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兰还没走到大门口,站在外面的黄氏一眼就瞧见了,顿时神色就激动起来,一个劲的往大门里冲。
“翠兰,翠兰……”
“干什么,干什么,都说了工坊内不能进外人,你往里面冲什么冲?”看门的婆子连忙将人拦住,整个人都气急败坏起来。
她就说这女人有些不对头,果然是个胆子肥的,趁她一个不注意,竟要往工坊里冲去,真要让人这么冲进去了,她这饭碗还要不要了?
“那是我妹子,是我妹子李翠兰,你让我进去。”被人强行拦住,黄氏也激动的喊叫道,人就在她眼前,可不能让她再跑得没影了。
“不准进,说了外人不准进,你怎么就不听,再要乱喊乱叫的乱往里面冲,我去把衙门的人叫来,抓你去蹲大牢去。”看门的婆子疾言厉色道。
黄氏本还觉得不服气,那是自家的妹子,怎么喊不得了,但一听人家说要去衙门叫人,抓去蹲大牢的话,顿时就觉得怕了,她就是一普通人,真要被抓进大牢里,还能出得来不。
立马就老实下来:“那是我妹子。”
“等人自己出来。”见她不再闹腾,看门婆子这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再看眼前的女人,神色间明显带着嫌弃,这都是什么人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李翠兰也早就看到这边的情形了,但她并没有着急,仍是如同先前的步伐,不急不慢的走了出来。
“翠兰,翠兰你出来了啊!”黄氏连忙道:“这就是我妹子,我没有乱闯。”
看门的婆子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见出来个年轻姑娘,瞧着安静斯文的样子,跟这吵吵闹闹的妇人,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家人。
李翠兰却是没先搭理黄氏,而是朝着看门婆子福了下身:“我嫂子不懂规矩,给你添麻烦了。”
没曾想对方竟是如此客气,看门婆子心里那点火气,顿时就散了,要知道在工坊里做女工的,工钱都要比她一个看大门的要高一等,若是做得好升了管事,那就更厉害了,怎么说呢,人家年轻,也不是没有那样的机会,总归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摆了下手,道:“倒没有什么麻烦,只是咱们工坊这样的地方,在大门口吵吵闹闹有些不像话。”
“你说得对。”
“行了,既然是你嫂子,那就去说话吧!”她也不再多说,耽误人家时间。
李翠兰这才走出大门口,唤了一声:“嫂子。”
又看了一眼旁边走过来的男人,便再唤了一声:“大哥。”
“翠兰啊,你还好吧!”男人喃喃的说了一声。
“我还好。”李翠兰应道。
旁边黄氏看着眼前的人,却是火冒三丈:“你当然好了,抛开我们自己过好日子,瞧瞧这养得又白又胖的,呵,果然是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嫌弃自己的哥哥嫂子没用了。”
一听这话,李翠兰微垂下眼帘,没有下地干活,在工坊里做活也不用晒太阳,确实养白了几分,也确实长了点肉,但却还没到胖一说。
但心知黄氏就是个不讲理的人,你跟她掰扯得越多,越是扯不清,索性她什么也不说,由着她先发泄一通好了。
见她不说话,黄氏就更生气了,在家里时也是这样,不管是她打也好骂也好,她就是一声不吭,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哪知道人家不声不响的,就自个跑到城里来做工了,要不是村里不少人都在这里做工,这让她上哪儿找人去?
“你个死丫头,惯会装模作样,闷不吭声的是想干嘛,你倒是说话啊!”黄氏一脸恶狠狠模样,真要就此找不到人,聘礼钱可找谁收去,她损失可就大了。
“嫂子是要让我说什么?”李翠兰抬起头,一脸平静的问道。
她这边是半点不动怒,与黄氏的气势汹汹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说话,离着工坊门口不远,那边看门的婆子,不时朝这边望上一眼,这情形自然也是落在眼中的,不由暗自撇了撇嘴。
眼见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黄氏就更觉得生气了,合着她在这里嚷嚷了半天,就自个在生气呢,人家啥事也没有,她强压下怒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去,我已经帮你相好人家,定好日子就可以出嫁了,等你嫁了人,想干什么自有你婆家人管,我们这些做兄嫂的,倒是能少操一份心了。”
把人嫁出去,聘礼收在手中,她也就安心了,这死丫头是死是活,再不与她相干的。
听到这话,李翠兰面色一变,她就知道会这样,为了钱兄嫂是想直接把她给卖了,看来这次的人出的价钱合适。
“你们回去吧,我现在不想嫁人,我要在工坊里做工,以后哥哥嫂子可以当没有我这个人。”说完这话,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什么叫没你这个人,家里把你养这么大,你说一句当没你这个人,就真没有了吗,你这是想做白眼狼啊,翅膀硬了,就不认兄嫂了!”
黄氏一脸讥讽模样,冷声道:“我就把话放这儿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去,已经说好了人家,选个日子就能成亲,你去了婆家,我们再不管你。”
想就这么轻易逃离她的手掌心,那是绝不可能,怎么着养了这么大,也得收些本钱回来,不然她可亏得慌。
旁边李家大哥也在劝说道:“翠兰,听你嫂子的话,跟我们回家去,已经帮你说好人家了,你嫁过去就好生过日子。”
李翠兰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她大哥,开口道:“大哥,你可知道大嫂帮我相看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就这么劝我回去嫁人,明知道是个火坑,也要让我跳吗,我是不是你亲妹妹,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吗?”
她大嫂是外姓人,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她倒还能想得通,但这是她的亲大哥,怎么也能一点不为她着想。
李家大哥却是愣了一下,道:“什么火坑,不会的,你大嫂相看的人家,家里条件很好的,人家出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呢,能拿出这么多钱娶媳妇的人家,不会差了,翠兰你要听话。”
“一般人家娶媳妇,聘礼就只给十两,为什么人家愿意出三十两聘礼,大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李翠兰冷声问道。
“这聘礼是给得有点多,但这不是说明人家家里条件好嘛,这样的人家,你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啊!”李家大哥有些茫然,不明白他妹子为什么就不同意了,他媳妇都打听清楚了,人家家里有钱啊,嫁过去怎么也不至于饿肚子。
李翠兰抬眼看过去,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大哥居然是这样一个糊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