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慕容金一看见苏曼就觉得门牙隐隐作痛，矜持地往后挪了一步，“灵儿妹妹也来了，怎的不进去，在这门口做什么。”
苏曼瞥了一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右弟子，叹了口气，“一定是我站得还不够高，这才让人拒之门外。”
慕容金听懂了苏曼的言外之意，他看了丫鬟一眼，对方心领神会收起了荷包。
右弟子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跟自己擦肩而过，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
苏曼跟慕容金到宴席上时，屋里几乎坐满了。
都是武林人士，谈话也不拘小节，交谈声碰杯声，十分热闹。
可当苏曼跟慕容金并肩走进去时，屋内逐渐变得安静。
时隔三年，这是燕灵儿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
众人形色各异，有冷眼观察的，有模样不屑的，还有蠢蠢欲动的。
其中，坐在下首第三位的简安和望向苏曼的目光审视，似乎是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
苏曼坦然迎着这些目光，落落大方道，“是灵儿来迟了，在这向各位前辈赔罪。”
安静了几秒后，主位下首第一位的昆仑派掌门三笑道，“灵儿三年未见，出落地更加水灵了，快来让三笑伯伯看看。”
苏曼依言过去，三笑连连点头，“好好好，长成大姑娘了。”
苏曼含笑道，“三笑伯伯，您也比从前更英武了。”
“咳咳。”
主位响起了几声咳嗽。
上面的男人一脸凶相，满脸络腮胡子，瞪着眼睛的样子跟宅门口那个铜狮子如出一辙。
这人就是火云教掌门霍地虎了，他也是最不愿意见到燕灵儿的一个人。
要论霍地虎跟燕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几年前。
当年在燕盟主参加武林大会之前，原本他是最有望当上盟主的，甚至武林大会还没结束他就已经以盟主自居了。
谁知半路杀出来燕盟主这么一个程咬金，不仅打败了他夺走了他心心念念的盟主宝座，还俘获了他暗恋姑娘的芳心。
这让霍地虎一颗少男之心，彻底碎成了粉末。
好不容易把燕盟主靠死了吧，又跑出个燕灵儿，又要当盟主。
霍地虎觉得自己跟老燕家是八字相克，一碰见准没好事儿。
...
霍地虎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三笑那个虚头巴脑的老贼，严肃道，“时候不早了，都落座吧。”
苏曼跟慕容金坐在了乐音大师下首的两个空位上。
原本以为乐音大师看到她这个故人之女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看着看着还不住地点头，让苏曼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苏曼对面的简安和突然举杯，“三年前，燕盟主为了武林的安危牺牲，三年后的今天，灵儿重回武林，我提议，我们共同敬燕盟主一杯。”
“说的好！”
“敬燕盟主。”
简安和声音沉痛，语调慷慨激昂，引发了不少的共鸣。
只有苏曼知道，他这是在提醒大家，不要忘了她这个盟主之女。
果然，喝完这杯后，有一些燕盟主的支持者道，“燕盟主盛年选择跟魔头同归于尽，如今三年之期已过，燕大小姐也该接任盟主一位了。”
“是啊，霍掌门这几年操劳也辛苦了，是时候放权了。”
“......”
霍地虎越听脸就越黑，放权，难道是在说他利益熏心不肯放手吗？
好在也有一些他的支持者说话，“燕盟主的付出毋庸置疑，我相信武林诸人也一定会尊敬燕大小姐的。但是武林盟主要统领武林，燕大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是啊，这可不是儿戏，不如叫燕大小姐跟着霍掌门历练历练，过些年再说。”
一听要给燕灵儿加个盟主实习期，她的支持者不干了，立刻反唇相讥。
“当年叫燕大小姐继任盟主是武林大会同意的，如今怎么还要自打嘴巴。”
“难道你们因为燕大小姐是孤女，就觉得她可以任由你们欺凌吗？”
“你含血喷人！”
“你见风使舵！”
...
两拨人说着说着就喊了起来，喊着喊着就吵了起来，导致这场宴会变成了辩论赛，等到散场的时候苏曼的头都大了。
出门的时候，苏曼本能的往之前的院落走，直到被慕容金拦住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燕灵儿，不是琳琅。
“方才霍掌门交代，叫我带你去我旁边的院落住。”
苏曼有些惊讶，从霍地虎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是不喜欢她的，没想到还会给她安排房间，也着实让她意外了。
路上，不知道是不是童年阴影作祟，慕容金一直跟苏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一直不说话气氛着实尴尬，从小就接受世家教育的慕容金还是开口了，“灵儿妹妹近来可好？”
苏曼打趣道，“你给我把把脉不就知道了。”
慕容金心有余悸，“灵儿妹妹不要玩笑了，再说我看你面色红润，一定特别健康。”
特别健康...
苏曼心中一动，“你对巫蛊之术了解多少？”
慕容金有些意外，“怎么好端端突然问起这个？”
“我有个朋友想问。”
慕容金显然不知道，我有个朋友=自己，开始科普道，“若单说蛊，同源于毒。只是这毒不似寻常毒药一般致命，而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破坏人体原有的五行运转，甚至反过来操控人体。”
苏曼点头，“那巫蛊呢？”
“若带上巫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毒这么简单，它还包含了天象，需要借用天地之间的规律，改变人或事物原本的生长，甚至是命运，也可以称之为，逆天改命。但与此同时，也会遭到反噬，毕竟，天地的奥妙，是我们这些凡人不能完全领会的。”
苏曼若有所思，看来福地洞天的存在就是如此。
只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到了。”
慕容金驻足。
苏曼看着眼前的小院有些惊讶，这所小院跟霍家的风格格格不入。
篱笆上绕着花藤，院里还种着梨花树，仿佛少女的闺房。
“灵儿妹妹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等一下。”
苏曼叫住了他，“你，可否帮我把脉？”
...
晚风悠悠。
苏曼细白的手腕撂在桌上，上面正搭着慕容金的指尖。
她看着慕容金的目光从平静到惊讶，又到凝重。
“灵儿，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有什么问题么？”
“你的脉象忽轻忽重，忽急忽缓，对立又融合，相融又分裂。简单来说，你身体里，现在有两个人的脉息。”
“什么？”苏曼怔住。
慕容金的脸是难得的严肃，“灵儿，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苏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想了想道，“你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福地洞天么？”
慕容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所在，颤声道，“你不会，去过福地洞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