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个模糊的画面。
仙玉雕成的水池中生活着金灿灿的鱼类,时不时有一条腾空跃起,在空中留下一道艳丽的彩虹。早已灭绝的三足金乌歇憩在高高的梧桐木上,完全无视隔壁凤凰的敌意。凤凰用眼白瞅了无耻的金乌一眼,一爪子抓走了最鲜嫩的叶子,展翅划破天际。
这些全都是凡间无法想象的珍奇异兽,却在此处尽情地遨游。
在这可媲美仙境的美景中,一名黑发少年坐在池边,伸手拨弄这池边的清水。他的容貌隐隐卓卓地映在池水中,从水中倒影可窥见些许轮廓——纵然毫不清晰,也足以令这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一尾金色的鱼龙游来池边,小小地吮在他白皙无暇的指尖。鱼龙在徒劳努力了几次后宣告放弃尝试,委屈地潜入池水吐着泡泡。
黑发少年指尖微动,白光一闪,化为一道光球落入水中,浮在鱼龙面前。
#幸福来的太突然#
#转头吃到爱#
这头幸运的鱼龙呆怔了好几秒才嗷呜一口迫不及待地张嘴吞了下去。它的身子不停地膨胀拉长,池子上空凭空出现了一闪金色大门。这条鱼龙扭着身体一跃而起,在跃过龙门的瞬间,化作一条金色长龙。
它兴奋地在空中打了个滚,咬着自己的尾巴盘成一个圈,来到黑发少年面前邀宠。少年冲它伸出一只手,金龙冰凉的龙须在他的手腕上感激地卷了卷,一转身飞到池水上空长吟一声,飞向另一侧天空。
金龙的影子在少年的瞳孔中越缩越小,最终融入蔚蓝天空,再也觅不出踪影。
他看着那条龙,在九重天台之上却有人在看他。
——一丝不落地将黑发少年所有的动作神态尽收眼底。
少年又待了一会,直到天际传来层层钟声,他这才从池边起身,抚平衣袍,走向另一处宫殿。
在第九声响起之时,他需要去朝拜觐见九重天台上的那人。
自始至终,那道视线都紧紧地盯在他的背后,而少年对此一无所知。
……
——又来了。
苍仑睁开眼睛,有些疲惫地想着。
魔尊大人的年龄很长,长到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自他有记忆起,从上古魔界来到人界,卧底人族,再回到魔族——好像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叫什么,长相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苍仑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去寻找他,那个人对他重逾生命,而他无法独自弥补这块失去那个人的窟窿。这是一种相当难熬的感觉,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的心底缺了一块——倘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怕是过了一段日子便会忍不住自我了结。
再后来,他选择留在了魔界,放弃了那些大海捞针般地寻找。可到最后仍旧忍不住,魔尊不得不选择暂时性地入世来逃避这种空虚。
九世轮回,人间百态。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类似回忆的画面就开始一直穿插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有时候是同样的场景,有些时候会变化,但终究逃不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苍仑才隐约知道那个一直在折磨他的人原来是长这个样子。
那样好看。
又那样可恨。
通过画面中少年的长相,苍仑通过搜魂,很快便在一处人界秘境里发现了与那人长相一致的林知之。于是他便策划了那次突袭,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让手下将那人送至琊轩所在的云天大陆。
苍仑的意识待在琊轩的身体里,开始观察林知之。
他认识他,又不认识他。
随着琊轩和林知之关系的进步,苍仑也慢慢地更加了解这个人——在他的身边,魔尊心里千万年来的空洞不但被一下子填满了,还有被慢慢注入了一种称得上是甜蜜的心情。
他想要更加了解对方。
伴随着这股情绪,魔尊隐藏在天性里的掠夺本性暴露无余。
苍仑想要他,从身体到心灵,全都想完完整整地占有,一寸都不想放开。
对方的滋味那么美好,无论他怎么要都要不够。
男人抱着身侧少年的手臂紧了紧,力度大到将情事过后的林知之有弄醒的趋势——虽然苍仑及时放松了力气,但黑发少年已经睁开眼睛不满地看着他。
林知之很少有这般鲜明的情绪外露,就是他这点小少爷的起床气,也让苍仑没来由的有些满足。男人吻了一下那已经被蹂躏到满是血色的唇,柔声道:“再睡会,我不闹你。”
林知之却没了睡意,自己将被子向上拉了拉,脸颊枕在光滑的绸缎上,像一只被驯服的宠物猫:“要做么?”
男人诧异地对上黑发少年的眼睛。
林知之说这话时的神色很慵懒,还带点“你要做不做,不做我就继续睡觉”的不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吐出的话,两者形成了一种矛盾的诱惑力。
苍仑一只手摸上他的腰,感受那处皮肤的手感,想要找回理智似的:“你又在想什么?”
林知之没有回答他,催促般地环上了男人的肩膀。
少年的身体很美,经过**的滋润,像一朵已经盛开的花朵。
魔尊是那个采花人。
哪怕明知道前方那朵不是无害的鲜花,而是有毒的罂粟,他也甘之如饴地一头栽了进去。
**使人上瘾。
当这种本就美好的事情,又碰上“爱情”这种可怕的东西时,就成了世间最致命的毒药。
在不知第几次的停歇中,窗外蓦然雷声大作。万年不变的魔界,第一次出现了天雷的声音,伴随着阵阵轰鸣,深蓝色的光柱从天而降,撕破缭绕黑雾,径直劈向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