中原进贡美人珠宝,以求通商,这些东西,会不会原本是要送进皇宫的?”
元军师肯定了苏曼的猜测,“若不是进贡,怕是这些东西也不会流入中原。”
“所以,周老爷乃至方知府都是知道这些财宝的来历的,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紧张。”苏曼继续道。
“夫人英明,恐怕他们之所以发难,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们只顾着应敌,没有时间去瓜分这些财宝,更不会去追究它们的来历。”
“军师说的不错,熟不知,欲盖弥彰,越是如此便越是可疑。”
“......”
苏曼跟元军师你一言我一语,敖西在旁连句话都插不上,一脸的郁闷。
苏曼没注意到被“孤立”的敖西,她摸着腕上的红翡手镯,“只是,我们虽知道了缘由,想善了,却不容易。”
现在摆明了就是方知府跟周老爷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若是能查出来背后的秘密,没准能把方知府拉下马。
可在那之前,他们不能叫方知府一干人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这批财宝来路不正,那样的话,没准方知府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也说不定。
既要应付他们撤兵拖延时间调查,又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察觉出异样,当真不是易事。
眼看苏曼跟元军师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敖西一口牙似是被泡在了醋缸里,从牙根到心脏都在泛酸水。
敖西咬着发酸的牙根,强行插入两人之间加入群聊,“既然这财宝来的不干净,不如我们反将方老贼一军,狠狠敲他一笔。”
他的话吸引了苏曼的注意,苏曼展眉,“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们的目的是拿回这些烫手的山芋,若我们明着给,难免引人怀疑,倒不如借着敲诈的名义,让他们以十倍的价格赎回去。”
“十倍?!”
元军师跟敖西异口同声。
他们从平川县抢回来的这些本就不是小数目,十倍,简直不敢想象。
对比哥俩儿的震惊,苏曼显得极其淡定,“事关重大,若东窗事发,那方知府别说是乌纱帽,性命都不一定保住。区区金银,他肯定会拿。”
敖西乐了,“娘子说的不错,那方老贼最是惜命,只是十倍的赎金,虽算不上倾家荡产,但也要掉层皮啊。”
他望着苏曼,一脸探究,“娘子这个闺阁小姐真是比我这个土匪,还像土匪些。”
苏曼心中警惕,不知道是不是敖西对她起了疑心,她扶着额角一派柔弱,“妾身一介女流,若不是心系寨主安危,也不会如此,既然寨主已有决断,那妾身先告退了。”
看苏曼要走,敖西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去拉苏曼,“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走。”
正拉扯着,有弟兄举着一封信进来。
“报。”
“寨主,山下方俊业叫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敖西咧嘴一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军师给我看看,这方家哥儿写了什么。”
元军师一目十行,“上面说,他仰慕寨主人才,不愿意跟寨主兵刃相向,可又不得不给周老爷一个交代,故而提出了折中的方案,只要寨主愿意物归原主并交出夏姑娘,就可以退兵。”
提到夏洛染时,苏曼多看了敖西一眼,可敖西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你去告诉方俊业,想要回东西可以,十倍来换。”
“哎。”
小兄弟刚要去回话就被元军师叫住,“等等。”
见敖西看他,他微微一笑道,“好歹他们还写了封信,我也回一封,以表重视。”
敖西乐了,“成,那就劳烦军师了。”
元军师提笔写道:承蒙方公子看重...
“...既然方公子有结交之意,我也不愿跟方公子反目,只是黑风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开销甚大,素来听说方知府勤政为民,所以...”
念到这,方俊业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也难看起来。
他的心腹在旁追问,“怎么了公子?上面说了什么。”
方俊业把信丢到了他身上,“你自己看!”
心腹手忙脚乱接过,看完末尾的那几句,他的脸色也变了,“十倍!”
方俊业咬着牙,“真是一伙子土匪,竟然狮子大开口。”
“那怎么办?十倍,总不少于万两,这...”
方俊业略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你回去把此事禀告父亲,说那敖西欺人太甚,今晚我便要攻上黑风寨,把东西抢回来!”
“是!”
心腹领命回去,方俊业注视着眼前的荒山,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扬声道,“大家休整休整,今晚我们就攻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