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历山大寨后,周瑜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是称身体不适,请求回大帐休息。
孙策明白,要么是他心里的计划确实还不够完善,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周全,又或者此计太过冒险,他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这么做。
不管是什么原因,孙策终究没有逼迫周瑜说出,他心里很清楚,眼下曹军看似三线作战,可是最棘手的只怕还是自己对面的敌人,典默。
他可是真正意义的曹氏江山奠基人。
尽管心中有些不甘,还是任由周瑜离开了,他自己则是在营中苦闷的看着地图。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夜,正当他要起身吹熄油灯的时候,一个身材圆滚滚且矮小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外形酷似郭图,但长相就要比郭图丑多了,还是个豁牙。
“主公,在下押送粮草军械,现已运抵,此次从建业转运粮草三万石,箭矢两万枚,铠甲三千副,朴刀三千把。”
孙策抬眼看向帐中男子,隔着数丈就扑来了一阵酒味,这让他甚是不悦,可还是点头道:“办的不错,不过此事不是由朱灵督办吗,怎么让你来了?”
眼前样貌丑陋、身形矮小、浑身酒味的豁牙男子便是与卧龙诸葛亮齐名的荆襄名士,凤雏庞士元。
他是在赤壁大战前夕投奔的江东,拜入了周瑜的帐下,凭借着在荆襄的名气直接拜为了江东功曹,也就是专门举荐人才的职务。
“在下忧心前线战事,特拜托朱灵将此次押运任务转交于我。”庞统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甚至都不愿说一句请主公见谅。
“好,江东文武人人如此,何愁曹军不破。”
孙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苦笑的,随后他面带嫌弃的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诺。”
庞统刚刚转身,一直陪着孙策的鲁肃便跟了出去。
“士元。”
出了军帐,鲁肃绕到了庞统的面前,有些好笑的问道:“出征前不请命同往,现在又借押运粮草之事来探营,不累吗?”
庞统瞥了他一眼,从腰间取下红色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后打了个嗝,道:“我不比你鲁子敬啊,深得主公看重,此行主公和公瑾都未差令,怎好厚颜无耻的请命出征。”
说罢便自顾自的往前走了,鲁肃笑盈盈的跟了上去。
“士元,主公不是厚此薄彼,我与你的区别仅仅是在于投奔前将家产全部支持了公瑾,主公也只是看重这一层罢了。
不过眼下这个时机你来的正是时候。”
“怎么个正是时候了。”庞统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着。
鲁肃是个真正的厚道人,并不计较他的无礼,继续跟在身旁将今日探查曹军粮草大营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这次,似乎终于勾起了庞统的兴趣,他停下了脚步,右手拿着酒葫芦,侧目看着鲁肃道:
“照你这么说,公瑾这是心病了?”
“不知士元可有心药?”
庞统仰头大笑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后才略带不屑道:“连尔等都束手无策,区区在下,何来心药。”
“诶,士元过谦了。”
鲁肃这回拉住了又要前行的庞统,沉声道:“士元,我知你身怀惊世之才,只不过差一个出手的机会而已。
此次我军本就处于劣势,两剑山一战后更是军心动荡,局势危殆,若你能力挽狂澜,不正好扬你凤雏之名吗?”
庞统只是冷笑一声,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很显然,这次押送粮草军械只换来孙策一句‘办的不错’让他很是郁闷,原本怀才不遇的心态更加阴郁了。
“对面是不败麒麟典默,你若能胜他,凤雏之名必然威震大汉,即时主公必拜你为军师,在这江东地界,你甚至能跻身于公瑾之侧,仅在主公之下!”
这一席话,终于把庞统给叫住了,他定在了原地,像是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或许是因为历史发生了改变,赤壁大战提前了,而他作为功曹还不到一年,所以赤壁这一战他都没机会参加。
后来,就是林历山这一战了,孙策和周瑜又没有主动提起要带上他,他觉得自己投奔江东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事实上,这一次押运粮草只是个由头,若是来了此地孙策和周瑜能对他另眼相看,再不济倚重多几分,也会让他愿意留下的。
可自己深夜运粮而到,再加上一句‘心系战局’,最终只得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庞统的心凉了,决定也不回建业了,休息一晚就跨江回荆襄。
倒是鲁肃最后这句话,似乎激起了庞统的好胜心,他转身走向身后的鲁肃,呵呵一笑,道:“我庞统展翼好比九天之上的凤凰,何惧区区典默。”
“士元这么说,可是有了破敌之策?”鲁肃心头暗喜,脸上却古井无波。
庞统也不言语,只是径直的朝着中军大帐倒了回去。
鲁肃再次拉住了他,“士元若是真有办法,还是先去一趟公瑾的营帐吧,再怎么说你当初跨江而来也是拜入了他的门下。”
庞统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甩开了鲁肃的手,道:“带路。”
“好好好,请这边来。”鲁肃做了个请的手势。
七拐八弯穿过几座营盘后就来到了一处营帐,已经是二更天了,但帐内油灯映照的火光明灭不定,显然周瑜并没有睡下。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请吧。”
鲁肃很知趣的停在了原地,看着身形有些摇晃的庞统走向了周瑜大帐,他捋着短须颔首呢喃道:“但愿今夜会成为江东扭转颓势的关键。”
寒冬腊月,军帐内的周瑜坐在台案前,披着一件披风,全神贯注的看着台案上的地图,地图上还做了不少标记。
“公瑾。”
可能是看的太过入神了,直到庞统唤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借着灯光看清楚来人后周瑜露出惊喜的笑,站起身道:“士元?你怎么来了?”
“押送粮草。”
庞统打了个嗝,酒味让周瑜觉得有些上头,他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啊,劝过你多少次了,主公不喜人在营中饮酒,你偏偏要刻意为之,又遭了嫌弃吧?
行了,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