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最了解剑门关之险的张任来说,麾下有一万军士,关隘上备好了大量的滚石、巨木和箭矢,他是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守住这里的。
可是他没有一丝的大意和怠慢,一万军士轮做五班,每班两千人,三个时辰换一次防,甚至要求全军就算睡觉也不可卸甲。
他清楚,他面对的是当世最强的兵马、最骁勇的战将和挂着未尝一败头衔的谋士,更清楚,这剑门关一地是整个益州十二郡的命脉之所在,此关失,全川败。
事实上,大可不必。
因为典默确实束手无策了。
这些日子典默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一眼剑门关的城防,有时候一天会来两三次,当真看不出半点破绽。
要说诱敌出关,这里的地形限制,导致很多的计策根本是无从施展的。
而且,他对张任也有一定的了解,这家伙可不是个无脑莽的人,哪怕你试探性的撤退,也别指望他会带兵攻出来。
“真没办法了?”剑门关前,双手负背的曹操笑问道。
“这次是真没办法了...”典默叹了口气,这种地形,就算是兵仙韩信来也白搭呀。
“实在不行,俺带弟兄们冲一下,兴许这益州兵都是酒囊饭袋,俺和老许联手,有机会撕开一道口子。”
就算是不甘愿自己弟弟的名号被这剑门关给毁了,典韦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很没有底气的。
他们都清楚,且不论这益州兵的战力怎么样,你冲锋的时候,招呼而来的滚石、擂木和箭雨就能轻易瓦解你几波攻势。
要知道,进攻可是要用人命去填的,这种填法,就连典韦和许褚都知道是不理智的。
“无妨。实在不行,就改走米仓道,取阆中吧。”
曹操依旧是满脸不在乎的笑道。
现在的他,坐拥天下一部十二州,这种雄厚的家底就是可劲的造也出不了大问题了。
改路无非就是损耗些军粮,对于曹操而言,属于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那倒不用,我还备着大礼没用呢。”
典默搓着双手,笑盈盈的看向曹操,“就是,要费点时间,请魏王静候便是了。”
曹操的眸子转了转,许是高顺,也可能是张松。
他打眼望了望两侧的百丈高山,撇嘴道:“这得多大的礼啊,能攻破如此天险...”
“拭目以待呗。”典默看了一眼剑门关后转身离去。
跟在后面的许褚嘟囔道:“小弟失策了呀,早知道应该把笮融带上了。”
一旁的典韦立刻附和道:“对呀,那家伙的嘴能把人给说死,就让他天天在关下骂阵,就看那张任能忍几天,保准给他骂成了张不忍。”
“要不,魏王发急令,让笮融快马赶过来?”许褚还真就提议道。
“还有郭图!”典韦赶忙补刀。
曹操和典默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们当然都相信陆地键仙的实力,问题是这可是益州的生死存亡大战,哪里能真的忍不住你几句泼皮话呀,你就是说破天,人家也不可能丢下这雄关跑出来跟你厮杀。
反正典默说有安排了,曹操也不在乎耽误这点时间,耗着便是。
......
许昌城。
原本已经铁了心按照司马懿的计划,等曹操凯旋的那一天,再把曹昂推入火坑的曹丕开始动摇了起来。
他大概没料到进了一趟天牢后的曹昂再出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不再像过去那般大小事情都习惯问计旁人。
现在的他,雷厉风行、独断乾坤,司职王府日常事项的曹昂,在朝堂之上成为了第二个挟天子行事的人。
不仅把各地呈上来的灾报、山匪、水患等等问题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是对于一些特殊地方比如凉州都敢推行新政。
要知道,凉州可是曹操下令要养民三年的地方啊,就算是曹操在许昌的时候,尚且不敢轻易在那里颁布政令,曹昂竟然敢在简单的跟郭嘉、贾诩商量后就立刻推行。
要命的是,对于他这种行径,朝堂之上竟是纷纷拍手称快,该说不说,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许昌城真就有了那么一丝激浊扬清、整肃朝纲的味道了。
不仅是亲典派对他大加赞赏,就连颍川一脉都有人偏向于他了。
这个信号让曹丕寝食难安,他害怕继续下去,等曹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臣子们心中默认的曹家继承人,真要是到了那步田地,自己这个计划能不能撬动他可就两说了。
如今,曹操不在许昌,负责都城巡防的曹洪、城外拱卫、亲卫两营的曹仁和夏侯渊,在他们兄弟间暂时不存在偏颇的问题。
只要把这件事升华到了危及曹家的高度,他们一定会愿意出手将曹昂拉下来,虽说最终的处置需要等曹操回来,终归可以拦下他继续在朝堂之上拉拢人心的脚步。
有了这个念头,司马懿根本就拦不住他了。
其实他也很清楚,司马懿终归跟他立场不同,一个被自己硬逼着从病床上爬起来的人,能有多忠心耿耿呢?
为了大位,也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他必须要兵行险着了。
“二公子,你怎么来了?”看到曹丕的那一刻,刚刚礼佛完毕的笮融眸子闪过一抹惊慌。
直觉告诉他,曹丕来找他,就是要逼着自己坐上他那艘破船出发了。
“大鸿胪好健忘啊。”
曹丕直接走到了院子里的凉亭下,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斟茶。
等笮融也跟过来站在他的身旁,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笮融坐下。
“我们不是约定过等大哥出狱就该动手了吗?怎么,是看大哥最近春风得意,开始动摇了吗?”
曹丕阴恻恻的笑让笮融汗毛倒竖。
害怕归害怕,但笮融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法回头了。
从答应曹丕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后,不客气的坐到了曹丕的旁边,问道:“二公子,此时动手,那由谁来揭开这件事呢?由在下吗,我担心旁人未必会相信。
再者说,我也不可能无端端的跑去翻大公子的房间啊。”
曹丕抿了一口茶后,闭上双眼露出享受的表情,悠然道:“放心吧,我在找你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棋子,此人说一句话,曹仁、曹洪他们肯定深信不疑的。”
果然还有后手...笮融眼角的余光扫向曹丕,心道:魏王的儿子还真是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他没有问是谁,他也知道,问了曹丕也不会说。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曹丕的吩咐把预定的计划重新启动。
“请问公子,何时动手?”笮融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给你五天时间,这总该够了吧?”曹丕很平静,似乎没有杀兄的愧疚感。
“五天...”
笮融沉沉点头,道:“足够了。”
“好,那我五天后动手。”
曹丕站了起来,在笮融的肩头上拍了拍,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你是我夺位的第一功臣,将来你得到的,只会比你想要的更多。”
说完这一切,曹丕也不敢停留,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笮融摸着自己的光头,叹道:“军师,想不到今日之事真的被你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