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海市的雪好像从未停过,好在临近中午,太阳落进教室,便多了几分温暖。
“星星对不起啊,昨天我喝醉了。”
关星禾笑了笑,“没事的。”
林沉月有些紧张,“他没说什么吧?”
关星禾不知道贺灼介不介意,可他昨晚临别前说出话,至今想起,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你别多想了,没事的。”
林沉月舒了口气,“那就好。”
十二月冬季,大雪压低了枝丫,下课后,卫恕来接走林沉月,关星禾便一个人留在教室收拾东西。
这节课的人很少,等关星禾收拾好,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阳光正好,门口停着一辆亮眼的红色跑车,在冰雪皑皑的冬季,格外亮眼。
徐钦杨斜斜地倚在跑车边,他穿着见湛蓝色的大衣,配着鲜红的跑车,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星星。”他跑过来,咧开一排大白牙,“你要去哪,我送你啊?”
“不了。”关星禾语气淡淡,“和男朋友约了午饭。”
她说这话只是为了搪塞他,贺灼中午有事,两人并没有约。
徐钦杨也看出来了,他闲闲地转了转手上的车钥匙,“骗我的吧?你男朋友不是在京市吗?这大冷的天,我就想送送你,没别的意思。”
关星禾心里有几分厌烦,这个徐钦杨是个不择不扣的二世祖,听说上大学后交过的女朋友不下十个,被自己拉黑了,还每天换不同的号加她。
她语气冷了几分,“我约会要来不及了,你快走开。”
徐钦杨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家境富裕,平日里谁不是捧着他,突然被这么不冷不热地一刺,气也上来了。
“那你倒是叫你男朋友过来啊,我俩见见。”
深冬时节,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竟比冰雪还冷。
“星星。”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冷硬的眉目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光是气势就压徐钦杨这个二世祖一头。
关星禾觉得脖颈一暖,她微微抬眸,就撞上少年漆黑的眼,沉郁又幽深,似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没看徐钦杨,只微垂着头,沉默地为她整了整围巾。
徐钦杨也没想到关星禾这个男朋友说冒出来就冒出来,长得冷冰冰的,还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样。
别是其他家的二代,他家不是海市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怕惹上什么人,只得灰溜溜地钻进跑车。
跑车声轰鸣着驶远,关星禾白了一眼,“装。”
贺灼轻轻地去牵她的手,女孩手掌小巧,泛着点微凉,像团柔软的糯团子。
他低声道:“以后出门记得戴围巾。”
“嗯。”她半边脸埋进暖乎乎的围巾里,抬眸望向贺灼漆黑的眼,小声说:“你没有吃醋吧。”
她想到从前他以为自己喜欢向远时的隐忍模样,再看少年如今冷峻严肃的脸,便觉得有些好笑。
可他只是沉默地垂了下眼,掩住满眼的浓黑,“没有。”
“你就嘴硬吧。”
手攥得这么紧,还不承认。
可她明白,贺灼就是这样不善表达的人,她也不逼他承认,只笑嘻嘻地去挽她的手,“不是说中午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临时取消了。”
“哦哦。”关星禾眨眨眼,声音扬起来,“那就恩准你陪我去吃饭。”
他漆黑的眼总算是落进了一点光,“嗯,走吧。”
贺灼回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了。
窗户上雾蒙蒙的,隔着一道阳台门,他听到徐营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说去见,好啊,我去见了,现在还要我怎样?”
“我态度怎么轻慢了,我能坐在那吃完整顿饭,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
“咱能不能别搞旧社会这一套了,还联姻,我牙都笑掉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绝对不可能了。”
门“啪”得一声巨响,清冷的风扑进来。
“艹。”他咒骂一声,这才看到门口的贺灼。
他脸色收敛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僵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会儿了。”
那估计是都听到了。
徐营惨笑了一下,“反正林总说今天有事,晚上陪我喝一杯吧。”
贺灼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意的样子,说起来,徐营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他心里蓦的有些不是滋味,“好。”
两人到了酒店的吧台,点了酒水,徐营一杯杯灌进去,不知是因为实在气闷,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tm不是说和我断绝关系吗,现在有拿生生死死的要挟我,让我来相亲。”
“绝了真的绝了,我一听我妈哭我就脑子疼,宁愿被我爸扇两个巴掌。”
“最绝的是,他隔着大老远,还能在海市找到和我相亲的人。”他仰头灌了一口,“我真宁愿彻底断绝的关系。”
他眼眶已经带上了微红,拍了拍贺灼的肩,“说句不好听的,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的。”
贺灼垂眸,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酒液荡起浅浅涟漪。
他突然就想起了关星禾。
好出身的孩子仿佛天生带着对自由的向往,像徐梧,像关星禾,他们一面渴望亲情,一面却又厌恶家庭带给他们的种种束缚。
贺灼侧过头。
幽静的灯光下,徐梧已经喝得烂醉,他斜斜地倚在座位上,舒朗的眉目紧紧地皱着。
贺灼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关城宇曾经对他说的话。
“等她长大,便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如果到那时候,自己还不足以成为真正配得上她的人,关城宇会不会也像徐营的父母那样,强硬地将压力加诸于她身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贺灼只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就连呼吸都泛起生涩的疼。
他宁愿自己尝遍时间所有的苦楚,也不想让她掉一滴眼泪。
贺灼闷头喝了一口酒,望向窗外。
大雪纷飞,月亮依旧高悬在天边,周围寥落的星子交相点缀。
遥远却美丽。
雪终于在今天停了。
傍晚时分,窗外一片美丽的火烧云。
徐营是被推醒的。
“你干嘛?”他头一阵刺疼,抬眼只看见贺灼利落的下颔线。
“晚上约了林总,你忘了?”
他身上全是酒味,迷糊地翻了个身,“不是明天的事吗?”
“已经是第二天了。”
徐营“嗖”得一下爬起来,房间里落满了晚霞。
他低咒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今天有多重要,连忙爬起来换衣服。
两人到「南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等到落座半个个多小时候,林总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林育见到两人时暗暗吃了一惊,面上说着年少有为,可心里却多了几分轻慢。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做成什么事。
贺灼发现自己每次要说到公事时,林育就刻意地避开话题。
其实从林育一连几次的推脱时间,刚刚又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就可以看出,这次合作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虽然他们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戏小爆了一番,但很多圈里人暗地里都认为,不过是小年轻碰上了好运。
所以他们现在地位不上不下,有些尴尬,急需一个大公司的助力。
贺灼压下情绪,也不着急,顺着林总的话聊了下去。
两边的人饶了一通,直到饭局接近尾声,还没进入到正式话题。
徐营有些坐不住了,“林总,关于我们这次的合作...”
“诶不急不急。”林育招呼着服务员上了几瓶红酒,“别喝边说。”
“来来来,我先敬一敬两位。”林育主动站起来,“欢迎来海市,我们作为东道主也是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贺灼和他碰了杯。
林育只浅酌了一口,看着贺灼杯里的酒,“怎么?贺总是不肯原谅我了?”
“哪里。”贺灼抿了抿唇,仰头灌下一整杯酒。
林育刻意为难,一杯一杯劝。
贺灼一声不吭,只咬牙往下灌。
他知道林育是在刻意为难,但处于弱势,就得弯得下脊梁。
红酒瓶空了,贺灼脑袋还有几分清醒。
他语气诚恳:“林总,我明白我们初出茅庐,不足以让贵公司信任,但什么都是从无到有,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给我们一个展示的机会。”
“这一杯我敬您。”他将杯子里最后的红酒一仰头而尽。
林育一边手敲了敲桌子,高呼道:“来,上点白的。”
“既然说到诚意,我就看看贺总能做到哪一步。”
白酒浓烈的气味在口腔中爆炸开,贺灼觉得胃里一阵灼烧。
他一杯又一杯,只要林育倒,他就喝。
桌上的酒瓶全都空了。
徐营攥紧了拳。
贺灼刚刚把他的酒全都拦了下来,低声说:“我们俩得有一个清醒的人,要不等等怎么谈事情。”
空气里全是酒味。
林育起了身,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你们的合作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行人离开了,包厢里寂静一片。
徐营猛地起身,一脚将林育的椅子踢翻,“艹。”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这个冬天格外冷。
他冷静了两分钟,回头看着醉倒在椅子上的贺灼。
少年清冷的脸颊早已红成一片,头歪在椅沿上,嘴里喃喃。
徐营弯下身想要扶他,却只听他低喃道:“星星。”
“你tm清醒一点。”徐营拍了拍他的脸,“哪来的星星给你摘。”
“不。”他睁开眼,寂冷的冬夜里,那双黑眸却像是点进了火。
他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能摘到。”
“你能。”徐营将他扛起来,“你能个屁,我看你站都站不起来。”
贺灼一把推开他,“我能站起来,我要去摘星星。”
他总是挺直的脊背微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风雪迎面而来,徐营怕他冲到马路上,连忙去扶,“行行行,我去给你摘,你站在这里等着。”
“不。”他黑眸暗淡下来,“我要自己摘。”
寒雪连天,徐营打开手机叫车,最近的一辆到这里都要十几分钟。
他用尽全身的劲把贺灼拖到屋檐下,只听到他口袋里一阵闷响。
“诶你手机响了。”
可贺灼哪里听得到,他斜斜地靠着墙边,痴痴地望着夜空。
徐营只得把手伸到口袋,帮他掏出手机。
冰冷的风拂过来,他清晰地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星星」
?他嘴里说的不会是这个星星吧。
徐营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女孩儿软软的声音,“喂,哥哥?”
“那个...我是徐营。”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现在喝醉了。”
“啊?他醉得很严重吗?你们在哪呢?”
“挺严重的,我已经叫车了,你别过来了。”
关星禾有些担心,“要不你把他送过来吧。”
“行,那你把地址给我。”
到关星禾家楼下时,已经很晚了。
贺灼早已醉得人事不省,满车都是酒气。
徐营扛着他下了车。
关星禾踏着雪过来,女孩儿穿着单薄的毛线裙,一张白皙细腻的脸颊,在灯光的映衬下,透出几分朦胧动人的美丽。
徐营突然有些明白贺灼刚刚的话了。
“来,你的星星来了。”
关星禾走过去,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本能地皱了皱鼻子,刚想接过贺灼,却被一把推开。
下一秒,贺灼猛地转过身子。
徐营僵着身子,眼睁睁地看见贺灼全部吐在了自己身上。
他已经悬在嘴边的“艹”,在撞进关星禾眼睛的那一刻,生生地咽下来。
“要不上去洗一洗吧。”
“没事没事。”徐营尴尬地笑笑,“我回去收拾,你快带他上去休息吧。”
关星禾拗不过他,只得扶着贺灼上楼。
从电梯到门口,他一直都沉默着,除了身上透出浓重的酒气,一点儿都不像个喝醉的人。
“怎么喝了这么多啊。”关星禾把扶到床边,“来喝点水。”
他乖顺地喝了几口,平日冷峻的脸红成一片,眼睛却始终紧闭着。
关星禾草草地将他的外衣鞋子脱去,帮他盖了被子,“好好睡一觉吧。”
她刚走到门边,想要将灯关上,就听到窸窸窣窣地响声。
“星星。”他坐起来,一双墨黑色的眼直直地盯着她。
“嗯?”她声音温和下来,“怎么了?”
“我要洗澡。”他伸手解着扣子,口中低喃,“身上都是酒味,星星不喜欢酒味。”
“你你你,别脱了。”关星禾看到他劲瘦的腰身,六块平直的腹肌在灯光下显出诱人的小麦色。
“你要脱就去洗手间脱。”她伸手拽他,“就在那边,你去里面脱。”
她心砰砰跳,脸上通红,一双眼睛却黏在他劲瘦的腰腹处。
哥哥的身材好好。
贺灼也很听她的话,慢慢地走进卫生间。
门“咔哒”得一声关了。
关星禾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出去,但听说醉酒的人会干出一些很危险的事,她坐在椅子上,侧耳听着浴室里朦胧的水声。
越听,心便跳得越快。
交往两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贺灼的身体,她昏昏沉沉,鼻尖是沾满了徐徐飘来的沐浴乳味,脑海里却全是那一块块结实的腹肌。
浴室里“嘭”得一声巨响。
她旖旎的思想被打断,连忙敲了敲门,“哥哥,你没事吧?”
门里一阵寂静,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未停歇。
不会是出事了吧。
关星禾一双手犹豫地僵在门边,“哥哥?”
回应她的只有声声不绝的流水音。
她咬咬牙,按下了门把。
氤氲的蒸汽扑过来,浴室里朦胧地看不清什么。
她呼吸都在颤抖,“哥哥?”
十二月,外面冰天雪地,浴室里热气升腾。
她腰间骤然一紧,背部贴上冰冷的石台,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贺灼的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腰,将她死死地往怀里按。
关星禾从没见过这样的贺灼,这个霸道到不讲理的吻,似乎要将她的身体都融化。
她被动的承受着,一边手颤颤地扶住他的肩,却触上一手湿润。
她身体僵硬,猛地反应过来
他好像没穿衣服。
她眼睛试探地往下望,脸“噌”得一下,顿时像是烧起来。
他,他还没穿裤子。
“看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抚了一下,少年声音低哑,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脖颈上带。
然后吻又落下来,他一下一下重重地吮着她的唇,从未有过的疯狂放纵。
关星禾指尖猛地滞住。
他,他怎么还伸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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