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被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女人身材瘦弱,裸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已经破了,就连眼眶都是青紫的。
这就是王家二姐,王雪梅。
她嫁给了山上的猎户田麻子,田麻子家底丰厚,还是头婚,本以为是个好人家,但嫁过去才知道是个火坑。
田麻子嗜酒如命,而且一喝酒就喜欢打人,稍不顺意就对王雪梅拳打脚踢。
虽然刘萍也多次上门,可去一次,下回田麻子就打得更狠。
还威胁说,只要王雪梅敢跑回家,他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用猎枪崩了。
农民朴实,怎么敢惹那有猎枪的猎户,只得忍下。
这回应该是被打得太狠,所以王雪梅才不管不顾地跑回娘家。
...
厨房里,刘萍听到动静出来。
看见王雪梅被打成这样,气得嘴唇哆嗦,“这个畜生!”
王雪梅脸上又是肿又是血痕,已经没法看了,她哭得涕泪横流,“田麻子说要打死我,怎么办啊妈,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熬不下去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刘萍抱着她失声痛哭。
那样悲切的哭喊,是当前时代背景下女人的无奈,和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痛苦。
刘萍强忍悲痛道,“好了,不哭了,我们去田上找你大哥,要不然一会儿那个畜生来了就完了。”
今天地里有活,王富贵跟王枫叶没吃早饭就走了,这会儿家里竟然连个能帮忙的男人都没有,也不怪刘萍心慌。
王雪梅悲观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马上就来了,他有猎枪,万一他打死我们怎么办。”八壹中文網
就在母女俩慌乱之际,苏曼果断插上了门,转头对着王雪梅道,“二姐,你先进屋藏起来,外面交给我跟妈应付。”
“.......”
这是王雪梅第一次见到苏曼。
多年以后,她还记得,苏曼当时冷静的模样,跟说一不二的语气。
她就这样从天而降,改写了她的人生。
-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母女俩只能听苏曼的。王雪梅躲进东屋,刘萍自己则是听苏曼的,若无其事地在厨房做饭。
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敲得哐当哐当响。
“开门!王雪梅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开老子进去把你们都崩死!开门!”
男人五大三粗的声音,活像是炮仗,震得人脑壳发昏。
门板忽闪忽闪,门栓子摇摇欲坠。
刘萍一听这个声音,心里就慌得厉害,下意识地看向苏曼。
苏曼非但没去堵门,反倒是开了门,边开边嘟囔,“谁呀,这一大早上的。”
外面进来的男人打着赤膊,腰上别着猎枪,活像是一座肉山,一脸凶相。
他刚进门就满口嚷嚷,“那个贱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大哥你找谁啊?”
田麻子被这道柔柔的声音吸引了注意,转头一看,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正对着他笑。
那样俊俏的模样,叫他心中的火气诡异地消了大半,他稍微降低了些音量,“王雪梅在哪,叫她滚出来!”
这时,刘萍打厨房出来,她手上还端着咸菜,语气不善,“田麻子,你这大清早的来我家嚷嚷什么啊。”
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强硬,可她的指尖却抖得厉害,看样子是被吓得狠了。
田麻子个大老粗也没发现这点子违和,狐疑道,“王雪梅没回娘家?”
马上他又否定道,“不可能,那个贱人哪有地方可去,我告诉你,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把你们家翻过来!”
当着人家妈的面儿,一口一个贱人的叫,把刘萍气得脸都红了。
不过这点子火气,误打误撞地撞散了她那点心虚。
“砰”的一声,刘萍把手上的碗摔在了桌上,“姑爷,我们姑娘嫁给你这几年,天天鸡飞狗跳,一来就是舞刀弄枪,我都有几个月没见到我们家姑娘了,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刘萍这一套话,倒是把田麻子给蒙住了,他也开始怀疑,“王雪梅真不在你这?”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找去。”
刘萍说完再不搭理他,转身奔着厨房去。
“......”
此刻,东屋里面的王雪梅心跳如擂鼓。
若是田麻子不信,进来找到了她,非把她照死里打不可。
一门之隔。
田麻子那牛犊子一般的眼睛在周围巡视了一圈,突然对准了东屋。
突然,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二姐夫,你这大早上来还没吃饭呢吧,正好饭好了。屋里还有刚酿好的粮食酒,你要喝点不?”
田麻子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苏曼,他瞪着眼在苏曼身上打量了一圈,满满的不怀好意。
“好啊,那就麻烦弟妹了。”
“哎,姐夫你坐坐,酒这就来。”
苏曼扭着腰朝厨房走去,把后面的田麻子看直了眼睛,再不记得刚刚那点子怀疑。
-
厨房里,刘萍压低了音量道。
“丫头,你不赶走他,怎么还留他啊。”
“我要是不留他,他一定要搜一番才走。只有我们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才能唬得住他。再说,他一会儿去别的地方找不到二姐,肯定还会回来,那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刘萍知道苏曼说得有道理,但是她还是心慌的厉害,“那把他留在这,岂不是更危险?”
“不怕,我自有办法。”
屋外,田麻子等的不耐烦,扯着脖子喊,“快点拿酒来啊!”
他是猎户,平日除了打猎就是喝酒,嗜酒如命,一听酒字就按捺不住肚子里的馋虫,急得不行。
“来了。”
苏曼抱着酿酒坛子从里面出来,风情万种地斜了田麻子一眼,“姐夫,你这性子也太急了。”
说完,她就拎着酒坛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
“请。”
田麻子被苏曼看软了半边身子,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就是一大碗。
喝完他一抹嘴,“再倒。”
苏曼惊讶,“姐夫,你这酒量也太好了,这酒可挺烈呢,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压一压。”
若是苏曼不说还好,她越这么说,田麻子就越来劲儿,“你只管倒,你姐夫我可是海量。”
“呵呵,那我今天可要见识见识了。”
苏曼脸上在笑,眼却冷。
就这样,田麻子一口饭没吃,吨吨吨喝了好几大碗酒,没一会儿眼睛就直了。
本想说不喝了,无奈苏曼劝酒的技术实在是高。
左一句,真英雄都是能喝酒的。右一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喝酒的男人。
把田麻子架的,想不喝都不行。
等田麻子已经坐不住屁股底下的长条板凳时,苏曼给刘萍使了个眼色。
“姐夫,你喝醉了,去里面躺一会儿吧。”
“我没醉!我还能喝!”
“......”
“我,嗝,没醉...”
苏曼跟刘萍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田麻子拖到屋里。
田麻子刚沾上炕没多久,屋里就响起了鼾声。
刘萍见他睡得人事不省,稍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丫头,还真有你的。”
怕吵醒田麻子,刘萍轻手轻脚地朝外走。
她本想叫苏曼跟着她一起出去,没成想,苏曼却上了炕,悄悄地往下解田麻子腰间的猎枪。
刘萍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那枪可是田麻子的命根子,若是被他发现,非一枪崩了他们不可。
无奈眼下苏曼已经上手了,她也不敢大声,眼睁睁看着苏曼拿到了那杆子猎枪,一颗心才落了地。
...
出来外屋,刘萍心有余悸,她拍着胸口道,“丫头,你可吓死妈了。”
苏曼笑了,“没事儿的,他喝了这么多,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等下我们把灶里添上火,把炕烧热,他会醉得更厉害。”
“哎,我这就去。”
与此同时,躲在东屋里的王雪梅听外面没动静了,从屋里伸头。
她太过畏惧田麻子,虽然听到田麻子醉倒了,但她还是不敢出来,伸头伸脑道,“田麻子呢?”
苏曼安抚道,“没事儿了二姐,他醉倒了。”
王雪梅拢了一把头发,露出肿胀的脸,不好意思道,“真是的,第一次见弟妹,就让你看见我这样。”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曼没有安慰她,冷不防地问,“若是,你能摆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