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徐元母亲还在病里，苏曼放了徐元几天假，还给他预支了工钱，以备不时之需。
当晚，徐母转醒。
徐元见状丢下手里的药炉跪在徐母床畔，“娘您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母虽然一张脸饱经风霜，但神态上依稀还是能看出几分大户人家的风范。
她看着屋里多出来的地炉炭火，还有一些精致的锦盒，立刻锁紧了眉头，“这些都是哪来的。”
徐元眼神躲闪，“这些...是柳家大小姐拿来的。”
徐母定定地看着徐元的眼睛，“徐元，你说实话，你跟这位柳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帮你？”
“我...”
不管长到多少岁，在母亲叫你大名时，还是会头皮发麻。徐元也不例外，低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从苏曼怎么找到他，再到他为了徐母求苏曼救命。
徐母听完，长叹了一声，“看来，这位小姐是知道你的底细了。”
徐元一懵，“怎么会？祖上的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徐母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你不说，就能瞒得住的。哎，都是命啊，原本我是不想让你跟那些官宦人家搅合，但你既然已经受了人家的恩情，就一定要报答。庆幸听你所言，这位柳小姐虽然城府颇深，但也是个善良的人，既然这样，母亲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徐元一脸莫名，“咱家的东西不是都在抄家的时候被抢干净了吗？”
徐母没回答，对着屏风上挂着的紫色棉衣伸手，“去，把那件棉衣拿过来。”
这件衣服是徐母的最爱，每年秋冬都要拿出来穿，甚至春夏也不忘晾晒，避免发霉。
徐元还以为他娘冷了，依言拿了过来。
可徐母接过之后，竟然直接把棉衣的内衬撕开了。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徐母没回答，而是从棉衣的夹层抽出一本书递给徐元。
“这是？”
徐元接过翻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本医书。
不，准确的来说，上面记载的更像巫术。
徐元从小就跟着父辈学医，若不是因为家中变故，应该也跟他的祖父父亲一般，悬壶济世。
不过这本书可跟他之前学过的不一样，除了医术药方，居然多了一些神乎其神的东西。
譬如用坟间土，瓦上霜等物，就能让人走霉运。还有用头发加上朱砂等，可以制作成丹药，叫吃下的人离不开你，甚至还有辟邪除祟一类的古法。
徐元看得一头雾水，“娘，这是什么？”
徐母撑着身子起来，徐元赶紧上前，往她身后垫了枕头，“您小心。”
徐母摆了摆手，喘息片刻道，“这本书你爹给我时，嘱咐我叫我把它销毁。但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没舍得丢掉。如今你既然决心入世，我便把它给你。”
“所以，这上面的内容，都属实？”
“不错，当年你祖父扬名天下的不只是医术，他还通得旁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被利用，卷入了后宫纷争。”
回忆起曾经，徐母眼圈泛红，“如今我不顾你父亲的遗愿把这本书给你，只是想让你多一份保命的筹码，你要慎用，千万不要走了你祖父的老路。”
一时间，徐元只觉手上的书似有千斤重，他沉声道，“我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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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忙碌了起来，有的置办年货，有的准备家宴，柳府也是如此。
碧落园里，四喜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推开了门。
苏曼刚刚晨跑完，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外面套上秋香色绣银线的对襟长袄，头发挽成寻常发髻，是往日柳曼的装束打扮没错。
四喜蹲下帮苏曼整理裙摆，“今儿个世子就回来了，约莫下午会来府上拜访。”
“知道了。”
苏曼拿起梳妆台上的面纱，遮在脸上。
这是她特意定做的，刚好能遮住她脸上那块瘆人的胎记，单留一双略小的丹凤眼在外面。
其实柳罗衣的长相并不难看，只是不算惊艳就是了。现在瘦下来，也有几分少女的青涩娇媚。
至于柳罗衣为什么会成那样，主要还是因为柳罗衣是管家之女，没有享受过千金小姐的待遇。
所以自打她成了府里的二小姐之后，养尊处优，事事都有奴婢伺候。而她自己，每日各式酥点，肥鸡肥鸭，生生把自己喂成了球，再加上脸上的黑色胎记，成为了阖府的笑料。
这应该也是她对柳曼下手的原因，对比她而言，柳曼是天生的大小姐，受父母疼爱，受下人尊敬，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未婚夫，这些都是她没有的东西。
想到这，苏曼心中微动。
未婚夫...
她勾起唇角，看来今天还有一出好戏要唱。
正想着，外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叫苏曼到前厅，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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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到正堂时，方天鹤已经到了，柳老爷正跟他说话。
“世子这次游历归来，瞧着清减了不少。”
“母亲也是这样说的。”
背对着苏曼的男人宽肩窄背，头上束着玉冠，模样矜贵。
苏曼上前一步，微微福身，“父亲。”
方天鹤闻声回眸，在看到苏曼的一刹那他怔了下，心下居然生出几分陌生。
明明才几个月没见，他却像是认不出她了一般。
只是他刚这么想，心中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柳曼。
他迟疑地从椅子上下来，“曼妹妹，为何遮着脸？”
现下苏曼的身形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蒙着面纱，看上去也是个娇俏的少女。
柳老爷的视线在苏曼跟方天鹤之间转了一圈，起身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办，柳曼你带着世子在柳家转转，切勿怠慢。”
苏曼顺从点头，“是，父亲。”
...
柳老爷刚一走，方天鹤就上前了两步，伸手去掀苏曼的面纱，“这没人，你把面纱取了。”
对于他这种冒失的举动，苏曼皱紧了眉，她退后两步，
“世子请自重。”
方天鹤满不在乎，“你马上就要进我们王府了，还怕看不成？矫情。”
他不理苏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使唤丫鬟倒茶。
方天鹤生得面色如玉，举止不羁，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他这副样子，若是他父亲还在，定是要打断他的脊梁骨。
只可惜他父亲平西王，虽平定了战乱，自己却身负重伤战死沙场。死后被追封了异姓王，有了方天鹤一世荣华。
少了父亲约束的方天鹤可谓是无法无天，每日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说起方天鹤跟柳曼的婚事，是平西王在的时候跟柳学士定下来的，方天鹤成年之后也闹过退婚，后来见了柳曼一次，就改变了主意，两家来往也多了些。
因为皮相倾心，自然也会因为容颜不在，心生厌弃。
想到这，苏曼淡淡道，“世子要在这喝茶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苏曼转身欲走，突然被方天鹤叫住，“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