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平时刘萍厌恶张翠花,但是一听说她要生了,还是很上心的。
她着急道,“老大你快去周家,把周婶喊来,她接生多有经验。”
王富贵答应了一声就急三火四地往外跑,刚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我走了,张翠花生了咋办啊?”
刘萍都被他气乐了,“你以为放屁呢,说放就放了,赶紧去吧,家里面有我们。”
“哎。”
王富贵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到底是王家的第一个孩子,待王富贵走后,刘萍拾掇东西带上苏曼一起去了旁边院子。
刚一进门就听见张翠花的叫声,“哎呦,天杀的,疼死我了!”
苏曼跟刘萍进屋,炕上的张翠花满头大汗,若不是肚子坠着,非要满炕打滚不可。
这会儿刘萍也顾不上往日的恩怨,用毛巾给她擦了一把脸,鼓劲儿道,“老大媳妇你坚持住,老大已经去请周婶了,你使劲儿啊。”
“.......”
“啊!”
张翠花疼得死去活来.
...
好在没一会儿周婶就来了。
这下子大家都放了心,刘萍去给她冲补气的红糖水,苏曼则是一波又一波的打水换水。
张翠花这是头胎,足足生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周婶抱着个孩子打里屋出来,“呵呵,恭喜了,得了个小丫头。”
“什么?丫头?”
刘萍惊讶,“不是小子吗?”
张翠花之前一直说自己找人看过了,怀的是个男孩。
还借此招摇过市,讽刺一众生不出男孩的小媳妇。谁知轮到她,也生了个丫头。
周婶再次肯定,“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还能不知道丫头小子嘛,是个小丫头。”
“......”
眼下政策已经下来了,一家只能生一个,这下子张翠花可是彻底得意不起来了。
等在院里的王富贵听到是女儿也不大痛快。
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已经被刻在骨子里了,家家都想要男孩。
若一开始就知道是个女孩也就罢了,但这么久以来,王富贵一直以为张翠花怀的是男孩,这冷不防变成女孩,难免要失落。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把孩子从周婶手里接过来,小心地抱着。
刘萍包了个红包给周婶,把她送走。然后嘱咐王富贵照顾孩子,就跟苏曼回去熬米糊了。
...
刚一进门,王学农就喊道,“孙子出生了吗?”
刘萍进屋,“什么孙子,是个孙女。”
“什么?”
王学农大惊失色。
这一阵,他喝了苏曼的红花汤,身子比从前松快了不少,虽然还不能下床,但是精神却好多了。
因此,他对苏曼也有所改观。只是对比怀着他孙子的张翠花,他还是更看重张翠花些。
而此刻,他听到张翠花竟然生了个女孩,失望至极,吹胡子瞪眼道,“老大媳妇不说找人看过,她怀的是男孩吗!”
说到这刘萍也不大高兴,她根据张翠花的为人推测道,“怕是她蒙我们的吧。”
王学农空欢喜一场,脸色极为难看,“真是不像话。”
至此,他对张翠花的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张翠花生了个丫头的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在大明村里传开了。
之前被她讽刺过的几个小媳妇笑得差点没岔了气儿,只道是老天还是有眼的。
晚上,苏曼去隔壁送米糊的时候,刚一进院就听到张翠花在里面干嚎。
“我明明怀的是个小子啊,怎么变成丫头了,这下我在村里还怎么抬得起头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王富贵许是被她念叨烦了,不耐烦道,“你要是之前不挨家窜,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没脸。”
“我不管,我一定要再生一个!”
“啥?再生一个,去年老冯家媳妇生老二,交了多少罚款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哪有那个钱。”
“你!你敢不听我的,我就不跟你过了!”
“......”
张翠花还以为自己能像往常一样作威作福,叫王富贵不得不听她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富贵之所以对她百依百顺,一半是因为结婚时间不长,另一半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眼下,王富贵心里落差太大,再加上近来刘萍总是叫他好好管管张翠花,这会儿他的心态也发生了些变化。
张翠花没看出王富贵脸色不对,还在那碎碎念,“我不管,我就要再生,你去管你妈要钱,要不然,我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生个屁!”
王富贵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把张翠花吓了个激灵,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翠花也不哄孩子,掐着腰就跟王富贵对骂,“你要死啊你,冲我嚷嚷什么!还不是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我至于连个孩子都生不起吗!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你看看周婶家儿子,小洋房都盖起来了,你再看看你,你有什么!”
看着张翠花狰狞的脸,王富贵失望道,“妈说得真对,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富贵到底是个本分人,即便是生气,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
但越是这样的有感而发,就越让张翠花觉得刺耳,她疯狂地咒骂王富贵。
“窝囊废,软骨头,天天你妈你妈,你跟你妈过去吧!”
“......”
王富贵到底还是顾念她刚生了孩子,也没搭理她,想着到院里坐一会儿,却不想一出来就看见了苏曼。
-
“弟妹?你来多久了。”
已经在院里站了一会儿的苏曼微笑道,“我刚来,妈说让我给大嫂送点鸡蛋糕跟米糊。”
“啊,给我吧。”
王富贵刚被听了墙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转移话题道,“听妈说,你已经把辣椒籽买回来了,明天就能种了吧。”
“是啊大哥,不过大嫂刚生,你在家陪大嫂吧,我跟老三去种就行了。”
张翠花的娘家妈本来就不重视她,一听说她生了个女孩,更是连看都没来看一眼,根本不可能照顾她。
王富贵便应了,说等张翠花能下地了就去地里帮忙。
苏曼笑笑就回去了。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张翠花分外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足足呆了一个月。
这期间,苏曼跟王枫叶种下去的辣椒籽已经冒了头,颤巍巍的绿苗苗十分喜人。
自打种下了辣椒苗,苏曼就跟长到地里了一样,日日风雨无阻。
并细心记录下辣椒的生长情况,根据土壤雨水的变化调整耕种方案。
辣椒的种植周期短,三、四个月就能长出一批,也就是说,如果这批辣椒种得好的话,立冬之前,就能拿到市场上去卖了。
王枫叶因着要照料剩余的地,不能时时帮着苏曼。于是王雪梅就来了地里,陪着苏曼一起浇水施肥喷药。
田麻子家住在山上,王雪梅来回不方便,苏曼便提议让她搬回王家。
王雪梅推辞,“弟妹,二姐已经嫁人了,就不是王家人了,我要是回去住,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正值晌午,苏曼跟王雪梅、王枫叶围坐在树荫底下吃饭。
听王雪梅这样说,王枫叶停下了扒饭的筷子,一本正经道,“我不说。”
憨憨的模样,把苏曼跟王雪梅都逗笑了。
苏曼趁热打铁,“是啊二姐,我们自己家人都愿意,何苦去管那些外人说什么。”
“这...”
王雪梅面露迟疑。
她一个女人住在山上的确不方便,更不用说有些个缺德的男人,见她丧了夫,总来她家门口晃。
寡妇门前是非多,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只有吊死这一条路了。
想到这,王雪梅松口道,“成,那我就搬回去住,不过我不能白吃白住,我住在家里的每个月我都给你们交10块钱伙食费。”
苏曼沉吟。
田麻子靠打猎为生,家里只有块巴掌大的地,眼下就剩下王雪梅一个人,还能说出不白住的话,可见王雪梅也是个有骨气的。
若是她说不要,王雪梅会推辞。可若是要,王雪梅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赚钱也的确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