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钻进被子里,挨着她睡下时,文晚晚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很有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人到底是什么功夫,怎么解l起衣衫来这样快?难道他习武之人,在这上头也是天赋异禀吗?
她心里想着,自己也觉得这念头太煞风景,不觉笑出了声。
叶淮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不满:“笑什么呢?”
“没笑什么。”文晚晚笑着说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轻轻一点,指尖碰到了微凉的肌肤,他的衣衫也已经不见了,笑意越发压不住,柔软的嘴唇蹭着叶淮的脸颊,叶淮感觉到了唇角上翘的弧度,手上加了些气力,将她一整个扣紧在怀里,牙齿轻轻地合着,一点点咬过她嘴唇的轮廓,声音喑哑:“笑得贼兮兮的,准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牙齿突然使了力气,文晚晚唇上一疼,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嗔道:“你真是个爱咬人的狗子!”
叶淮的呼吸一点点热起来,心里猫抓似的难耐,忽地松手放开她,挪去了床的另一边。
他近来总是这样,因为不能与她亲i热,所以夜里总是远远地缩在一边躲着她,文晚晚也没有在意,手指点着他光i洁的后背,轻声问他:“你跟我舅舅说什么呢?这都几个时辰了。”
腰窝被她的手指弄得痒痒的,叶淮最是怕痒,伸手捉住了她的手,道:“问了些淮北的事情,你舅舅有经验也有能力,最妙的是对淮北的体制十分熟悉,正好跟胡铨搭档,我让胡铨带着他先去船监司做事,过几天各处空缺核实出来,我再找个合适的位置给他。”
“那太好了!”文晚晚心里欢喜,凑过来在他颈窝里吻了一下,“这样我舅舅他们就能在淮南长住了,我也有亲人了!”
叶淮忽地翻过身来,抱住她惩罚似地在唇上咬了一下,质问道:“什么叫你也有亲人了?我不算吗?”
文晚晚咯咯一笑,伸手挡住了他,摇着头说道:“不算。”
叶淮冷哼一声,重重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绷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你不算。”文晚晚低低笑着,嘴唇蹭着他的嘴唇,“你不仅仅是亲人,你是……”
屋里没有点灯,黑魆魆的其实他并不能看见她的神色,但她还是觉得后面的话太亲昵太稠密了,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叶淮怎么肯放过她?忽轻忽重地吻着她,只是要追问:“我是什么?”
他的呼吸一点点热起来,沾染得她心里也热了起来,有股子说不出的空虚和渴望,文晚晚像漂浮在激荡的水面上,神思飘忽得厉害,低低说道:“你是,是我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晚晚。”叶淮拥紧她,满足地叹了一声。
他是她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呢。瞬息之间,所有的不平和委屈都被抚平,有她相伴,这世上其他人如何待他,根本就不必在意。
叶淮的吻擦过她的唇,擦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耳垂的位置,他的吻湿湿的凉凉的,经过之处却迅速燃起一股热,文晚晚觉得身体里藏着的欲a望突然被唤醒,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已经合身搂住了他,贴在他怀抱里沉沉地呼吸着,回吻上他的唇。
于是他清冽的竹叶气息一下子便盈满了她的口腔,触觉、听觉、嗅觉,几乎所有的感觉都被调动起来,感受这他的存在,又极力地想要靠近一点,更靠近一点,想要索取,想要奉献。
卧房里只是漆黑,叶淮看不见她,但却本能地觉得,此时她的肌肤一定是浅浅的绯色,像初春的桃花,娇艳得无可匹敌。
身体和头脑,理智和情感,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想要她,叶淮恨不能立刻把她揉i进自己身体里,与她翻覆缠绕,永不止息,可他却只能调动出最强烈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渴望。
他闭着眼睛,身体因为极力的压抑微微颤抖着,在亲吻的间隙里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晚晚,晚晚。”
“唔。”她像是叹息,又像是沉迷,只是挨着他蹭着他,一下下的撩i拨着他的防线。
这可真是要命。
叶淮深吸一口气,逃脱她唇舌的缠绕,想要守好最后一关,可她很快追过来,呢o喃的声音软得像游丝,一圈圈一缕缕,只是缠着他,叶淮再也忍不住,掐i住她软又韧的腰肢,忽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身上,跟着一低头,吻了下去。
像有烟花在黑暗中绽开,文晚晚颤抖着沉i沦着,唇边逸出细细的叫声,烟花越升越高,绽开巨大的花朵,世界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空濛的光。
叶淮握住了她的手,一点点向下,声音里是无法压抑的焦渴:“晚晚,帮我……”
文晚晚醒来时,叶淮已经不在身边了,枕头上留有他的气息,被褥凌乱着,提醒着昨夜的荒唐。文晚晚懒懒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会儿,跟着又闭上了眼睛。
他大约,又去冲凉水澡了,自从不能同房之后,他总是一大早就过去冲凉。
身上软绵绵的,昨夜那难以启齿的欢愉似乎还留着余韵,让她的筋骨都有些酥软,文晚晚拉起被子蒙住脸,迷乱的头脑中却突然抓住了一缕思绪,这个月的月信比起上个月,好像已经迟了两天了。
京城,英华殿。
叶允让屏退下人,急切地拆着那个小小的方胜,连环三叠,她曾经教过他折法,可他太着急了,抖着指尖一时间想不起到底该从哪里拆起,一个不小心,撕破了一个口子。
叶允让有些懊恼,深吸一口气稳住精神,顺着纸张重叠的位置,细细地拆开了方胜。
白纸一张。她果然还记得他说的话。叶允让眼角流露着笑意,急急地用手指蘸了茶水涂在纸上,字迹还没显露时,便已经把脸贴到了近前。
淡淡的黑色一点点显出来,最后变成了两个字:解药。
字迹如此熟悉,是他当年手把手教她学的写字,他绝不会看错的,可这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叶允让还怕是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就是那两个字,解药。
她千里迢迢,送了信给他,却是替另一个男人,替他痛恨嫉妒的男人,向他要解药。
叶允让低低地呼了一声,颓然地用手撑着额角,怔怔地看着那张纸。
药水的效力一点点减退,字迹慢慢消失了,眼前又变成了白纸一张。叶允让哑着嗓子念了声:“阿晚。”
到此时此刻,他才万般不甘地确定,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她心里已经装了别的男人,她这样狠心,居然替别的男人来向他要东西。
“阿晚。”叶允让抓起那片纸,用力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他不会给她解药,他是天子,富有天下,她从前是他的,今后也只能是他的。
叶淮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不,不等他毒发,他的大军就会踏破淮南,押叶淮进京,到时候他会让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他会当着他的面把她夺回来,然后,杀了他。
叶允让定定神,捡起地上的纸团撕成碎片,走到门前吩咐道:“传东方明。”
不多时,禁卫军左统领东方明匆匆赶到,叶允让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即刻潜入淮南,调动一切暗中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迎文局正回宫。”
东方明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说道:“陛下,此时淮南全境戒备,要想从镇南王府带人只怕……”
“没有只怕,”叶允让回头看他一眼,“不惜任何代价,接她回来。”
殿外的花树中明黄的裙角一闪,皇后低声向跟随的宫人吩咐道:“把李明山安插进去。”
她走上宫道,款款向殿中走去,一进门便叫了声:“六郎。”
东方明连忙告退,叶允让走来相迎,握了她的手含笑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母后听说你跟叶淮撕破了脸,封了淮水,怪你事先没跟她商量,太急躁了些,”皇后挽着他往太后寝宫走去,微微一笑,“我在母后面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母后眼下已经平复了许多,让我来叫你一起过去用午膳,六郎,你要怎么谢我?”
她侧着脸看他,眼波流转,明艳不可方物,叶允让笑了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夜里我去你那里,好好向你道谢。”
“六郎。”皇后横他一眼,似喜似嗔,却又叹了口气,“罢了,就算知道你是哄我,偏生我就是信你。”
叶允让浅浅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母后那里,还有劳你多替我周全,此事虽然办得急了些,但叶淮是国家的心腹大患,我忍不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及早除掉。”
“只怕你并不单是为了国家吧,”皇后轻叹一声,“你心里还想着文晚晚,还在为她怪我对不对?”
“怎么会?你我是结发夫妻,情分并非别人能比。”叶允让忙道,“我要除叶淮,只为了国家大事。”
“可那封遗诏……”皇后微微蹙了眉头,“我就怕逼急了他,他会昭告天下,到时候就怕物议纷纷,也不好收场。”
“几十年前的旧物,就算他拿出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叶允让笑道,“我已经安排了,只在这几天,也许很快就有消息。”
他望着南边的天空,目光深邃:“拔除祸患,在此一役。”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久,低声道:“不错,拔除祸患,就在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