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罗?那是谁,星魂大人的本名吗。」
「甘罗,这个名字,甘氏……」
「甘罗」这个名字从东皇口中说出,大家都深表疑惑。确实啊,二十年来,好像都不知道星魂大人的本名。
不过因为阴阳家的惯例,长老、护法都以职位相称,所以本名如何也就没有人在意。
现在来看,「甘罗」这个名字,显然蕴含着大量的信息。
「呵呵,星魂大人,你刚才是真心想要杀死我吧。」
东君瑶疏轻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甘罗,十二岁受封成为秦国上卿,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天才。若非成为阴阳家的星魂,或许,如今帝国的丞相,就是甘罗也未可知。」
「大司命,你找死!」
甘罗双眼一瞪,瞳孔之中宇宙群星列阵,一股全然不同的威势直冲罗生堂的穹顶。
寰辰司盘,宙星列谱!
今日之局,他心知自己绝难全身而退,于是立即毫无保留地出手。哪怕临死之前,多杀一个大司命,为娘亲、家人报仇,也算不枉。
青蓝之光不知何时就遍布罗生堂内,由上向下看去,这些蓝光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罗盘,甘罗、东君、东皇都被笼盖其中。
「这个感觉……」
身在罗盘阵法之内,东皇瞬间就联想到了,她看向甘罗表示赞叹,姿态依旧波澜不惊。
「宙星列谱,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本事。」
月神实力未知,绝对不可能轻易解决,大司命。
甘罗没有任何废话,最后的绝招已出,先杀大司命!
然而,这个时候瑶疏却开口说道:「甘罗,你想杀了我,为你的娘亲还有家人报仇。至少杀死我,然后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有一个交代。可你有没想过,万一九泉之下,没有你的娘亲和家人呢。」
什么意思?!
九泉之下,没有娘亲和家人,难道……
「啊啊~,你给我死!」
阴阳家有玩弄灵魂的邪恶手段,甘罗此刻已经脑补出娘亲灵魂经受摧残的场面,瞬间狂怒到丧失了理智。
覆盖了罗生堂的蓝光罗盘剧烈颤抖着,甘罗竭尽身躯的一点一滴释放龙游之气,然后决然引爆。
「死!」
「罗儿,住手。」
一个枯老的声音触动最深处的记忆,甘罗下意识地停住了手,口中喊出一声——「娘?」
只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在两人的搀扶下,小步飞快地,慢慢走进罗生堂。
「罗儿,罗儿,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哈啊啊,罗儿,儿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老妇人眼眶瞬间滚下泪来,深陷的眼窝全然看不清眼神,只看见泪水向脸颊铺开。
搀扶她的两人,也各自红着眼眶。
甘罗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全部的龙游之气瞬息间溃散。
「娘,……」
「娘!」
「娘~」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太多太多。
甘罗连滚带爬地扑到老妇人跟前,双膝着地,与她相抱痛哭。
看着这一幕,少司命小衣那美丽的眼眸忽然一亮。她想起来了,这个老妇人自己非常熟悉。
在阴阳家的食堂——英露堂内,有一个提供「千金珍馐汤」的铺子。老妇人正是那个汤铺的主人。她熬的汤,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看着这对分离二十年的母子拥抱痛哭,瑶疏眨了眨眼睛,扭头对东皇问道:「东皇大人,难道在二十年前你就料到会有()今天。」
东皇微微摇头。
二十年前的月神,又怎么可能知道二十年后发生的事。甘罗一家的过往,只是一个巧合。
二十年前,秦王政八年,秦国的大权还在吕不韦手中。朝堂上,嫪毐因太后赵姬的关系,同样握有非凡的势力。
大司命听从月神的建议,控制甘罗刺杀秦王,导致甘罗全家被拿下,打入死牢。
甘罗后来成为了阴阳家的星魂,而他的家人,如果是曾经的月神,这些人早就没了。
但那时月神受陆言影响,已经有所改变,于是一念之善,她救下了甘罗的家人。
这便有了今日。
甘家人受月神关照,就在阴阳家范围内安分地生活,不再去想光耀门楣之类的,远离一切纷争,这样的日子并不算差。
而甘母,她因为极度渴望见到儿子,便入了阴阳家,在英露堂开了一间汤铺。
在无数前来就餐的阴阳家弟子当中,只要有一天能够瞥见星魂一眼,她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在星魂的记忆里,这个枯败的老妪实在不值一提。以至于,甘罗接收了星魂的记忆之后,竟然没有发现,娘亲二十年来一直都在默默看着自己。
「娘,儿不孝,二十年,都没有,……」
甘罗双手捧着母亲的脸颊,此时是又笑又哭,说不来话。
甘母摇了摇头,两手捏紧儿子的肩膀,「娘都知道,星魂是星魂,罗儿是罗儿。月神大人,她都告诉我了,能够凭自己的意志,战胜那个邪恶的术法,这天底下,几乎无人可以做到。罗儿,你做到了。」
「月神,大人,……」
甘罗深深地喘了口气。
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他已经都清楚了。
月神,这算是对自己一家有恩吗。
这发生的一切都是被你们害的。然后你发了发善心,没让我的家人死光,这之间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怨恨,不可能消除的。
但他也很清楚,当年的月神、大司命,奉的是东皇太一的命令。东皇太一要让自己变成星魂。她们两个只是去听命去做了这件事。
月神并没有救助自己一家的义务。如果不是她的一念之善,那自己就真的要下黄泉才能再见娘亲。
理智与情感,逐渐平复下来的甘罗,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东皇大人恩德,甘罗铭感五内,今生愿为报效万一。」
罗生堂下,甘罗在东皇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地跪下承诺。
东皇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身,点头道:「甘罗,好好陪伴你的母亲。天伦之乐,人伦常情,这一点,你已胜过了太多人。」
甘罗惨么,惨。
可阴阳家之内,这样悲惨的人,比比皆是。
瑶疏看着这个大团圆的结局,眉头一挑,自顾自地走去到一边。
白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想起那个名为「赤轮残照」的招式,便挪步到瑶疏身边。
在这个地方,内心有问题的人太多了,而有心的陪伴,会给很多事情,带来一个不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