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瞬。
一秒两秒,贺灼的连逐渐绿了。
他豁然起身,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喂。”
“吃什么枪药了,这么冲。”徐营说:“你快看看那个策划,我发现一个点。”
“现在没空。”贺灼咬牙,“回头再说。”
电话被挂断。
琴房里没有人,贺灼便又打开卧室的门。
她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许是今天累极了,睡得很沉很熟。
卧室里只余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她睡颜沉静,睫毛下一片淡淡的清影,莫名的让贺灼的心火消弭。
他深呼吸,无可奈何地俯下身子重重地亲了她一口。
“唔。”她翻了个身,只留给贺灼一道背影,嘴里小声嘟囔,“蚊子走开。”
贺灼竟被气笑了。
他不知道她的脑袋里为什么总存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她睡得那样安静,安静到贺灼根本不忍心打扰。
他给她掖了掖被脚。
将灯关上。
秋风习习,十月中旬是贺灼父亲的忌日,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回双水镇扫墓。
关星禾听说了,便也嚷着要去。
贺灼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上次他们一起来,还是十六岁的时候。
车远远地驶进水泥路,关星禾看着窗外,觉得这里变化很大。
石子路被修得平整宽阔,房屋不再是记忆里那样低矮而破旧,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车刚到镇口,一群人举着大大的横幅「热烈欢迎贺灼先生莅临双水镇」
关星禾惊道:“这...这怎么回事?”
贺灼也有些惊讶,微抿着唇看了眼窗外。
车停下,一位中年人弓着腰上来为他们开门。
“贺先生欢迎你。”他转眼看到关星禾,犹豫了一下,“贺...太太,欢迎你,乡亲们给准备了感谢宴,就在镇东的饭店,一会儿您扫完墓,就会有人来接您的。”
关星禾被那声贺太太叫得有些懵,她还未出口解释,就听贺灼说:“你们都回去吧。”
他轻轻扫了眼红字幅和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淡声说:“不用这么麻烦。”
“诶,要的要的。”中年人擦了把额头的汗,“要不是您,我们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水泥路呢,还有镇上的小学和城里来的老师,多亏了贺先生您的慷慨,乡亲们也都是一片热情,其中很多人还是您父亲以前的学生,大家都感激你们父子的恩情。”
关星禾没想到贺灼私下里做了这么多,上山时,她压低声音,“你捐了学校?还修了路,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他牵起她的手,“去年捐的,后来事情有些多,就忘记了。”
车开上盘山公路,四周绿树环绕,关星禾透过窗子往外看,便可以看到远处的学校,绿草坪红跑道和高高的升旗杆。
看起来和城市里的学校别无二致。
“那是小学吗?”
“嗯。”
“那你小时候也是在那里读的吧?”
“是。”
那时候没有什么操场,顶多是一小片水泥漆成的空地,摆上个破破烂烂的篮球框,每到周一,全校的人便挤在那升国旗。
小时候的他,看着国旗迎着朝阳升起,也常常想象自己长大后的生活。
阳光落在山林间,远处的操场上,孩子们化成一个个小点,聚集在一起,一会儿又散开。
“真好。”关星禾仰头看他,“看他们玩儿的多开心。”
“嗯。”他默默她的头,心里逐渐熨烫。
贺知的墓在山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学生却好像从来都没将他忘记。
各色的纸钱礼品,鲜花簇拥着小小的墓碑。
贺灼给他烧了点纸钱。
“爸,我来看你了。”
袅袅的烟雾升腾,化作青烟弥漫开来。
如果你能看到现在的双水镇,应该会很欣慰吧。
这里在一天天慢慢变好,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下山时,关星禾发现贺灼的情绪不高,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手心渐渐濡湿。
他好像总习惯将情绪藏起来。
关星禾有些心疼,靠过去,两人的呼吸交缠,她轻轻地吻了他脸颊。
贺灼侧过头,冷肃的眉目温柔了一瞬。
“我没事,就是刚刚想到小时候的事。”
关星禾:“什么?”
“其实小时候他对我一直很严厉。”
许多年来,贺灼第一次提起父亲这个话题,他声音淡淡的,飘荡在深秋的微风里,莫名地戴上几分寂寥的味道。
“他一直很忙,也不常理睬我,有时候我就会想,在他心里,为什么学生比我还重要呢?”
可从前的伤痛随着时间流逝,刚刚下车时,贺灼看着孩子们的笑颜,好像一瞬间明白了父亲的选择。
微凉的秋风拂过,关星禾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朝她笑了一下,安慰道:“我没事,过去的事...我都不在意了,他...或许不算是个好父亲,但一定是个好老师。”
那些学生每年清明忌日都会来看望他。
而那些年渴望而不可得的爱,他终究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
乡亲们举办的感谢宴很盛大,镇长不断地向两人敬酒。吃完饭,天色已经很晚了,到底是山镇,夜里行驶不便,镇长便留两人睡一晚。
听到两人不是夫妻,他愣了一秒,搓了搓手。
“要是姐姐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睡吧。”
镇长的女儿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去年刚毕业,现在在镇上的中学教书。
小姑娘稚气未脱,脸蛋圆圆的,看起来格外讨喜。
“好啊。”关星禾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双水镇的夜晚格外静谧,顺着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整片星空。
吴蔚给她递了个杯子,温意顺着指尖悠悠传到心底。
“喝一点蜂蜜水吧,都是自家采的。”
关星禾轻抿了一口,“好像是比以前喝得香。”
她闻言微微笑,颊边便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关星禾问:“你比我小一岁吧,那你以前认识贺灼吗?”
“我知道他,但他估计不认识我吧,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虽然不爱说话,但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名。”
关星禾起了些好奇心,“那...你们以前,有没有人暗恋他?”
“那肯定是有的吧,毕竟他成绩好,长得也好看,而且他还是贺老师的儿子。”
和其他成天在泥里滚的野小子不一样。
吴蔚又说:“不过他平时冷冷的,和谁也不说话的,我今天看到他看你的样子,好温柔。”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关星禾一大早便醒了,临走时,吴蔚送了她两罐蜂蜜,“喝完了告诉我,我再给你寄。”
“好。”
门被敲了敲,吴蔚嘟囔着开门,“谁啊?这么早。”
关星禾顺着门缝往外看,少年身姿挺拔,直直地站在清晨的朝阳下,视线与他对上,忽得灿烂的一笑。
关星禾觉得他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到少年朝他比划了两下,她才猛地想起来,是那个很久以前自己遇到的聋哑少年。
吴蔚好像和他还能简单的沟通几句,两人比比划划着。
关星禾静静地看着他。
从前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间长大,她还记得过去那个害羞又青涩的男孩儿,那天临别时,跌跌撞撞地拦了他们的车,塞给她一袋蘑菇。
吴蔚转过头,“他说认识你。”
“嗯,以前见过的。”
关星禾朝他笑了笑,少年羞怯地垂了眼,从口袋里掏出纸笔。
「这是我们家种的樱桃,送给你」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樱桃不是寻常吃过的紫色车厘子,而是带着点微黄,又泛着点淡淡的红。
关星禾想到很久以前,贺灼教过自己的「谢谢」手势,连忙对他比划了一下。
他微微怔楞了一瞬,笑得很阳光。
两人用纸笔聊了会儿,关星禾知道他没读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开始经营家里的果园,年前双水镇修了路,来往的交通便利了许多,他便尝试着将果园的生意往更广的地方发展,最近还在摸索着直播卖货。
所有的人都在慢慢变好。
真好啊。
他们虽然只能用纸笔交流,却意外地顺畅,周燎远已经不再像年少时那样羞怯,笑容爽朗,眼眸光亮。
贺灼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脚步微滞,目光落在笑得开怀的少年身上。
关星禾听到声音转过身,“哥哥,你起来啦。”
“嗯。”贺灼说:“什么时候出发?”
周燎远和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关星禾看不懂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
贺灼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好看,他比手语时眉头微微紧锁,嘴唇轻抿着,很认真的模样。
回去的车上,关星禾问:“你刚刚和他说什么呢?”
“一些生意的事,他的那个果园,我应该能帮上一点。”贺灼侧过头往她,女孩儿正吃着小樱桃,淡色樱桃轻轻贴着她淡色的唇,绽出一点汁水。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好吃吗?”
“嗯。”她点头,递了一个到他唇边,“你尝尝。”
樱桃表面带着点微凉,触到贺灼略烫的唇,他微低下头,唇轻轻擦过女孩儿的指尖。
她指尖微微后移,将樱桃梗也塞进贺灼口中。
“你试着把樱桃梗打个结,就用舌头。”
“为什么?”
“你试试嘛,看看行不行?”
贺灼很少反驳她的话,舌头微勾,不一会儿就打出了个樱桃结。
关星禾凑过去,温热的鼻息拂在贺灼脸上,她声音拉长:“他们说”
“能打出樱桃结的人。”女孩儿眼角微笑,“就代表他很会接吻。”
她抿唇忍住笑,看了眼红着耳根的贺灼,调侃道:“看来这句话是假的。”
贺灼伸手将打了结的樱桃梗拽下来,猛地捧住她的脸,吻下去。
他想到那天在电脑上看到的搜索记录,心里一阵气恼,可到底不肯伤着她,他怜爱地咬了咬她的上唇,声音放低,“就知道胡闹。”
关星禾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扶住他的肩,凑上去“啪叽”一口,重重地亲了他。
而后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垂,“哥哥又红耳朵了。”
“别闹。”他似是不愿承认自己无意中通红的耳朵,主动和她保持了点距离,望向窗外,“太晒了。”
关星禾望向窗外,正是中午,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可路边铺开一列茂盛的梧桐树,阳光被繁茂的枝叶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儿光也没有。
她抿着唇暗笑,给了他台阶下,“啊,我也觉得很晒呢。”
“那你坐过来一点嘛,别晒到了。”
贺灼被梗得说不出话,她从来都是伶牙俐齿,不下几句,自己就得缴械投降。
他认命地坐过去,女孩儿抱住他的手臂,柔软的脸蛋就那样靠上来。
“好了,不逗你了,我跟你算算账。”
“什么?”
关星禾鼓了股嘴,“我听吴蔚说,你们学校以前有很多女生暗恋你。”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腰侧,佯装不快,“你说,是不是真的?”
“瞎说。”他语速极快。
“你这么慌张做什么?”关星禾微微眯了眯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之前喜欢过别的女生。”
“没有。”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沉下来,“我没喜欢过别人。”
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爱,是从遇见她开始。
所有的年少的情窦初开,纷乱悸动,也都是她带来的。
他怎么可能,喜欢过其他人。
贺灼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我小时候...很孤僻,没有朋友,大家都不爱跟我说话。”
世人向光而生,哪会有人喜欢他这样暗淡阴郁的人呢。
他声音暗淡寥落,“没人喜欢我的。”
只有她,像是踏着七彩祥云的仙女,闯进他灰暗的人生里,让他第一次见到鲜亮的色彩,教会他爱与成长。
“谁说的。”关星禾最听不得他妄自菲薄的话,她有些后悔这样逗他,脑袋连忙贴住他的肩,温声说:“你这么好,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她抬眼望他,一双杏眼像是秋日的湖面,荡开一层层柔软的涟漪。
“只是我比较自私,如果别人喜欢你,我会吃醋的。”
她抿唇笑了一下,“所以,你只拥有我一个人的喜欢就够了。”
贺灼漆黑的瞳孔,映出女孩儿温柔含笑的模样,心尖被悄悄熨烫。
本就早已足够,她的温柔像是他的铠甲,是他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利器。
只要有她的爱,自己的世界便已经圆满了。
车缓缓开出小径,阳光避开树叶的遮挡,透过窗子落进来。
他用尽力气,拥紧身边的女孩儿。
关星禾靠在他肩上睡了一会儿,半晌就感受到他轻轻动了一下。
“哥哥。”她眯了迷眼,“是不是肩膀酸了?”
关星禾想到上次去迪士尼的场景,连忙直起身子。
“你继续睡。”贺灼给她拿了个枕头,“我接个电话。”
“嗯。”
贺灼刻意将声音压低,关星禾昨晚没睡好,不消半刻,便又睡过去。
醒来时,车已经驶进市区了。
正是晚霞连天的傍晚,海市梧桐环绕,秋日里,一片片黄叶打了个卷,悠悠地划过天际。
车缓缓开进地库里,贺灼说:“星星,刚刚公司来了电话...”
“那你快去吧,晚上大概几点回家啊。”
他给她开车门,“大概会有些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吧。”
“好。”关星禾踮脚亲亲他的脸颊,“工作不要太辛苦。”
昏黄色的灯光落进来,颊边温热的触感像是一瞬间传到心底。
“嗯。”他说:“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
因为合作商临时提出了新方案,工作室紧急开了个会,大家争执不下,一时间竟有些陷入僵局。
贺灼坐在上首,一边手握着钢笔,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转动。
徐营争得面红耳赤,“阿灼,你觉得呢?”
贺灼轻飘飘地抬了抬眼,视线一扫,现场所有人静若寒蝉,就连刚刚拍桌子的人也顿时没了气焰,怏怏坐下。
“按徐营说得办。”他曲了曲手指,钢笔尖点在桌子上,“咔哒”一下。
“散会。”
窗外的天早就暗下来,贺灼刚走进电梯,徐营就挤进了。
“诶,一起去喝酒,去不去?”
“不去。”贺灼按下负一楼,“回家。”
“哦有人等?你们同居了?”
贺灼脚步一顿。
其实也不算,只是两人住得近,关星禾总说喜欢露台上的游泳池,所以多数时候会在他家里睡。
可她已经一连睡在这里半个月了,确实...很像同居。
见他不语,徐营“啧”了一声,“都同居了还不求婚啊,上次那个好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到了车库,贺灼的车灯亮了一下,徐营连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送我一程呗,浮光酒吧。”
耽误自己回家的时间,贺灼此刻只想要把他扔下去。
可徐营已经系上安全带,吊儿郎当地笑:“哎,反正也不远的,况且你看都十点了,人家说不定已经睡了,难道你还指望她留着晚饭等你吗?”
贺灼凉凉地望了他一眼,发动车子。
一路疾驰到浮光酒吧门口。
徐营叫刚沾地,黑色的奔驰车激起一道烟尘,呼啸而去。
市区的法国梧桐早已落下黄叶,晚风轻拂,秋风萧瑟,自是一场别样的美景。
贺灼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他放慢脚步,就连按开门密码地频率也格外低了些。
门开了一条小缝,微凉的秋夜里,暖黄色的灯光微微铺陈开。
空气里飘来点饭菜的暖香味儿,厨房里,女孩儿娇小的背影忙忙碌碌。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
四周的凉意好似骤然化开,她微弯的眉眼晕开点点细碎的光。
“你回来啦。”
贺灼脚步微滞,“嗯...”
心底的某个角落塌陷了一块。
他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自己对于一个家最初最沉的渴望,就是在黑暗的夜晚,始终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着,等他回家。
她轻轻的一句话像是击中了贺灼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站在原地,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震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盖过自己许多年来的意难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个家。
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家。
他一边手轻轻地触着口袋里的戒指,心脏又是重重一颤。
“你怎么了,快进来啊,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关星禾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里面拖。
“等一下,星星。”他嗓音低哑,沉沉地荡在夜色里,让人心中骤然一缩。
“怎么了?”关星禾看着他郑重的神色,轻笑道:“这么严肃?”
钻石边角有些锋利,他心跳如擂,一边指尖悄悄刮过戒圈。
“星星,我...”
“哦完蛋。”关星禾惊呼一声,“我的锅里还炖着肉呢。”
她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去掀砂锅,“啊”得一声惊叫。
贺灼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怎么了?”
他推开厨房的门,只看到女孩儿微红的指尖颤抖着。
他拉起她的手,疾步走到水池边。
凉水哗哗浇下。
关星禾长出一口气,“好了,没事了。”
她看着贺灼紧缩的眉头,安慰道:“已经不疼了。”
贺灼回身将煤气关好,有去卧室里取了烫伤药。
他垂着眼,微凉的药膏轻轻抚上指尖,刚刚钻心一般疼痛的地方,好像瞬间好了许多。
“都是我笨手笨脚的。”关星禾瘪瘪嘴,“我想着你这么晚回来应该会饿,就想着给你准备一个夜宵吧。”
“结果不是打翻了这个就是放错了那个,以前看你做饭明明挺容易的。”
贺灼轻轻吹了一下她烫伤的指尖,声音温柔低沉,“还疼不疼了?”
“不疼。”
贺灼说:“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回来给你做。”
女孩儿手指修长莹润,指尖因为烫伤泛上些微粉。
关星禾鼓了鼓嘴,“好吧,可是人家的女朋友都会给男朋友做饭的。”
别人有的,哥哥也要有。
“那在我们家,就是男朋友给女朋友做。”贺灼摸摸她的头,”哥哥,喜欢做饭。”
看着她动人的笑颜,他觉得心都被填满。
关星禾蹭进他怀抱里,“那你先试试我今天做的好不好吃。”
她神秘兮兮的,“今天做的可是一个大菜。”
“好。”他唇角勾了一下,“你去外面等着,我把砂锅端出去,尝尝今天的大菜。”
关星禾做的是羊肉汤,对于她这样的新手小白,确实算得上是大菜了。
贺灼掀开盖子时,闻到了浅浅的羊肉膻味。
他喝了一口,入口时,羊膻味更重了些,还有些咸。
“好喝吗好喝吗?”女孩儿撑着手,一双眼睛明亮极了。
贺灼将一碗灌下,“好喝。”
“为什么我闻着有一点味道呢。”关星禾怂了怂鼻子。
砂锅里还有浅浅的一层,她说:“让我也喝一口。”
关星禾从小不太爱吃羊肉,只是今天时岁说,羊肉也有那什么的功效,还特地买了一斤送到她家里。
自从上次生蚝后,关星禾就决定缓一缓,毕竟补得太猛应该对身体也不太好。不过这次的羊肉汤距离上次大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应该没问题了吧?
关星禾看着漂浮着的油星,眼巴巴地望着贺灼手中的勺子,“啊”
贺灼没看她,仰头把剩下的汤全倒在自己碗里,一仰头,全喝了。
“有一点羊肉味。”他说得很委婉,“那味道你不喜欢。”
“那是不是不太好喝啊?”关星禾有些担忧。
他不会是骗自己开心的吧?毕竟这样的事,贺灼经常做。
可男人肃下脸,一本正经道:“很好喝,我喜欢那股味道。”
真的有人会喜欢羊肉的膻味吗?
关星禾有些不敢相信,眨眨眼,“那下次我再做给你喝。”
过半个月,再补补吧。
“不用。”贺灼声音干脆,似是在斟词酌句,过了一会儿才说,“下次我做点我们都爱吃的,可以一起吃。”
“说的也是。”关星禾也信了。
贺灼家里装了洗碗机,两人收拾完厨房,已经很晚了。
可关星禾今天在车里睡了太久,还不太困。
她抬眸看贺灼,“我看会儿电视,你先睡吧。”
“我陪你。”他坐到她身侧,拿了遥控器,“想看什么?”
秋夜的风很凉,一点点钻进屋子,可他身上却温暖。
关星禾靠近他怀里,看着电视机里转过一个又一个频道。
“就看这个吧,好像是新出的电视剧。”
本想着随便看个电视剧打发时间,可关星禾却渐渐看得入迷了。
那是一部很温馨的电视剧,岁月静好,一家人住在小城的窄巷里,忙忙碌碌,直到父亲的意外离世,打乱了平静。
荧幕散出幽光,原本平和的背景音骤然停滞。
“下面我们请出我们的刘神医,为我们讲解一下这款神仙丸的功效。”
午夜的电视台主要会播一些讨厌人的小广告。
“算了,明天再看吧。”
电视里的“神医”穿着唐装,聒噪极了,贺灼正要关掉电视,却听到电视里的神医拿出了一款药丸。
“众所周知,羊肉鹿茸和生蚝属于壮阳的视频,而我们这款神仙丸,融入了...”
贺灼手指一僵,莫名的就想到羊肉汤...还有上次意外看到的搜索记录。
他侧过头看女孩儿。
只见她睁大着眼看着电视屏幕,轻抿着唇,一脸专注认真,就差拿个笔记本写下来了。
贺灼脸一黑,抬手将电视关掉。
关星禾眨了眨眼,意外地感受到了贺灼的低气压。
“你怎么了?”
他坐过来一点,声音很低很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愠怒。
“你说呢?”
他的气息分明是温热的,可夹杂着那熟悉的清冽味道,莫名的带上几分难言的缠绵,想一根根丝线,绕上关星禾的心尖,激起一点微微的痒意。
她莫名地有些紧张,双手攥紧怀里的抱枕,“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靠过来,声音压低,“壮阳?生蚝和羊肉?”
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怀疑?
关星禾瞳孔紧缩,“我,我就是随便搜搜。”
听说男人最介意这个的,而且今晚的贺灼,莫名地让她产生一种压迫感。
手中骤然一空,她怀中的抱枕被抽走。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扑进她的鼻腔里。
他就这样吻上来,焦急地像是想证明些什么。
关星禾感觉自己的舌头被勾住,轻轻拉扯着。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脑袋里全是今天早晨说的樱桃梗玩笑。
原,原来,哥哥是真的很会吻。
他一手绕过她的膝下,将她抱到怀里。
而后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下去。
缠绵而又沉重,周围的空气好像一瞬间变得旖旎湿热,浅浅的水声微传出。
窗外的月亮都害羞地躲在云层后。
贺灼一边手轻轻撩开她的裙摆。
关星禾双腿一颤,气息也有些乱。
他离开她的唇,粗喘着气,微凉的鼻尖抵住她的脸颊,声音喑哑压抑,“星星,可以吗?”
哪有这样问女孩子的!
关星禾心中羞臊极了,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抬头吻了一下。
你说呢?
他像是明白了她的回应,弯下身抱起她。
“嘭”得一声,房门被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你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