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托踏入了门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脚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碰到的原来是被卸下的盔甲。
“他就在那里。”克莱菲特用手指着前方,那里没光芒,只有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雷纳托半信半疑地向前走去,随后他便听到了那黑暗中所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是,是你吗?雷纳托。”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黑暗当中传来了,雷纳托心中的不安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点,他已经没有办法顾及什么了,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冲入了黑暗当中。
在黑暗中,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东西,那是一张床,而床上很明显的躺着一个人,他在黑暗中伸出手来,仿佛在祈求着雷纳托能够在稍微走近一点。
“这不可能!”雷纳托早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便知道在那黑暗中的人到底是谁了,但他不想要接受这样的真相,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机为糟糕的情况。
“去面对他。”克莱菲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雷纳托的身后,他的手中突然闪耀出了光芒,借助这光,雷纳托终于能够彻底看清楚黑暗中的存在了。
在那张床上躺着的是满身伤痕的雷斯瓦尔,他身上的伤口十分骇人可怖,他的左腿不知道被什么武器完全斩断了,断裂的利刃完全贯穿了他的腹部,雷纳托根本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雷纳托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猛然转头冲着克莱菲特喊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到人间摧毁地狱制造的某种机器,最初的情报显示最多只会有不超过百只恶魔守护那台机器,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一支行动小队就足够了。”
“但是情报出现了错误。”克莱菲特咬紧了牙关,“更确切的来说是出现了极大的疏漏,恶魔在那里的数量确实没有超过百人,但是他们全部都是混沌影卫的成员!”
雷纳托一下子呆在原处,作为一直想要加入圣迹守卫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那是在地狱中唯一可以与圣迹守卫匹敌的军团,在数万年间,双方已经不知道交手过多少次。
“我们遭遇了伏击,整支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虽然最后我们逃了出来,但是生还者除了我之外,也就还有另外两个人而已了。”
二十个人出动,最后却仅仅只有三个人生还了吗?雷纳托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感觉到了圣迹守卫的战斗到底是多么的残酷,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们就失去了如此之多并肩作战的同伴。
“而在勉强活下来的三个人中,雷斯瓦尔就是其中一个。”克莱菲特对雷纳托说道。
“那也就是说,沃米尔已经——”雷纳托只感觉到自己已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内心中的痛苦几乎已经有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了。
“是的,他以圣迹守卫的身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完成了自己的誓言,至死也没后退一步,如果没有他极力拖延敌人的话,恐怕雷斯瓦尔也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他的遗体在哪?”雷纳托已经完全麻木了,他只是这样喃喃自语地说道。
“我们没能带回他的遗体。”克莱菲特回答。
“他为了天堂,为了这个世界已经付出了一切!”雷纳托将内心中的痛苦化为言语完全宣泄了出来,“可是到最后甚至连自己可以安息的地方都没有吗?!这不公平!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不,雷纳托,请不要这么、这么说。”雷斯瓦尔在这个时候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说道。
“我在这里,兄弟!”雷纳托立刻转过身去,他看着雷斯瓦尔的眼晴,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方法能够减轻自己好友的痛苦了。
“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作为圣迹守卫的一员,雷纳托,他没有背弃自己的誓言,他是个英雄。”
“我当然知道。”雷纳托尽管已经几近要被悲伤所淹没,但他还是尽力用平和的语气回答说。“你们都是英雄,我为你们骄傲!”
“我们曾经都只不过是在羡慕着英雄的背影而已。”雷斯瓦尔看着雷纳托说,“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成为英雄的代价是什么,不过是在梦想着成为故事中的英雄而已,现在我终于稍微明白一点了。”
“真的很抱歉,看样子没有办法以后继续陪你聊天了。”雷斯瓦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雷纳托,我的兄弟,我的挚友,能够再见到你一面,真的让我很高兴。”
“不要这么说。”雷纳托对雷斯瓦尔说道,“你绝对不会在这里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我现在就可以在这里跟你做约定!”
“你总是这样顽固。”雷斯瓦尔笑了,“也好,这一次我仍然选择相信你,我的朋友。”
雷斯瓦尔用尽最后的力气移动着自己的左手,雷纳托也伸出手来准备握住自己朋友的手,他要给自己的好友希望,就算那希望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他也依然要这么做。
“呃!”雷斯瓦尔身体突然间猛地一颤抖,他刚刚勉强抬起的时候瞬间垂落了下去,他的眼睛大睁着,但是在那瞳仁当中唯一有的便说无尽的空洞。
“你已完成了自己的誓言,雷斯瓦尔。”克莱菲特走到床前用手轻轻合上了雷斯瓦尔的眼睛,“你的牺牲绝对不会被遗忘,现在安息吧,作为圣迹守卫的勇者。”
“不!”雷纳托终于完全崩溃了,他亲眼目睹着好友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什么都没能做到,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呢?!
“他们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雷纳托咆哮着,“连遗体都没有办法取回,带着满身的伤痕在不甘当中死去,难道说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吗?!”
“大人,需不需要——”一名圣迹守卫出现在了克莱菲特身后悄声对他说。
“没有必要。”克莱菲特却做了一个让他退下的手势,“让他哭吧,让他喊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内心的痛苦稍微减轻一点,所有人不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
“可是他并不是我们的一员。”圣迹守卫皱了皱眉头说,“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让他发泄自己的痛苦,真的好吗?”
“他不过只是现在还不是而已。”克莱菲特平静地回答说,“没必要去打扰他,让他和自己的朋友待最后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