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苏曼眼前聚集,一个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片刻后,身材高大的男人对着苏曼拱手,“姑娘,是在下。”
苏曼打量着男人的样貌,五官端正,虽然只穿了一件粗布麻衣气质却不凡。哪怕是在跟她行礼时,腰背也绷得老直。
再加上堕天把黑玉这样的要紧物件也交给了他,应当是堕天的心腹之类。面对长辈,苏曼说话也客气了些,“不必多礼,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葛俠。”
阁下...葛俠...
苏曼:...禁止套娃。
“葛前辈您怎么到这来了?”
“昨日阵法一破,我也恢复了自由身。我不太放心姑娘...”
葛俠边说边抬起了头,但当他看到苏曼的一瞬间忽然愣住了,这张脸...
他张了好几回口都没说出话来,良久,他哑着嗓子问,“姑娘,能问一下您的身世吗?”
苏曼猜测葛俠已经从她的容貌中看出了她是堕天跟师箐芜的女儿,也没隐瞒,直言道,“我是狐族跟鬼族的后代。”
葛俠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果然。”
“你...”
正当葛俠想着要如何跟苏曼解释他的身份时,苏曼突然对他行了个大礼,“葛伯父。”
葛俠赶忙去扶苏曼,可他忘了自己是魂体,直接从苏曼脑瓜子里穿了过去,他尴尬地背过了手,“使不得使不得。”
苏曼坚持行完了礼道,“葛伯父为父亲奔波被困鼎内百余年都不曾忘记承诺,您当得这礼。”
“你都知道了?”
葛俠垂下头,面有愧色,“若不是我没有送到那黑玉,主人他也不会...”
眼见葛俠又陷入自责,苏曼宽慰道,“葛伯父不必太过忧心,天劫本就凶险万分。您阴差阳错被龙君翎引到那鼎中,也是一种命定的变数。”
“可是主人他好不容易才...”葛俠叹息一声,“还是我太没用了。”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苏曼猜想他说的应该是堕天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天鬼,也没再追问,转而问起那块黑玉的来历。
“葛伯父,您先前说这块黑玉是助父亲渡劫的法宝,那您知道这黑玉是什么吗?”
“是什么?不就是法器吗?”
见葛俠的样子,想必他也不知道这黑玉的来历。
苏曼拿出了两块黑玉,“葛伯父您看。”
葛俠一脸惊讶,“这是小姐您从哪里得到的?”
“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葛俠也不明所以,他像是苏曼当日一样,拿着两块黑玉比对来比对去,当他发现它们能合到一起后,他的眼中有光彩迸发,“这,这会不会是主人留下的?”
苏曼也有这样的猜想,她追问道,“当日父亲把这法器给您时有没有说什么?”
葛俠皱着眉,“当时,主人叫我去一个地方,取回法器...”
“是哪里?”
葛俠努力回想,但他在铜鼎内呆得太久,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他能在上古阴器之中保持魂魄不散已是极其艰难,记忆也变得残缺。瞧着葛俠急得用拳头砸自己的头,苏曼赶忙道,“葛伯父您别激动,您刚刚从鼎内出来,还需要修养。等您恢复些定能想起来,我也趁着今夜问问我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得到什么线索。”
葛俠虽然着急,但眼下他死活想不起来,也只能暂时作罢,“好,那就有劳小姐了。”
他环顾四周,眼神暗了暗,不放心叮嘱道,“方才属下瞧着,那天族皇子待小姐并不是真心,怕是有所利用。如今小姐在天族的地盘,要万事小心啊。”
“谢谢葛伯父提醒,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现在我是...天鬼啊。”
苏曼眨了眨眼睛。
经苏曼提醒,葛俠也意识到眼前这位,可是能跟她爹地比肩的天鬼,操心她?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魂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
葛俠刚动这个念头,一道黑光就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整个人生,哦不,鬼生也迎来了高光时刻。
原本黯淡无色的鬼魂瞬间变得油光锃亮,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面对葛俠惊惧的眼神,苏曼微笑,“不用谢。”
为了不让葛俠被天族人的发现,苏曼为他找了一件器皿栖身。
“不好意思葛伯父,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带有天族的气息,只有这个是新的。”
顺着苏曼的目光望去,一根扫帚竖立在苏曼面前。
虽然苏曼尽力把扫把头理得顺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改变葛俠变成了扫把星的事实。
“无妨,小姐跟主人都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怎会挑剔。”
“多谢葛伯父体谅,我会给这扫帚设立结界不被人发觉。等我天族的事情办完,我就跟您去鬼族寻回您的身体,到时候您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有劳小姐。”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曼随手一挥,眼前的扫帚就消失了。
安顿好了葛俠,苏曼握着掌心中的仙丹眯了眯眼。
当晚,苏曼又入了霍乱的梦境。
这回不在无忧窟了,而是在一个极其荒凉阴邪的所在。
仰头血月当空,远处有数不清的魂灵从似是烧焦一般的土壤中钻出头来,鬼气森森。
苏曼躲开了一个迎面撞来的魂灵,心里也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鬼族。
传闻鬼族位于人间跟地狱的链接处,这里终日不见阳光,土地长不出任何的植物。
人人都说,鬼族的土地被地狱的烈火焚烧过,所以才会如此。
在鬼族没有什么白日黑日,也没有什么人鬼,鬼族的族人也不似人界或是天界那般彼此相熟。
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一切都分外冷漠。况且能修鬼宗的人都是被六界遗弃的人,心早就跟鬼族的土地一般,寸草不生。
看到眼前的场景,苏曼突然想到,她还不知道霍乱是如何流落到无忧窟的呢。
当初他是被无忧窟的老大蛟龙带回来的,那时候的霍乱瘦的好似皮包骨,奄奄一息。
当时师曼已经能短暂的幻化人形,她好心给霍乱一块干粮,饿狠了的霍乱直接咬住了师曼的手,把她的手指咬的哗哗淌血,把她气了个够呛。
这也是两人战争的苗头,那时候师曼经常叫霍乱狼崽子,他便叫她小狐狸,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长大了。
师曼好像也问过霍乱,但他只是说,他一个人在鬼族活不下去,差点死了的时候,被蛟龙捡了回来。
当时师曼还笑他,怎么会活不下去,还不是他太笨了。
但是见眼前的景象,别说是孩子了,大人活的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