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那个...嘶。”
赵春花说话的动作太大,扯痛了嘴角,缓了缓才用手捂着道,“还不是你那个天杀的二婶,瞧着你三婶家媳妇有了,就来跟我撒泼。”
“什么?是三婶打的?”
李壮本就嗓门大,眼下见自己亲妈被打成这副鸟样声音愈发高亢,震得一旁的苏曼脑瓜子嗡嗡的。
“敢打我妈,我这就去打回来!”
“哎!你回来!”
赵春花没喊住李壮,指挥苏曼道,“快点,把老大给我拽回来!”
苏曼应了,颠颠往外跑。
可在赵春花看不到的地方她又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跟在李壮后面。
李壮为人莽撞,性子又暴烈如火,那二婶又是个不让人的,这两个凑在一起,怕是有热闹看了。
苏曼刻意远了他一段,在拐角的草垛子后瞄着。果然,李壮没让她失望,刚一进二叔家,里面就传出了摔打吵嚷的声音,时不时还有狗叫响起。
苏曼掩面笑了,啧,好生热闹呢。
正待她侧耳细听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小雯!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苏曼原本要踹人要害的脚停住,定睛一看,抱住她的正是她刚到村子那日错认她的疯子,李才哲。
在赵春花口中,李才哲因为小雯的“抛弃”疯了,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
此刻,李才哲抱着苏曼嚎啕大哭,开始还能听清他是在念叨小雯的名字,后面他的鼻子都被鼻涕塞住,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曼目光微动,反手拍了拍他的背,“你要带我走?”
“是,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呜呜...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曼远远看了二婶家一眼,估摸他们还要打一会儿,就拉着李才哲钻到稻草堆后面。
“你要怎么带我走呢?你有车,还是有钱?”
“钱...”
李才哲哭得红肿的眼睛有瞬间的迷茫,“我没有钱。”
“那车呢?我们想走,可是要坐牛车的。”
“我,我也没有车。”
苏曼无奈,“合着你就有一颗带我走的心是吧。”
正当她想丢开手时,李才哲突然冒出一句,让苏曼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家有摩托车。”
“摩托车?”
苏曼心中一喜,铁山村地形复杂,而且都是土路山道,根本无法通车,这也是这些女孩子为什么跑不了的原因。
可要是有摩托车就不一样了,起码他们可以骑着摩托去大路上。
想到这,苏曼又恢复了耐心,握着李才哲的手拉他坐在草堆上,“那你有钥匙吗?”
苏曼的温柔平复了李才哲的狂躁,他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转移,他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不让我骑。”
“他们?是你的父母吗?”
“嗯。”
安静下来的李才哲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蹭上了泥,但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
必定是李才哲的父母怕他疯疯癫癫会因为摩托受伤,才不让他碰。
“汪汪汪...”
正当苏曼还要问些什么时,几声近在咫尺的狗叫打断了她,紧接着就是男人的怒骂声,“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对长辈动手!有爹养没娘教,我今天就替你爸教教你!”
苏曼朝外张望,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正轮着扁担追着李壮打,看个头就知道不是二叔,八成是二叔家的儿子拴柱。
苏曼正要跟出去,却被李才哲抓住,“小雯,你要去哪,你不能走。”
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要是李壮一个人回家,赵春花就会知道她根本没去拦,定会疑心她。
苏曼急于脱身,敷衍道,“我这会儿还有事儿,过几天我去找你。”
“不行,你不能走小雯。”
苏曼冷下脸,“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才哲被吓到,赶紧撒开了手,“我听话我听话,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好好好。”
“......”
恢复自由的苏曼赶紧朝家的方向跑,所幸她这两天跟赵春花出来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路线,终于赶在李壮前面站在了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
还不等苏曼喘口气,李壮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李壮在二叔家没讨到什么便宜,回来的路上一直是骂骂咧咧的,用力踢着脚下的石头。
一颗又一颗的石头在泥地上打滚,直到他看到在路口徘徊的苏曼。
太阳就要下山,橙红色的光打在她的背上,细长的影子拉在身后。
比起身型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神态,她垫着脚尖望向远处,神情紧张又担忧。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在太阳余晖的炙烤下,双颊有两坨明显的红色。
李壮忽然想起十几岁时他被家里人带着去吃席,新娘子脸上就是这个颜色,红红的,像是猴屁股。
可那一抹颜色却深深刻在了他心里,夜晚,他梦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颜色,梦见那个新娘子对他笑。
醒来,他就长大了。
此刻,苏曼脸上的那一抹红跟他记忆中的新娘子融合在一起,他的心底涌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想看又不敢看。
就在这个时候,苏曼发现了他。
那双含情的眼瞬间有了光亮,她奔着他而来,“大哥,你回来了。”
“......”
“我不认路,没跟上你,只能在这等你,你没受伤吧?”
趁着李壮失神,苏曼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你这里破皮了。”
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让李壮像是炸毛的鸡一样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不要脸的婊子,别碰我!”
他反手一推,苏曼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啊!”
伴随着小声的呼痛,苏曼手上多了一道擦伤。
李壮不由自主上前了一步,刚要开口又恼火起来,“以后你离我远点,有脏病的女人还想着勾引男人,呸!”
虽然李壮表现得极度反感,可早已看透李壮的苏曼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的反应越大,就越代表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这般恼火。
眼见时机成熟,苏曼没有像是之前一样逆来顺受,而是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他,含着一包眼泪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
“你...”
这么久以来苏曼的形象一直是软弱可欺,面对她的反问,李壮竟不知道说什么了,恼羞成怒道,“不然呢!你自己不检点,还想怪别人吗!”
“有些事情,我是没得选的。在外面一样,在这里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