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岚这话都给苏曼整乐了，“几个菜喝这样啊，照你这意思，你能代表天族了？别闹了妹妹，口气这么大，回头打脸的还是你自己。”
“你...我们走着瞧！”
香岚夺门而去，瞧她去的方向，八成是去找龙君翎告状去了。
果不其然，香岚前脚刚出了师曼住的听花小院，后脚就去了龙君翎的望仙园。
青天白日，但园内的门窗紧闭，龙君翎的护卫银狼立于门口。
银狼跟香岚之前都是伺候龙君翎的，也算是相熟，他看见香岚红肿的半边脸愣了下，“你这是怎么了？”
香岚一心想着让龙君翎给她做主，顾不上搭理银狼，径直就要往里闯，“我要见殿下...”
话音刚落，厢房的门就开了，一道气流打了出来。香岚躲闪不及，直接被打出去几米远，撞在院中的铜鼎上。
一抬头，龙君翎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背光而立，阳光顺着他的肩胛打下却没有驱散他眼中森然的寒意，“我不是说，不准叫我殿下么。”
香岚被吓到，颤声道，“奴婢一时忘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忘了？你可知，若是你这一句被师曼听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奴婢...”
此刻的香岚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在凡间呆久了，她差点忘了龙君翎的手段有多么狠辣。
仙玉芙渡劫失败时，因为一个仙婢磕到了仙玉芙送他的玉佩，他直接把那人丢进万蛇窟，让她被万蛇分食。
为了让她充分地感受到痛苦，他一直用仙法吊着她一口气，让那个仙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点点消失。
要是她扰乱了龙君翎的计划，那她的下场...
香岚脊背发凉，别说是告状，连个多余的屁都不敢放，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上仙息怒，上仙息怒，香岚再也不敢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
龙君翎冷笑一声，“若不是还用你看着师曼，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么。”
“是是是，奴婢一定好好为上仙效力。”
“你知道就好，起来吧。”
待香岚起身后，龙君翎想起了什么，“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师曼那里出什么事了。”
眼下香岚还哪里敢提什么天族不天族的，点头哈腰道，“没什么事，就是师曼姑娘她心情不大好，还打了奴婢。上仙您之前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您汇报，奴婢这才打扰上仙。”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龙君翎的表情，听到她挨打，龙君翎面上毫无波澜，反倒是有些不耐，“这种小事也值得打扰我，不过是责罚下人，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呆着，就算是杀几个下人也无妨。以后这种事不用再来告诉我了，听见了么？”
杀下人也无妨？
香岚暗自咂舌，缩着脖子道，“奴婢晓得了。”
-
从望仙园回去的香岚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点精神都没有。可她又不敢不回去，万一师曼出了什么事，有几个她也不够死的。
香岚磨磨蹭蹭的进屋时，苏曼正对着镜子梳头。
师曼从前一直在外面流浪，就连头发也很少打理，通常都是用发带束起就算完，就连衣衫也爱穿些方便活动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遮掩不住师曼绝色的容貌。
狐族天生媚骨，眼角眉梢皆是风情，而师曼因着体内有鬼族血统，较比寻常狐族又添了几分妖邪之气。细看之下，她的瞳仁是暗红色的，黑色的纹路一轮又一轮的沿着瞳仁散开，若隐若现，当真是妖孽至极。
苏曼将头发挽成发髻，插了根金钗，轻扫蛾眉，再对着铜镜涂上口脂，顿时艳丽逼人，就连身后的香岚都看呆了。
她酸酸地想，果然是妖孽，长的就是一副狐媚模样。
苏曼通过铜镜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合上了妆匣，不咸不淡道，“回来了。”
虽然苏曼什么都没说，但她却没由来的觉得臊得慌，支吾了一声，算作回应。
正如苏曼所说，撂狠话的时候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尴尬。
苏曼慢悠悠地从梳妆台前起身，似笑非笑道，“走这一趟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吧。”
香岚咬着牙不吭声，看她那表情，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娘，但面上却不敢再造次。
“既然知道了，就去干活，等下吃过晚饭我要沐浴，你下去候着吧。”
“...是。”
这个字活像是从香岚牙缝里发出来的，出去的脚步都是僵的。
苏曼也不理会她，打开衣柜找出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龙君翎不喜艳色，给她准备的多是素色衣衫，这件还是她从前的衣服。虽然论名贵程度跟龙君翎送给她的那些没法比，但却胜在用料特别，遇水不湿，遇火不燃，乃是用精怪的头发所制成。是她刚刚化形时，无忧窟的长辈们送给她的。
当年师曼被赶出狐族时还是幼狐，再加上体内的妖性跟鬼气冲撞，导致她的身体极其虚弱。若不是被外出觅食的无忧窟人捡回去，她连幼狐时期都撑不过去。
在她不被六界接纳的那些年，一直生活在无忧窟，那里的人都是一些“血统低贱”的妖物。
在世人口中，他们这些妖物茹毛饮血，毫无礼仪教养，但只有师曼知道，他们其实也跟普通人无异，只是他们本就被世人排挤，若不再做出些凶狠的模样，在这六界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也就是他们，在师曼刚刚修成人形时，每人都剪下了半数头发，送给了她这样一件特别的衣服。
师曼刚刚拿到的时候爱不释手，日日都穿在身上，直到，她遇见了龙君翎。
面对天族上仙，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突然变得难以启齿。她怕龙君翎跟其他人一样，一听无忧窟三个字就避之不及。
所以，在龙君翎要她跟他走时，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她渴望正常人的生活，渴望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在阳光下，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
师曼的不辞而别，长者们都心知肚明，可跟她年龄相仿的鬼族霍乱却怎么都不能理解，还曾到仙府找她，讨个说法。
师曼只见了他一次，而后都是避而不见，甚至为了让他不要再来，还说了些伤人心的狠话。
也就是那次，两人彻底决裂，师曼也没了后路。
...
苏曼轻轻抚摸那件红衣，披在了身上。她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似乎能看到那些长者在施法时对她的祝福。
这样珍贵的礼物，不该蒙尘。
正当她整理腰封时，仙府的管家来了，“师曼姑娘，您的朋友来找你了。”
虽然他的姿态恭敬，但是当他说到朋友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嘲讽。
见他这般，苏曼大概明白了师曼为什么不想让霍乱来找她，在她努力想要融入仙族时，霍乱每次的出现，都是在提醒她，她是无忧窟人，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