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韩世忠明知在进入这山谷必有一战,故意不早不晚赶在这个时间到达,就是要等待天黑之后直接突围。”
旁边张宪闻言,也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说道:“没错,韩世忠要想突围,黑夜之中的确是最为有利的。”
“我们兵力有限,两边山坡虽然陡峭,但若是他们趁着天黑,放弃战马突围,我们甚至连一半人都留不下。”
“最主要的是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想要杀死韩世忠,可能性很小。”
岳云点了点头,道:“韩世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果然不凡。”
话说到这里,岳云不再废话,直接下令让张宪和张子钊带领骑兵对韩世忠一方发起冲锋。
而另一头镇西军团的步兵战阵也缓步往韩世忠一方压去,缩小对方活动区域。
………
一夜鏖战,死尸盈野。
韩世忠拿捏着时间,堪堪在天黑时分赶到这片山谷里面,妄图利用夜晚视野不清的特点,让麾下兵马放弃战马,直接钻山进林,突围逃走。
事实证明,韩世忠的谋划效果非常好。
天色漆黑,敌我难辨,岳云一方的兵力优势、强力武器的的优势大打折扣。
因为双方一旦短兵交接,弓弩便失去了作用、火药包便不敢乱用,因为会误伤战友。
而双方一旦进入混乱,除非正在生死双搏的双方,其他士兵冲到近前,黑夜之中也要先顿上一顿,看清敌我这才挥刀劈砍,这样一来韩世忠一方自然可以钻个空子。
面对如此局面,即使是智计百出的岳云也无计可施了。
他充分利用了这个山谷,让韩世忠失了地利,但韩世忠却充分利用了天时。
好在这两边山坡陡峭,韩世忠一方士兵弃马突围的速度很难快起来,在钻进山林、爬山过崁的过程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几乎一步一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山谷两边的山坡。
直至后半夜,韩世忠一方终于用数千人命突破重围,借着黑夜的掩护逃进了两边的茫茫山区。
岳云让骑兵留下打扫战场,清剿残余,救助伤残战友。下令让体力充沛的镇西军团一万步兵追着这些宋军的屁股去追杀,能杀多少算多少,最好是能够杀了韩世忠。
韩世忠下达的突围命令是人只管前奔,混乱之中到最后是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号旗鼓钹全部丢失,完全是各自为战了。
突击,摆脱,拦截,再突击,再摆脱,再追击……
五步杀一人,一步一流血。
黑夜之中所有人都疯狂了一般,只是本能地向前冲去。
突围最快的一些宋军甚至已经已冲出了这片山区,远远的借助星月之光看到了颖昌府城的轮廓。
而在这十数里远的无名山区中,已被死尸和鲜血铺出了一条道路。
这种有了一线生机、有生路在前等着的境地,反而让这些宋军生出了拼死之心,给试图拦截包抄的岳云所属镇西军团一万步兵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如此这般,韩世忠一方宋军且战且走,除了紧紧守在韩世忠左右的数百亲兵侍卫之外,谁也不知道主帅在此。
眼见大军拖成一条稀稀松松的队伍乱哄哄地冲入山区,韩世忠和汤怀到最后其实是有心整顿一下队伍,以聚集更多的兵力在一起,从而减少伤亡的。
奈何一夜冲杀没多久,帅旗、将旗鼓号全都丢了,他们就是扯破了喉咙,也没几个人听得到他们的号令。
混乱之中,当然也有些逃得慢的宋军将士在生死关头丢下武器投降,成为俘虏。
按照岳云的命令,凡是投降者绝不能杀,直接收成俘虏,回头全部送到双头岛,交给镇海军团,练成水师,以增强水师登陆之战时的战斗力。
………
………
昌颖府城通往临安城的官路上,靠近长江的一处驿站,远远三名信使飞驰而来,到驿馆前战马急停,三名信使飞身下马。
初秋天气,淮南更显炎热,那三匹战马早已遍体大汗,四条雄健有力的马腿突突乱颤。
马上的三名信使纵身下马,浑身衣服更是被汗水湿透,下马时皆是一个踉跄,被驿站的小吏跑出来急急扶住。
这三名信使身上背着的旗子代表的是最重要的军情急报,驿馆的小吏不敢怠慢,当下便有人捧了温盐水来,又有人帮助他们解下肩上的褡裢,返回房中急急装上肉干馒头一类易携带的食物。
又有人牵走三匹战马,另牵了三匹鞍鞯齐全的新马来。
三个背插小旗斜背信筒的信使也不说废话,先是接过瓢来咕咚咕咚痛饮一番,又胡乱的喝了一口肉汤。
这时驿馆的人已七手八脚的把褡裢系在他们肩上,三人把瓢和碗往驿使小吏的怀中一扔,转身接过新换战马的马缰,纵身上马,奋力一鞭,又往南边疾驰而去。
再跑一半天时间,他们便到了长江边上,等坐上船之后,他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怎么这么急,莫非有金军又南下攻城打草谷不成?”一个驿站的小吏望着三个信使绝尘而去的背影疑惑地说道。
老驿丞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镇北王殿下入主原伪齐之地,如今又占了中原腹地,听说还派兵从金人手中把岳帅的老家相州也夺了过来。”
“自此之后,金军便再也不会有南下打到这里的可能,更不会有打草谷劫掠我汉人百姓的事情出现。”
“但是……我们这淮南一带便成了镇北王与朝廷大军冲突之地,以后恐怕要经常打仗了。”
“最终苦的还是我等普通小吏和百姓。”
………
………
“啪!”
临安城,武德殿中,御桌之上一个上品刑窑茶盏被少年皇帝赵昚摔得粉碎。
“朕当时就说了,李山和汤怀投效,能够把昌颖府和应天府归还朝廷统治之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呢!李相公你们非说机会难得,非要让韩世中出山,让他带领大军北上与岳云那狗贼争抢中原腹地。”
“好,朕自问年少,当皇帝的经验不足,所以从善如流。”少年人有些尖锐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上咆哮:“朕答应了李相公和韩世忠所请,派了十万禁军,再加上李山和汤怀的两万精兵,总计十二万大军,结果呢!”
“到手的陈留之地丢失不说,最终除镇守庆天府城和昌颖府城的两万禁军之外,韩世忠、汤怀、李山带人逃回不足万人。”
“九万大军,就这么葬送在韩世忠的手中。”
“李相公,这就是你给朕说我大宋唯一的中兴之老将。”
“岳云狗贼,朕终有一日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包括李光和张俊在内文武百官皆俯躬腰,看起来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让少年皇帝发火爆怒,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赵昚怒气冲冲一拍御案,伸手指向张俊,喝道:“张太尉,你是枢密院使,你说,韩世忠致使我大宋损失九万人马,丢失到手的陈留之地,该当何罪?”
少年皇帝问到头上,张俊立刻捧笏出班,沉声说道:“官家治军当严,赏罚分明,韩世忠打了败仗,理应予以严惩。”
李光身后的汪天青看了一眼李光,犹豫了一下没有站出来附议,但他并不担心没有人附议。八壹中文網
弹劾战场失利的武将,本就是宋国后方享受荣华富贵的文官们最拿手的好戏。
果然,张俊带头将这话说出之后,立刻便有十几名文官站出来将韩世忠的罪责一一陈列出来,请求少年官家务必要严惩韩世忠。
甚至还有人弹劾韩世忠暗中与镇北王岳云有勾结,此次战败,损失九万大军和陈留之地本就是韩世忠有意而为,请少年官家下旨将韩世忠及其全家打入死牢,全部斩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