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旁边四名亲兵立刻上前,夹住红袍文官的胳膊,便往外强行拖去。
“好,不愧是岳飞老子。”岳云见此心中大爽。
红袍文官此时才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岳飞,你敢……”
不等监军说完,岳飞又道:“直呼一军统帅名讳,违背军法,再加十杖。”八壹中文網
红袍文官一听,脸色大变,不敢再嘴硬,求饶道:“岳太尉熄怒,请给下官解释的机会。”
岳飞却无动于衷,冷哼道:“还不赶紧拖下去。”
四名亲兵直接将红袍文官嘴巴捂住,加快速度拖了下去。
很快,外面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四十杖若是不留手,足以将成年男子打残。
没过多久,有亲兵进来禀报道:“大帅,监军昏死了过去。”
岳飞淡淡道:“送回家去,再将监军违背军令一事以行文发给枢密院和政事堂,让他们再派一个监军过来。”
亲兵和一名未身穿铠甲的军官恭敬称是。
见岳飞老子如此安排,岳云却眉头微皱。
这红袍文官虽然嚣张讨厌,但这种人其实很好对付。
眼下将其赶走,让秦桧和赵构重新再换一个监军,恐怕这新来的监军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不过……岳飞老子特意将其赶走,多半是另人深意。
此时,岳飞目光扫过全场,眼神犀利如刀,除了岳云之外,无人敢与其目光对视,沉声道:“牛皋和汤怀各自派快马送来军情,完颜兀术倾巢而出,带领麾下十数万金军已经南下,现在本帅对各军位置和任务进行部署……明日一早,大军北上抗金。”
……
“李天丰这个蠢货,本相让他去当监军,不是让他去挑衅岳飞。”宰相用来办公的政事堂中,秦桧听了下面人的汇报之后,脸色铁青。
一名绿袍文官恭敬说道:“相公,岳飞发来行文,让换监军,我们换还是不换?”
“换,当然要换。”秦桧冷笑道:“岳飞替本相退回李天丰这个蠢货也是好事,否则去了前线,岂不是要坏本相的大事。”
绿袍文官请示道:“敢请相公,监军换成谁,下官好提前发文通知。”
秦桧略一沉思,道:“通知御史中丞王次翁在政事堂等本相,待本相进宫一趟,请得官家同意之后,再与王次翁相谈。”
说完,秦桧便起身准备进宫。
但一想起王次翁这个人虽然眼下对自己言听计从,可实质上这个人野心勃勃、唯利是图,便有点不放心。
可是思来想去,朝中再没有其他人能够以监军身份制衡岳飞,且还能全力去落实他私下吩咐的一些事情。
……
岳飞嫡系大军有三支,分别为背嵬军、踏白军、游奕军,因为上一次在中原大胜,收拢了不少义军,总数已经达十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岳飞这些年一手带出来的强军。
其中,背嵬军为主力军队,人数约有五万,两万骑兵、三万步兵。
踏白军约有三万,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游奕军约有两万,骑兵八千,步兵一万两千。
牛皋和汤怀各自统领踏白军和游奕军,一直驻守在面对中原完颜兀术麾下金军的前线。
所以,此次岳飞从临安城带领五万大军北上。
只是,十月二十八日,岳飞带领大军刚到扬州,便迎面一连遇上三波韩世忠派人前往临安城报捷的快马。
岳飞让人拦停问了一下,是韩世忠打了三场不小的胜仗,斩获伪齐上万人,缴获了部分粮草。
韩世忠所部三万人,面对的是伪齐的汉军,按理说打出胜仗,这也不算太过让人意外的事情。
可是,岳飞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岳云将岳飞老子神色看在眼中,心想这韩世忠打了三场胜仗莫非有什么蹊跷?
“大帅可是担心被韩世忠抢了风头。”监军王次翁一脸温和的笑道。
比起之前被岳飞打残的那位监军,王次翁官职只比岳飞低一级,是从二品的大员、且是手握监察重权的御史中丞,最主要的是此人笑里藏刀,看似温和的很好说话,但每一句话都有目的。
比如,刚才这句话就是有意无意的挑拨岳飞与韩世忠的关系。
岳飞岂能不明白,淡淡说道:“监军过虑了,本帅是在担心韩世忠。”
“果然……”岳云心中疑惑,“岳飞老子难道是担心韩世忠贪功冒进?”
王次翁有秦桧名下第一走狗之称,擅长听话听音,此时眼睛微微眯起,问道:“大帅认为韩世忠这三场胜仗打的有问题?”
岳飞深知眼前之人阴险狡诈还要胜过万俟楔,但却懒得耗费任何精力与此人勾心斗角,淡淡说道:“或许吧!”
说完,他便下令道:“传本帅命令,全军加速前进,每两个时辰休整一刻钟,再派一队斥候潜入伪齐打探军情。”
下完命令,岳飞见岳云脸有疑惑,便走过来,低声对岳云说道:“伪齐汉军战力虽弱,但一直秉持着据城而守的原则,从来不出城野战,可韩世忠这三场胜仗都是野战赢的,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阴谋。”
“你要记住,有时候能否提前发现、洞察到一些细节,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岳云由衷的说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大帅指点。”
岳云记得,在后世看过的兵法十三篇里面提到过细节决定胜负。
“不愧是岳飞老子。”
要知道,华夏数千年名将太多了,但能够被称为军事家的却是凤毛麟角,而岳飞却被称为军事家。
……
又过了两天,岳飞带领大军来到寿州进行休整的时候,几乎同时接到牛皋和汤怀各自派加急快马来请示,说是有大批流民从中原河南府、应天府方向而来,暂时被他们挡在前线,问如何处置。
“这事有问题。”夜晚,临时大营帅帐中,岳飞看着中原地图神色有些阴沉的说道。
王次翁说道:“大帅,今年北方闹灾,且义军活跃,有流民岂不是很正常。”
岳飞没有理会王次翁,而是看向岳云,道:“岳云,你告诉监军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拿起笔、铺开宣纸,开始给牛皋和汤怀写信。
岳云沉思半响,道:“监军有所不知,北方有流民这的确很正常,但刚好是在这个时间、且牛皋和汤怀所部防守区域同时来了大批流民,这就不正常了。”
王次翁被岳云这个后辈当面打脸,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想起岳云刺杀金国正副使的狠辣事迹,冷哼了一声,最终也没敢说什么。
岳飞貌似毫不意外岳云所说,只是微微颔首,冲着岳云点了点头,便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左右亲兵,吩咐道:“将本帅亲笔密信快马送往牛皋和汤怀,让他们暂时将流民挡在境外,然后派斥候深入中原或者暗中抢一些流民过来问询,尽快打探清楚这些流民的来源。”
“且慢!”监军王次翁突然笑着喊住了要传令的两名岳飞亲兵,一脸认真的对岳飞拱手一礼,然后才说道:“大帅,这些流民都是汉人,都是原来宋国的子民,眼下他们逃离了金国,要南下投奔我大宋,这是堪比祥瑞的大好事,彰显天子和我朝得人心,若是将他们阻拦在境外,岂不是伤了所有一心投奔我大宋的百姓之心。”
岳飞看了两名要传令的亲兵一眼,这两名亲兵不再停留,立刻转身继续去传令,这让王次翁脸色一变。
“监军所言有理。”好在岳飞立刻语调温和的解释道:“若是在平日,边军绝不会阻拦这些流民,但眼下两军大战在即,流民却先行而来,若是其中混有大量奸细,乃至有金军伪装,流窜我大宋腹地、断了大军粮道又当如何?”
王次翁淡淡说道:“大帅所说只是一种可能,并非绝对。若没有奸细,同样会伤了投奔我大宋的百姓之心,且传出去对天子对朝廷名望有损。”
在宋一朝,武将其实是历朝历代身份地位最低的,以往监军直接掌权、成为实质统帅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若不是岳飞在军中威望极高,且经历风波亭冤案、九死一生之后,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第一天便以军法打残了一个监军,让王次翁心有忌惮,否则王次翁应该更加强硬才是。
岳飞仿佛早就料到王次翁会如此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不如本帅和监军打个赌,若是流民中没有金国奸细,以后凡是监军不许之事,本帅绝不去做,但若这些流民中有金国奸细,监军以后只要听命本帅行事便可,不许再忤逆本帅的命令!”
王次翁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岳飞如此强硬,他突然明白秦桧和官家为何要让他堂堂御史中丞来当这个监军了,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面对如此强硬的岳飞,恐怕真的是不敢有半点忤逆。
心中念头转动,王次翁沉声道:“老夫可以与大帅打赌,但内容要修改一下,不简单只是金国奸细,若是流民中没有金国军队伪装,以后凡是老夫不许之事,大帅绝不去做,但若这些流民中有金国军队伪装,老夫以后不再插手大帅行军打仗之事!”
王次翁话音刚落,岳飞立刻便说道:“好,一言为定。”
王次翁见此,顿时心中一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岳飞答应的如此爽快,甚至貌似早就等他王次翁主动修改这赌约的内容。
岳飞目的达到,却已经不再理会王次翁,喝道:“来人,把伪齐和韩太尉防线地图一并摆出来。”
王次翁目光闪动片刻,还想要说什么,见岳飞盯着地图陷入沉思,神色凝重无比,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着整个大帐,帐中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让他一时间竟然不敢出声去打扰,最终只是暗自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帐篷。
看着王次翁离开,岳云禁不住低声对岳飞说道:“你早就料到赶走第一个监军,秦桧和皇帝肯定会把监军换成王次翁,可这王次翁比第一个监军难缠太多,你为何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