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觅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我外公被人栽赃,是你爸做了证人。而他又留了一手,那份证据现在被你妈妈藏着,给了孟皆。”
祁曜停了下,继续:“孟皆找我合作,希望我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以外孙的身份,为我外公申请翻案。”
“需要我做什么?”
许觅想了想,不觉得自己还能做什么,证据间接在他手里了,他只要等待。
“祁斯铭也是幕后推手之一,但他没有直接参与,只是推波助澜和瓜分好处,再此之前,他利用身份便利,替夏家盗取了温氏地产的机密文件,想让温氏竞标失败,事情败露后与孟、夏两家合作,构陷外公行贿。”
祁曜语气愈发的冷,“而祁斯铭的罪证,在孟协凯手里,孟协凯也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帮我找出罪证,条件随你提。”
许觅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做这件事难度不小,别说孟协凯难以接近,就是接近了,以他的智谋,也很难拿到这东西。祁曜应该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孟、夏两家亲密联系着。
许觅也没说什么和夏染断了关系的话,这个祁曜不会信。
“你自己明明有办法拿到的,为什么选我?”
尽管现在祁曜势力还没起来,主角的气运也让他手下能人不少,只是还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你来更便利,他们对你没什么防备。”
许觅在那些人面前,一直表现成单纯软弱、无勇无谋的孤苦少年,遇到事情除了乞求哭泣,没什么应对方法。
“而且,你去订婚礼,也是孟皆和你妈妈计划的一环吧,你早就是参与者了。也不用在我面前继续装,能骗我这么久,我相信你的能力。”
祁曜冷笑着道。
祁曜是个很聪明敏锐的人,许觅一直知道。除去了那个喜欢的假前提,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帮你做成这件事,我们就算一笔勾销是吗?”
许觅更关心的,还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值得他冒那么大的风险吗。
祁曜默了默,笑意更冷,“这么急迫地想和我划清界限?”
没等许觅回答,他继续说:“办成了一笔勾销,办不成后果自负。”
许觅点点头,“我会尽力去做,也希望你遵守诺言,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也结束吧。”
心脏狠狠一缩,祁曜咬紧牙根,不让自己表现出一点异样,语气平稳的:“当然。”
下一秒又补充:“是我外公的案子结束,你爸做下的事,你应该给个了结,这样才是真正结束。”
“自然。”许觅也是这样想的,“那你宽限我一晚,明天我搬出去。”
祁曜愣了下,冷冷道:“不用,你忘了孟婉茹?楼下房间多的是,挑一间住,没事也不用上来了。”
许觅一想,也是,就同意了下来,这转身离开。
时间不早了,他得把东西收拾好,说不定房间也需要打扫。
走得那么干脆,当真没一点留恋,祁曜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只知道该堵着的还是堵着。
实际上,许觅远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平静,只能用忙碌让自己不要去想,安慰自己,这一天或早或晚,终归是来了。
昨晚已经是一夜没睡,现在躺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好像是因为床硬了,又好像是因为太黑了。
翻来覆去好几遍,许觅坐起来把床头灯打开,双手抱腿,额头抵在膝盖上,把脸埋进腿间,长久的静默。
很累也很清醒,在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做了什么。
想要好好活下去,选择了伪装,又被识破;没想过走心,偏偏被他笨拙的、别扭的好打动,是朋友,又好像比朋友近一些,身体如何亲近,心也隔了一层。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喜欢还不深,自己也没当真。
那些陈年往事,本来就缠绕着他,让他挣不开,逃不掉。也没想过逃避,祁曜不说,他也会帮他的。即使还是有利己的目的,也是对他有好处。
这种互利,摊到明面上,清楚明白地谈条件,总让人心里有些想法。
许觅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大好人,会无私奉献,但装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用了心的。自己把自己的感情,全盘否定,即使是理智知道该这么做,心里还是难受的。
就小小的,难过这么一会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同于楼下的灯光明亮,祁曜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平躺着,安安静静。一侧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
祁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一手按着肚子,额头沁满了汗珠。
在楼下等了很久,只看到许觅拿着东西匆匆下来,失魂落魄的,祁曜始终不见踪影。
饭菜热了又热,电话也打了好几个,楚齐没办法了,忐忑不安地走上楼。
二楼漆黑一片,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窗户关了,连风都进不来。
试探着轻轻敲了下门,没有回音。
楚齐等了会儿,推门进去,脚步轻悄。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楚齐什么也看不清楚。考虑到祁曜的情况,大着胆子把灯开开,顿时惊得睁大了眼。
慌乱地跑过去查看,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黑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眉间褶皱深深。
意识尚存,他睁开眼隐约看到个瘦弱的身形,喘着气:“别,别管我!”
“不,不是阿曜你怎么了?”
楚齐手足无措,碰也不敢碰他。
“啊对,救护车,我去打电话!”
楚齐匆忙去掏手机,发现没带,连忙往楼下跑。
脚步声远去,祁曜费力地扯扯唇,心想让走还真走了,个没心肝的,装也不想装了。
房门被大力地拍响,许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收拾好心情,快速起身开门,“楚齐,怎么了?”
楚齐大喘着气,缓了下才能说出话来:“阿曜,阿曜出事了!”
拽着许觅的手,把他往楼上带。
许觅也有些慌,担心是因为自己刺激到他了,加快步子往楼上跑,楚齐反倒变成被拽着的那个了。
提着的心在看到祁曜的时候稍安,许觅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想起来他晚上没吃饭,是胃疼了。
看这情形,疼了挺久,真能抗。
许觅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稳定住心神对楚齐说:“你看着他,我去拿药。”
一通忙活后,他的情况看着好些了。
楚齐的手机铃声响了,才想起来,他叫了救护车。
“许觅,还用去医院吗?”
楚齐挂断电话问。
“去看看吧,你陪着去。”
揉了揉太阳穴,许觅终于觉得身心都疲惫了,眼皮子也变得沉重。
楚齐愣了下,想说些什么,想到今天的情况放弃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曜的,你脸色不好快休息吧。”
楚齐温声道。
许觅点点头,“辛苦了。”
回到房间,许觅很快就睡着了,也没想着再问祁曜的情况。也不是不关心,只是关心他的人很多,不少他这一个。况且,祁曜未必想再看到他。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整整一个星期了,俩人愣是没碰过面,偶有交流也是通过楚齐。
倒不是许觅刻意避开他,只是自己早出晚归,不上楼,祁曜也不经常下来,完美错开。
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许觅也慢慢淡忘了那天的争执,按照自己的规划,有条不紊地过日子。
“感觉怎么样?”
从考场出来,安钰迎上前来,笑着问。
“应该不错,你等多久了?”
许觅笑容轻松,和他并排走着。
“也没多久,半个点吧,写完了就出来了,你也知道,我不耐烦坐着等。”
“你啊,不能多检查吗?上次那道选择,就是你粗心。这要是高考,不得难受死。”
许觅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高考就不会这样了,放心。”安钰不以为意,“对了,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
“啊我都忘了哈哈,都行。”
最近事太多,许觅真没想起来。说起来也巧,他和原主生日都一样,在双十二。
“嗯,好吧。”
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安钰和许觅一起去吃午饭,下午还有考试。
“哎沈则,我怎么看着不对啊?他俩这有说有笑的,过分了吧?”
王浩东疑惑地问。
他们都知道许觅有个青梅竹马,关系好,可是最近看着有些太好了,安钰那眼神一看就不对劲。
沈则笑了笑没说话。
“刚刚听安钰说,许觅生日快到了,要不要提醒下曜哥?多好的表现机会。”
李千城说到。
“我看行,这是他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吧,必须重视!”
王浩东深以为然,当即就拿出手机,在群里圈了祁曜。
“沈则,你想什么,走了!”
半天没等到回复,王浩东收起手机,拍拍沈则。
“嗯。”
沈则收回视线,跟上他俩。
生日吗?祁曜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看了会儿,扯扯唇,把它从自己的聊天界面删除。
晚饭的时候,祁曜告诉楚齐,自己要下楼吃。
直到开饭,也不见许觅的人影,祁曜皱皱眉,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吃完,又上了楼。
楚齐留意到了,把他送上楼快走的时候,犹豫着开口:“许觅今晚上去同学家了,说是课后讨论,应该晚点就回来了。”
祁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别和我提他。”
“啊,哦。”
楚齐以为自己领会错了,不敢再说,安静地转身要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