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长随成亲时,裴衍不在,但作为一个同玄冬一样,自小就跟在裴衍身边的替他家哥儿操了不少心的狗腿子,裴衍给他的东西,一点都不比玄冬少。同玄冬一样,给了地和铺子,又还了身契和籍契,往后是自立门户,还是留在府里随便他们选择。玄冬选择继续留在府里,叨叨舍不得离开徐宁,长随便也选择了继续留在府里。如今好了,既能领一份月银,将地和铺子租出之后,每月还另有一个份租子可以收。薛氏和宁国公也替他们备了礼,徐老太太听说后,也让白露送了礼过来。只要不去赌和嫖,会经营,保证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都行。很快就到了叨叨同长随成亲的日子。同当日霜降一样,徐宁也替他们摆了几桌,请了亲近的人过来热闹热闹,然后在那些人的恭贺声之中,替叨叨盖上盖头,又让赵妈妈扶着她上了花轿,从侧门抬出去,去了她和玄冬新家。*晃晃悠悠的,夏日过去了,酷暑虽散去,秋老虎却是咬人。银杏叶黄了,在院里落了一地,又被早起的仆人扫去。徐宁让霜降替她摘了一片来,打算效仿裴衍在上头写些东西,给他送去。但不知时两人分别有些时日了,还是因为老夫老妻了,她提笔思索半日,却不知该写什么。最后也只是在上头落了一个无话可说的墨点。霜降要另外去摘叶子来给她。徐宁拿着只有一个墨点的银杏叶摇摇头,道:“算了,他应该能懂……吧?”
然后附在了她报平安的信中,让信使送去了西州。“大奶奶,卫国公府派送了帖子来。”
叨叨拿着帖子进了屋,“卫国公夫人添了重孙子,在府里设了宴,请您和大姑娘过去作客呢。”
徐宁接过帖子看了看,随即叫霜降去库房替她挑礼物。次日,徐宁便带着礼和小炮竹到卫国公府去了。卫国公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喜欢吟诗作对,这次她重孙子的满月礼办得有些不同——与其说是办的满月礼,不如说她是借满月礼请好友们到府中小聚热闹的。她请人将一个院子单独装修过了,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庭院,如今被她叫人在里面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渠,水渠两边放了供人坐的竹垫,还从外头引了活水进来。水渠中间修了一个亭子,然后以木桥连接院中角落里的四个亭子。亭中摆了桌椅,可供客人吃酒歇息。徐宁去得不算晚,但有人早就到了,坐在水渠旁,玩起了曲水流觞。有仆人在上游放酒水,酒水停在谁的跟前,谁就得喝,还得作诗,作不出来就得再饮一杯。一般没点才学的人,还不敢去玩这个。徐宁带着小炮竹先去见过卫国公夫人,同她道了喜后,便准备寻个空位坐下,用些饭菜,吃杯酒水了,就告辞回去。谁知卫国公夫人高兴过了头,招招手将小炮竹叫了过去,笑道:“听我家四丫头说,从前你们还在北郡王府上学的时候,你的丹青是你们几个学生里最好的?”
小炮竹谦虚道:“您误会了,没有最好,只是恰好画了先生喜欢的题材,让他多看了一眼罢了。”
“教你们学丹青的先生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能叫他多看一眼,可见你是真画得好的。”
卫国公夫人抓着她的手,怜爱道,“这样吧,你就当我一把年纪了,无理取闹。今儿这院子里的事,你画一个大概给我好不好?”
小炮竹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同卫国公夫人不熟,但薛氏同卫国公夫人从前有些交情,如今也有往来,就怕她今日不应,回头卫国公夫人到薛氏耳边去说她不给面子。而且她也考虑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又想趁着今日做些什么,为将来铺一铺路。小炮竹看向徐宁,像是请她帮自己拿个主意。徐宁瞧出她的犹豫来,与卫国公夫人笑道:“小女不过略懂些皮毛,今日这样大的场面,还是交给名师来比较好?”
“那些名师画的固然好,可就是太过刻板。”
卫国公夫人道,“我想要些不一样的。你姑娘的画,我见过,很对我胃口。”
徐宁又看向小炮竹,轻轻点了下头。小炮竹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我要自己找位置和视角,您不要叫人跟着我,也可能画着画着就自己去玩了,您不要催我。但您放心,回去之前,我肯定会画完的。”
卫国公夫人一口答应了,保证不催她。小炮竹便去同徐宁打了招呼,随即带着小桃红钻进了人群里去。这一去就是好半响没消息。过了片刻,霜降才来与徐宁说,小炮竹叫人在墙上架了把梯子,到墙上画了一半,对曲水流觞好奇,又到那边玩曲水流觞去了。徐宁道:“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一点,就敢去喝酒?”
说罢,她起身出去了。小炮竹果然在水渠那边东张西望,眼巴巴地等着酒水流到她跟前来。虽说这边都是女眷,但玩的的人都及笄以上的年纪,唯独小炮竹一个半大的丫头,显得格外突兀。这时,有酒盏飘到了小炮竹跟前,她想也未想,拿起来就要喝。徐宁刚好赶到,一把摁住她的肩,从她手里拿过酒盏,对着其他人一举杯,笑道:“小女年幼,不能饮酒,我替她喝。”
说罢,仰头饮尽,又叫作一首诗来给大家赔罪。小炮竹眼巴巴地看着徐宁手里空了的杯子,舔舔嘴唇,像是自己也喝了一样。她也没拒绝,拿过仆人呈上来的纸笔,略微想过之后,就开始写:浮云白日隔管弦,曲水流觞兰亭前不待余音绕梁去,满座觥筹尽开颜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立即抬起头来看着徐宁,翘着嘴角等着挨夸。这诗写得好不好徐宁不知道,反正在她眼里,小炮竹这诗就是好的。她在小丫头脑袋上揉了揉,低声道:“我姑娘真棒!”
那边卫国公夫人知道了,又叫仆人拿去给她看,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围了上去……(那诗……随便看看吧,别当真。毕竟……不能指望我一个现代人能把古诗平仄研究通透,然后像裴太师一样写出什么惊天巨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