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兰心中嘀咕，眼下还是以考核为重，等这事之后再问问吧。她快步追了上去，直到徐恒把他们送到院门口，里面隐约传来交谈声，应是比他们早来的人。徐恒止步不前，低声道：“考核现场我不能去，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林芸兰点头道谢，这样就够了。徐恒又蹲下分别揉了三小只的脑袋，鼓励他们：“不用太紧张，平常心。”
三小只比较喜欢眼前看起来温柔的大哥哥，乖顺点头，贺之妙更是拉着他的衣袖问。“那我们过了，以后也能在县学见到哥哥吗？”
徐恒郑重回答：“对，到时候你们就成我的后辈了，天天都能见到。”
这结果令贺之妙满意，笑得眼睛眯起来。跟在后面听完他们全部对话的林芸兰抽搐嘴角，徐恒叫她姐姐，三小只叫徐恒哥哥，这辈分真是乱的可以。各论各的。他们从进门到现在浪费不少时间，徐恒让他们赶快进去，免得错过了。林芸兰再次颔首，带着三小只和贺昀一起进了院子。院门口只有一条路，旁边栽种低矮的青草修饰，并无太多的花丛点缀。跟陈家一样，更多地方种上了翠竹，沿着石板路向深处而行，人声先至，拐角之后才能看到竹林后的人影绰绰。林芸兰很久没经历过如此的场面，况且还与三小只的未来有关，更是不能马虎。她不动声色擦掉手心的薄汗，绕有默契偏头与贺昀对视一眼，在他鼓舞下，二人带着三小只走进去。他们走近的顷刻间，整个竹林都安静下来，林中众人皆站着，对于他们的到来，神色各异。或漠然扫一眼转移目光，或提防盯着，其中还夹杂着几道不屑的打量。林芸兰以为自己会非常紧张，实际上面对众人的目光后，只剩下淡然处之。这帮人只是穿得比他们好些，但目的只有一个，无非为了县学的名额。都是为求学而来，哪有高低贵贱之分。三小只有些被吓到，瑟缩向两个大人靠近，胆怯的模样遭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在落针可闻的竹林里显得格外突兀。林芸兰循声望去，也是对夫妻带着六岁大小的男孩，一家三口皆吃的肥头大耳，妇人穿戴珠光宝气，男孩脖子上戴着成人拳头大小的金锁。“娘，怎么还有叫花子来啊，都脏了地方，快点把他们赶走！”
最先发难的是小男孩，可能他没有故意刁难的心思，但平日里没少说过这种话，这是他潜意识认定的地位尊卑。妇人赶紧捂住嘴巴，左右观望，发现没有县学的人松口气，语气非常随意。“估计是打杂的，不过这下人不懂规矩，到东家干活，怎么还能带孩子呢，多添麻烦啊，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是不是谁都能带家里人做工了。”
妇人看似随口一说，实则处处针对林芸兰一家，如果他们真是下人，这份工是保不住了。林芸兰眉心紧蹙，悄悄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正准备开骂，贺昀快她一步。“县学何时不要钱请了管事，穿的比东家还好，这哪是来做工的，压盖东家，放在规矩严点的，可是要杖责的。”
贺昀原封不动将话还给了他们，盖帽子这种事，他信手拈来。兵不血刃，林芸兰悄悄在心中给他叫了声好，对面的妇人都快涨成猪肝色，林芸兰则心情舒畅。“哼，真是新奇，难不成是来考核？从未听说穷人家有钱念书。怕不是偷了谁家拜帖混进来的吧。”
妇人面子上挂不住，嘲讽林芸兰穷。往人身上泼脏水的话语张口就来，平日里肯定没少说。在场的人皆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一眼望去，全身麻布的林芸兰一家确实有些突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吃穿用度好点，还能贵过读书吗？”
林芸兰不甘示弱回怼，掏出登记的拜帖扬了扬：“你把县学的当傻子，他们发的拜帖，岂是让人蒙混过关？”
妇人脸上肉眼可见慌乱片刻，如今正是挤破脑袋把孩子送到县学里，万万不可以争口舌之快得罪县学。“你可别乱说！我没有。”
妇人极力澄清，“真是晦气，遇到你这种人，离我远点，别脏了衣服。”
见说不过林芸兰，捏着鼻子呈厌恶状，躲避的姿态稍显狼狈。他们这边引起不小的动静，在场的人不愿放下身段参与其中，作壁上观。林芸兰撇撇嘴，妇人自欺欺人的模样真是可笑，她俯身轻声在三小只面前说教。“这就是死鸭子嘴硬，你们可千万不要学。”
三小只见识过妇人的丑态，纷纷点头，保证不会学她。林芸兰直起身，不想被人当成猴子观望，牵着三小只想找个地方等待开始。左右寻找间，竟然发现了熟人，对方也认出他们，带着孩子往这边靠近。林芸兰不好离开，纠结要不要迎上去时，身边刮起一道风，之前还满脸横肉的妇人，谄媚半弓着腰小步跑上去。她那丈夫也是，刚才如同缩头乌龟，见到宋书父子，顿时巧舌如簧。一家三口宛如一堵墙挡在二人中间，林芸兰憋笑，尤其看到宋父为难的表情，似乎在让她不要离开。“宋老板也来了，真是巧了，令公子聪颖绝顶，小小年纪就有宋老板当年的风姿，以后定有大作为。”
“这是我那不争气的犬子，跟宋小公子年纪相仿，宋老板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意使唤。”
妇人恨铁不成钢推了儿子一把，脸上肥肉抖动，宋书有些惧，悄悄躲进宋父身后。“不用了，刘夫人，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刘夫人好不容易能够跟宋父遇见，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脚步一转，挡住他的去路。宋父拧眉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有急事？”
三个字染上淡淡不喜，刘夫人听出其中异样，伸出去的腿又怯弱收了回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没事，我，我就不耽误宋老板正事了，以后到了县学，犬子跟宋小公子还能有个帮衬。”
宋父没有时间听她废话，带着宋书绕过她一家，径自朝停留在原地的林芸兰走去。刘夫人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看到他满脸笑意跟林芸兰说话，脸色煞白。难不成他们一家还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然为何宋老板对他们这般前所未有的态度？难道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