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长长的鞭子抽到了小弟身上，小弟瘦弱的胸膛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到底是孩子，这一鞭子下去，虽然他还是不肯说话，眼眶却红了。
黑风寨最忌讳的便是有异心，逼供的弟兄抡起膀子又是一鞭。
何叔见此情形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咿呀着，恨不能替他受过。
瞧着他着急的模样，跟小弟的关系应该不只是同村这么简单。
元军师立在距离两人四五米的地方，见苏曼来了，他指了指外面。
不远处
“不知元军师叫妾身来，所谓何事？”
元军师这回没再跟苏曼打太极，直言道，“你早就知道黑风寨有内奸。”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妾身不知道军师的意思。”
苏曼这么费心伪装，眼见目的就要达到，根本不肯承认。
元军师冷眼瞧着苏曼茫然的表情，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实在是看不透苏曼，甚至连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都看不真切。
就像是今日，她显然是知道黑风寨有内奸，故意弄出这么一出。若说她是一心向着黑风寨，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黑风寨有内奸的？
元军师眉眼渐低，原本温润平和的脸多了几分阴沉。
僵持之际，一声嘶吼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呃——”
转头一看，那声音竟然是何叔发出来的，他拼命的往小弟的方向挣扎，似是在表达什么。
此刻的小弟身上满是鞭痕，歪着头也不知道是被打晕过去还是疼晕过去了。
见此情形，元军师使了个眼色，何叔被放开了。
恢复自由的瞬间他便朝着小弟冲了过去，用手托着小弟的头摇晃。
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弟，何叔急的没法，转头就冲着元军师跪下了。
何叔双手合十不停的摆动，面上的恳求之色一览无遗。
元军师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叫弟兄拿来了纸笔。
何叔仰头看了看元军师，又看了看小弟，闭了闭眼，沉痛的垂下了头。
片刻后，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被呈上。
元军师越看眉头就锁的越紧，待他看完，老何已经跪伏在地上，他仰着头，看着元军师的目光中满是期望。
“我虽是军师，但这种大事，必须交给寨主处理。不过我答应你，尽量保住何小弟的性命。”
何...
听到这个姓，苏曼下意识看了眼何叔。听了元军师的话，他的眼光变得黯淡，不过还是跪在地上给元军师磕了个头。
元军师叫人把昏厥的小弟带下去医治，何叔又被绑了回去。
苏曼想知道他写了什么，见元军师要走巴巴的跟在了后面。
“军师，何叔为什么背叛黑风寨呢？”
元军师站住，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夫人对此很感兴趣么？”
苏曼略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只是魏妈自打知道了何叔跟小弟的事儿就坐立不安。魏妈对我多有照顾，想着若是我知道了缘由，可以回去告诉魏妈，免得她为此忧心。”
元军师明知道这些都是苏曼的说辞，但他又无法拆穿，想着苏曼对抓出内奸这件事多有助力，便把老何的供词交给了苏曼。
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半页纸。
老何跟小弟的确关系匪浅，乃是父子。
至于为什么一直瞒着二人的关系，是因为在两人逃荒路上，没有吃的活不下去，老何便想着给何小弟找个富贵人家交托出去。说是父子，怕人家嫌他有个老爹累赘，索性说是同村。
只是饥荒年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地主家都没余粮，谁又愿意养个半大孩子。
就这样，老何拉扯着小弟兜兜转转来到了黑风寨，入了伙。
黑风寨虽名声在外，兄弟们倒也和善，再加上魏妈的照顾，老何也认了命。
只是随着小弟的年纪越来越大，有些东西也慢慢变了模样。
小弟不想一辈子当土匪，不想被困在这座山上，愈发沉默寡言。
在他生辰当日，魏妈给了何叔一吊钱让他带小弟下山转转。
小弟看了山下的繁华，看到无忧无虑的同龄人，竟然埋怨起何叔当日不该来黑风寨。
也是赶巧，小弟贪恋山下的安逸不愿意回去，竟然被巡逻的官兵逮到，他们拿不出户籍，也没有家人，便被当成土匪带到了方俊逸面前。
原本是想跟其他疑似土匪的犯人一样，直接处斩，然而小弟被带下去前喊得一句话让方俊逸改变了注意。
他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跟你上黑风寨。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方俊逸答应何叔，只要他能做个内奸，就可以放了他们。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帮何小弟重新立户籍，让他摆脱黑风寨重新生活。
何叔虽然不想背叛黑风寨，奈何何小弟还小，如果能让他过正常的生活，那他愿意付出所有。
就这样，何叔成了方俊逸的眼线。
...
在供词的最后，老何恳求元军师能放过小弟，他愿意领受一切责罚。
看完，苏曼沉默的折好了供词交给元军师，元军师接过收进袖口，他打量着苏曼的神色，冷不防道，“夫人对于老何背叛黑风寨的事如何看？”
他慢斯条理的理着袖口，“为了儿子的前程，不得已背信弃义。你认为，是应该谅解，还是严惩呢？”
“.......”
苏曼心里明镜一般，元军师不是在问她的意见，只是借着这件事敲打她。
黑风寨上下人人都知道她跟方俊逸关系匪浅，他想问的，是她会不会为了方俊逸，走上老何的老路。
苏曼没回答，而是反问元军师，“那要是军师呢？若是可以换回心爱之人，军师是否愿意背叛黑风寨？”
元军师一愣，他没想到苏曼会这么问，不过他也猜到了苏曼是知晓了他上山的缘由，他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军师谬赞，妾身愚笨自然比不得军师运筹帷幄聪明绝顶，故而想问问军师的做法。其实，若是真的要拿此生最重要的人做筹码，那我也不敢保证，这是人性的弱点，我也不能免俗。但，我可以保证一件事。”
苏曼目光灼灼，“方俊逸对我而言，算不得重要。”
元军师面有讶异，虽然他还没弄清苏曼真正的目的，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苏曼没有说谎，而后苏曼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既然眼下内奸抓到了，就这么放过方俊逸，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夫人的意思是？”
苏曼微微一笑，“妾身哪有什么主意，只是妾身想着，那方二公子一直急于做出点事业来，若是有人告诉他，寨主会打劫什么地方，情况紧急他一定会私自调动兵力去围剿寨主。”
说到这苏曼叹了口气，“方二公子一向在方家不受重视，若是真有收获也就罢了，若是消息有误，怕是方二公子在方家的日子可要难过了呢。”
虽然苏曼的话语中满是担忧惋惜，可元军师却在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兴味。
元军师点头，“我这便去找老何商量此事。”
“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苏曼满意离，元军师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默默打了个冷战。
寨主，娶了这么个夫人，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