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床上被汗水洇湿留下的印子也是一览无遗。
她能看见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就在她惊讶之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琳琅，你起来了吗？”
是简安和。
来不及细想，苏曼胡乱应了一声。
清晨的阳光在地上投射出四方的光影，鞋尖镶嵌珍珠的黑靴踏在了上面。
进来的男人一身藏青劲装，手腕上系着黑色的绑带。常年习武，叫他走路时，颇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
他的五官深邃，瞳仁漆黑如墨，仿佛漩涡一般。
简安和对上苏曼的眼时，面露诧异，“琳琅？”
苏曼的瞳仁一动不动，双手摸索着床站起身来，“怎么了？”
简安和定定地看着她，见她跟平时没什么差别，稍稍放下了心，“我听眉绣说昨晚你起夜撞到了，还不让她进来看，你没事儿吧？”
闻言，苏曼垂下眼，神色黯淡，“没事，我只是怪自己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因为恢复了视力，所以苏曼能清楚地看到简安和眼中的审视，似乎是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不过影后的演技自然也不是盖的，她的目光仍然十分涣散，看上去没有半点神采。
简安和看了半晌没有看出破绽，也恢复了笑容。
正巧眉绣端着水盆进来伺候苏曼洗漱，简安和便退到了一边。
苏曼还跟往常一样，安静地由眉绣帮她梳洗。洗漱好后，便被眉绣扶到铜镜前上妆。
这是苏曼第一次看见琳琅的脸，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免被惊到。
从前她在脸上摸到的不平整，是一种弧度诡异的红色花纹。
仿佛藤蔓一样，在她的脸上扩散。不仅如此，就连她左眼的瞳仁，也是红色的。
看着那血红的颜色，苏曼呼吸一滞。
...
“今天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简安和站在她身后，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看着镜子里模样可怖的女人，苏曼觉得这简安和也是个狠人，居然对着这样的她也能深情的起来。
苏曼忽略了镜中的自己，唇边扬起微笑，“是么，那可都是燕姑娘的功劳，不如把她请过来一起吃早膳，我也好谢谢她。”
简安和拧眉，心中暗暗思忖。她的性子太过桀骜不驯，现在进展这么顺利，万一被她露出什么破绽就不好了。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再说，你我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我想陪着你，说些体己话。”
“青天白日的，乱说些什么。”
看着苏曼害羞的模样，简安和顺势揽住她的腰，可怜兮兮道，“还不是你，日日让我独守空房，我只能趁着早上这么一会子功夫跟你说几句话。”
苏曼娇嗔一句，“没个正行。”
虽被斥了，但简安和唇边的笑意更浓。用早饭时，帮苏曼夹菜喂饭，殷勤得很。
临走前还拉着她依依不舍，“琳琅，你且坐坐，晚上我便回来，给你带栗子酥可好？”
“你带回来都凉透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为了不让简安和用上次她身体没好全的借口拦她，苏曼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就一会儿，还有你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简安和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琳琅，不是我不想让你出去，实在是你...”
话说到一半，简安和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我的脸让你觉得丢人吗。”苏曼垂下头，情绪低落。
“当然不是。”简安和马上否认，“你不管变成什么模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只是你毕竟是从赤霞教出来的，武林中人把你视为他们的同党，我怕你受到伤害。”
同党...
现在赤霞教已经完蛋了，若是一般的教众，也不至于如此...
苏曼心中一动，难道琳琅在赤霞教还是个有名号的？
这不禁让她联想到昨天那个刺客，看来，琳琅比她想象中的来头大得多。
-
晌午时分，眉绣帮苏曼整理床铺，伺候她午睡。
苏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眉绣，你伺候我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快三年了。”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吗？”
“奴婢刚来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跟老爷也很是恩爱。直到某一天，您突然神志不清，对着老爷喊打喊杀，后来您就失忆了...”
“原来是这样...”
苏曼喃喃。
她刚醒来时，眉绣也说过，她昏迷之前曾对着简安和喊打喊杀。
会不会，她“毒发”的时候，才是她清醒的时候？
-
躺在床上，苏曼默默思量着她的处境。
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丈夫，还有个不知道是要害死她还是要救她的燕灵儿，再加上一个随时可能要她性命的刺客。
还真是刺激。
尽管如此，苏曼却并不怎么害怕，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她还是个瞎子。
这一点，就是她的杀手锏。
...
苏曼是被吵嚷声吵醒的，那声音似乎从远处而来，由于太过嘈杂，所以她听得并不真切，只能勉强听出，是有人在争执。
“眉绣？”
她喊了三四声，眉绣也没有应声。
苏曼撩开窗帘，一个女人正站在她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刹那间，心跳如雷。
女人身段窈窕，脸上蒙着薄纱，单看她那双多情的眼，就知道面纱下的容颜定是不俗。
是燕灵儿，眉绣曾经说过，燕灵儿平时出入都带着面纱。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曼按下心头的惊惧，很快镇定了下来。
她现在是个盲人，她看不见燕灵儿。
于是她还像往常一样，摸索着起身。
她举起手臂，两手在身前试探，“眉绣？你在哪？”
就在她要碰到燕灵儿的一瞬间，燕灵儿闪到了她的背后。
苏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作为眼盲的人，在身后没有异常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能回头的。
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呼喊眉绣的名字，一边朝外摸索。
此刻的苏曼就像是真的看不见一样，步履艰难。
从床上到门口只有十几步，但她却走了许久。
好不容易摸索着把门打开，又差点被门槛绊倒。
“眉绣？”
苏曼扶着回廊的柱子，一步步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路上，她发现院内极其破败。
枯死的大树，杂草丛生的花丛。
在经过柴房时，她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苏曼不知道燕灵儿是不是在她身后，所以她没有驻足，只是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声音是从大门外传来的，越近她听得就越清楚。
...
“简大侠，你真的要包庇那个妖女吗？”
“那个妖女作恶多端，一定要斩草除根！”
“对！斩草除根！”
“......”
苏曼：妖女，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