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琴音袅袅,一群姿容秀丽的舞女,正轻歌慢舞。
坐在上首的许红鸾,正眼神迷离的欣赏着曼妙的歌舞,在她身旁,是一英俊的年轻男子,正执了酒壶为她斟酒。
“皇后娘娘,你的酒量可真好,再喝一杯。”
许红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晒笑了一声,道:“我的酒量是很好,主要是这酒不太行,度数太低,我就算是喝上几壶也未必能醉。”
“小酌怡情,喝上几壶就没有必要了,酒多伤身,皇后娘娘还需得好生保养着,还有不少国之大事,等着娘娘拿主意呢。”陈云海语声温柔的说道。
“国之大事,哼,以前我倒是挺挂心的,但现在我才发现,那些什么国之大事,其实有我没我,也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操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许红鸾轻嗤了一声,随即道:“既然是要饮酒作乐,说那些做什么,还是好好的赏歌舞吧,还别说,这些舞女的舞姿还确实很灵动。”
想想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每天都都在算计这算计那的,她还真没有好好享受过什么,那么辛辛苦苦的操劳,最终还是什么也握不住,突然就觉得,那些付出的努力,就跟个笑话似的,毫无意义。
现在要说什么有意义,她还真不知道,就连活着,她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这皇后之位,她以为的大权在握,其实也就是个笑话罢了,那些朝臣说不听她的,人家就不听,比她这个皇后傲气得多了。
想到这些事情,她心中就说不出的郁闷,什么大权在握,都是些假相罢了,那些朝臣全是些老狐狸,表面上应承着,但实在根本就不肯臣服于她,杀人是能杀,但杀了之后,仍是没有几个愿意真心为她办事的。
想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但那些文臣根本就不搭理,上朝之日,就跟块木头似的,什么好的建议也不会给她提,她不问话,下面的人,就能全程一声不吭,完全是在跟她做无声的对抗。
而那些武将,更是指挥不动,陆长风的叛军让她如梗在喉,想灭了对方的心,不是一天二天的了,但那些武将全都在推三阻四的,就是没有一人应和她,派兵平乱都派不出兵来。
如今的朝政,就是如此败坏,而她却是束手无策,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零星几个归顺于她的官员,也都不是什么治世良才,全都是些应声虫罢了,指望这些人帮扶,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她如今是想做点什么,都有心无力,又岂能不让她心灰意冷的。
她现在也是想明白了,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看看歌舞,听听小曲,找个俊俏的郎君陪着喝喝小酒呢。
这酒虽然不怎么样,但她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是个好东西,能让她忘了那些烦恼,放松一下心情,自从想开了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得多了,不再像以前一般,只觉得一副重担落在身上一般。
所以说,做人啊,还是得想开一点,想不开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想开了多好,身心轻松。
见她这般,陈云海也不再说那些,而是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娘娘兴致这么好,不如小臣为娘娘舞一套剑舞助兴?”
“哦,你还有这本事。”许红鸾略有些诧异的转头,还以为对方只会说些好听话哄人高兴,倒没想到,还能舞剑呢。
随即便笑着道:“行啊,那本宫就好好欣赏欣赏你的剑舞。”
如此,陈云海便退了下云,换了一声劲装,取了一把宝剑,摆开了阵式,而那些跳舞的舞女,却是知机的退了下去,留下他在场表演。
“好好好,没想到本宫身边,还有如此人才,往日倒是埋没了。”许红鸾拍着手叫好。
若没有今日一出,她还真不知道,身边这小郎君,居然还是个多才多艺的,这剑舞让他舞得甚是好看,那腰身……
她正看得热闹呢,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里面的情形,一时有些犹豫着不敢上前,脚步顿了顿,随后还是上前禀报了一声。
“皇后娘娘,户部崔大人在外求见。”
正看得高兴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许红鸾兴致被打断,面上明显露出不喜,脸色有些阴沉的看向小太监。
那小太监哪受得住这吃人的眼光,顿时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饶命啊!”
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如今这宫中当差的,也是真心不容易,皇上那边的倒还好些,虽然没什么出头的地方,但也安稳,没有多大的风险,只要把皇上侍侯好了就行,毕竟皇上现在都已经糊涂得不认人了,就更不会惩治下面的人,在皇上身边当差,反倒是个很清闲的差事了。
而皇后这边当差,虽然出头的地方是多,但皇后现在的性子,是越发的阴晴不定了,不高兴了可能会砍人头,就是高兴了,有时候也会把人拉出去砍了,这叫什么事啊,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几天就能换一波,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但总会有人轮上来当差。
这会儿见皇后如此明显的不喜,小太监已是吓得魂都飞了,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
陈云海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了舞剑的动作,走了过来,替人求情道:“娘娘,这小太监也是可怜,不如就饶了他吧。”
这些小太监也是可怜,他也知道皇后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不过好在他颇为受宠,说的话皇后也能听几分。
许红鸾摆了摆手:“下去吧!”
听到这么一句,小太监只觉得如蒙大赦一般,连声道:“多谢娘娘!”
忙不迭的就要退出宫殿外,耳边便又听到一声:“让崔来富进来。”
小太监就又躬身一礼,脚下不停的退了出去。
“娘娘何需跟个小太监生气,没得把自个气坏了,他也只是正当值,进来禀报一声罢了,娘娘若是不喜人打扰,回头吩咐一声,就说不让他们进来回事就好了,也或是让来人侯着就是,实在犯不着生气,把自个气出好歹来,如何是好?”
陈云海语声温柔,一脸关切的模样,盯着她看的神情,好似他的眼中就只有她一人一般。
许红鸾听着这些话,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本宫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你最贴心,若没有你陪在本宫身边,乐趣都少了许多。”
听到这话,陈云海就轻笑了一声:“那臣一辈子都陪在娘娘的身边,就怕娘娘到时候嫌弃臣年华不在。”
许红鸾听得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崔来富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声道:“臣崔来富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听到他进来了,许红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道:“这时候进宫,说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外臣来见她,基本上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听到这些事情,她就忍不住心烦,主要也是从来没有一件好事,别说是她脾气本就不好,就算是换成任何人,听着也不会高兴的,可怪不得她不乐意见到这些人。
但凡能听到几件好事,她也不至于如此没有耐心。
听到她这话,崔来富微怔了一下,随即道:“禀皇后娘娘,并没有出什么事,而是微臣得了件好东西,特意进宫来送给娘娘。”
原来如此,不是什么坏消息,这让许红鸾微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真不想听到任何一点外面那些不好的事情,特别是陆长风那边,就怕听到人家打过来的消息。
也不怪她逃避现实,而是现在朝廷的现有兵马,也不听她指挥,甚至连基本的防护都没有,陆长风要动手,很容易就能攻打到京城来,这些事情她都很清楚,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人根本就不听她的,就等着一起亡国吧。
她就要看看,真要亡国了,那些人能讨到什么好。
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带出笑意,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特意跑一趟。”
崔来富便示意两个宫人,抬着一物走了进来,将东西摆放停当,他走上前,将遮在上面的一大块布给扯开,随后露出真容。
“这是一面穿衣镜,站在镜子前,纤毫毕现……”
许红鸾看到面前一大面镜子,足有人高的镜子,耳边只觉得一阵嗡嗡嗡的,崔来富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面穿衣镜。
好一阵之后,她才出声道:“这镜子,从哪里来的?”
这语气,一时倒有些不辨喜怒,崔来富都有些拿捏不准,她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但要说高兴,而上又不见喜色,可这样的稀罕物,又如何会不高兴?
心下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倒是暂时按下,开口道:“这是行商从外地运来京城的,微臣是看着颇为稀罕,所以就给娘娘送来了,娘娘若是不喜……”
听着这话,许红鸾长长吐出一口气,抬了下手,道:“倒也不是不喜,而是这东西确实挺稀罕,我看着有些吃惊而已。”
她能不吃惊吗,镜子这东西都弄出来了,林满月果然是好本事啊,凭这一手本事,料想能赚很多钱吧,所以陆长风才能有那么多兵马,都是林满月在支持他啊!
想到这些,她心中就不由一阵气恨不已,这两人还真是良配,凑到一起就能翻天覆地了。
崔来富看着她那样子,也并不像是多吃惊的神情,一时有些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主要是皇后娘娘现在这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他也怕说错了话,就把人给惹怒了。
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好时,耳边就听她道:“这镜子运送了多少到京城售卖?”
她神情间有些阴晴不定起来,林满月这是在干什么,打下那些地盘,已经不够她敛财的了吗,现在竟然把货运送到京城来,是想在京中敛财,以富他们治下之地?
想也知道,弄出这些东西来,必然是为了赚钱,手都伸到京城来了,偏她还奈何不了对方,甚至连阻止对方都不行,毕竟这些东西也确实够稀罕的,人家看着喜欢了,就愿意掏钱买,她还能阻止别人买东西不成。
她这皇后现在在是什么也干不了,更别提禁止别人买镜子了,连买个东西都不让买,下面的人指定能造她的反,没准陆长风还没打到京城,她这皇后就要被人拉下马了。
“并没有运送多少,因为东西稀罕,价格自也不便宜,那行商手里也没有太多钱财,所以能购买到的货物并不多。”
想了想,崔来富不由问道:“娘娘是需要再送一些进宫来吗?”
只这么一面穿衣镜,似还少了些,娘娘若是喜欢,多配备一些,也是应该的,毕竟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想要什么不能有。
许红鸾就摆了摆手,再送一些没那个必要,连这一面她看着就觉得有些碍眼,再多送一些进宫来,不是在帮扶林满月的生意么,想想都觉得气愤不已,只是这一面镜子,她也确实需要,明明有更好的东西,而她非要用那模糊的铜镜,那也是有毛病。
“有这一个就够了,你也是费心了。”
人家给她送东西来,还不收她的钱,她总不好再给人摆脸色,说起来也是一份心意,她不能太不领情,再则那镜子是林满月弄出来的,跟人家崔来富又有什么关系,实在没必要牵努人家,况且,这人已经是她手底下,难得忠心的人了。
听到这话,崔来富连忙道:“这是微臣应该的。”
有什么好东西,自是要先想着皇后不是,上面的人有了,他用起来时,才不会显得那么心虚,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不然,他用的东西比皇后还好,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的忠心毋庸置疑,听说你的小儿子,颇为出息,不如让他来宫中做个侍卫吧!”人家给她送了东西,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赏赐钱财什么的,就没那个必要了,让人进宫做个侍卫,也是一种恩赏,反倒比赏钱财更体面。
崔来富一听这事,顿时便跪下连连磕头:“多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