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还把我打了一顿,我昨晚偷偷听他跟我公公说话才知道,他把阿娣送到刘家村去了。”
刘家村离铁山村不远,房子建在山尖上,比铁山村日子还穷,一共十一二户人家的样子,小凤的女儿要是被弄到那去,日子更不好过。
“赵老六那个畜生,五千块钱,他就把阿娣卖了...”
小凤说话时嘴唇都在发抖,她死死抓住地上散落的稻草,哪怕手被干草划出血来也不管不顾。
苏曼打量着小凤,掂量着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既然你觉得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为什么你不帮着素素逃跑,她要是能跑出去,也会帮你的。”
小凤凄楚一笑,“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在外面有家,有家人,还有容身的地方,可我...”
接着,苏曼从小凤嘴里听到了她真实的身世。
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大学生,只是读了几年书。而且她也不是被拐来的,而是被自己的亲叔叔卖来的。
小凤的家就在百十公里以外的勾山村,父母过世之后她被叔叔收养。
叔叔好赌,家里的东西都被他输的溜干净,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小凤身上了。
为了那几万的彩礼钱,他捆了小凤把她送到了铁山村,任凭小凤如何哭喊他都不理会。
刚开始小凤也想过跑,可她非但跑不出去,每次被抓回来都会挨通打。
其中有一次被她偷到手机报了警,本以为自己终于有救了,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就近出警。
警察还没到,村长就得到消息了,连拖带拽把她堵上嘴丢进了地窖。
警察找不到人,又联系不上家属,只得作罢。
等小凤再次被放出来,警察已经走了,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毒打。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小凤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长期的暴打跟折磨,让她变得畏畏缩缩,慢慢的,她不敢再反抗,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幻化成无形的锁链,一圈一圈的把她锁在其中。
在那些绝望的日子,唯一支撑她的就是阿娣。
阿娣会在她挨打的时候鼓着腮帮子帮她吹伤口,会在她干活的时候拿小扇子给她扇风。
她多么希望她能把最好的都给她,让她一辈子无忧无难。可在铁山村这个地方,重男轻女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想要保护阿娣,她必须要挡在她前面,为她扫去一切危机。
为了讨好赵老六,让他能对她们娘俩多些怜悯,她没日没夜的干活,不管谁家需要帮忙她都会去,赚回来的吃的喝得,她自己一口不吃,除了给阿娣留下的一点点,都被她拿去孝敬公婆跟赵老六。
只有这样,赵老六才不会打她,才会对阿娣多些笑脸。
慢慢的,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开始的她还需要刻意迎合他们,但慢慢的,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他们无甚不同。
就像是陈素素最害怕的那样,经过这漫长的折磨,小凤被禁锢的已经不只是人了,还有那颗曾经鲜红自由的心。
小凤本以为自己可以护着阿娣长大,然而现实却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把她从那些虚假的幻想中打醒。
阿娣被带走后,她痛苦,懊悔,恨自己的怯懦,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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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曼面前,小凤哭的不能自已。
“我罪有应得,你不相信我不想管我是应该的,可是阿娣,阿娣是无辜的,你不用带我走,你带阿娣跟小宝走,不管去哪,都比这里好,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小凤跪在地上,脑门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
“你起来。”
苏曼架着她皮包骨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起,“你跪我也无用,且不说我能不能走出去,阿娣已经被送走了,我怎么带她走?”
“我...”
小凤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她咬着牙道,“我一定会把她救回来的。”
苏曼没有质疑她这空穴来风的自信心,谁也不能估算一个母亲的力量。
还不等小凤想出办法,远处有人叫着什么,叽里咕噜的很是着急。
虽然苏曼在这这段时间已经能听出简单的句子了,可那人喊的是又急又快,她只听到几个名字,似乎,是李家?
这时那人又喊了一句,“快,去喊李坡子家的过来,他家老大老二在田里打起来了!”
...
夏天已经过了大半,麦田不复翠绿,绿丛之中点缀着金黄,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此刻,好好的麦田被压倒了一大片,两个人在里面翻滚。
赶到跟前儿的苏曼一看,不是李壮是谁。
被他骑在身下的正是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李翔,他这些年一直在外上学,根本比不上李壮皮糙肉厚孔武有力,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拳。
李壮左右开弓,嘴里还骂骂咧咧,“王八羔子,讨债的贱种,小时候跟我抢上学,长大了跟我抢媳妇,畜生,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还不算完,眼瞅着李翔被打的眼冒金星,李壮抡起一旁的锄头照着他胸口抡去。
眼看那金属头要砸下来,李翔赶紧滚到一边,可他受了伤不灵便,没完全躲开,锄头狠狠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声闷响,李翔的肩膀见了血,疼得他骂娘。
“李壮!你发什么疯!”
这结结实实的一下,几乎砸断了他的胳膊,连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断筋了,钻心的疼。
“我发疯?是你猪狗不如,半夜进你嫂子屋!”
“......”
这话一出,周围耕地的村民一个个都撂下了手里的家伙。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要歇歇了啊。
李翔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被李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这等龌龊事儿,又是气又是恼,“你胡说什么!要是我真想要她,还会把她带回来吗!”
本是解释的话,可李壮一听更生气了,李翔这么说,摆明了就是他不要了,才轮得到他。
李壮似是老牛一般喘粗气,抡着锄头还要打。
李翔顾不得肩膀的伤,拔腿就跑,两人你追我赶,连不远处的苏曼都没注意到,还在那叫骂。
“站住!你个王八羔子,有种你站住!”
“别跑!”
李翔打不过李壮,只能撒丫子往家里跑。
与此同时,赵春花正在院里炒菜,被破门而入的李翔吓了一跳,“哎呦,着急忙慌的干啥啊。”
李翔的手臂已经被血染红,白着脸道,“来不及解释了,李壮疯了。”
“哎呦喂,你这手是怎么了啊,谁给你弄伤的?什么你哥疯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