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江封身上,衬得对方身上的血痕分外刺眼。江封依旧只是闭目躺在一边,明明是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远。
江封最近精神力增长得太快,时常会出现头疼的症状,如?果一直闻着楚丛眠的信息素会缓和很多,所以只要楚丛眠主动散发信息素,江封就会很快凑到他跟前。
然而,眼下咖啡的香气在房间内弥散开来,江封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睫毛的一丝轻颤都不曾有过?。
楚丛眠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碰到了江封的小臂,就感受到了异常的温度。
江封,在发烧。
“江封……?”楚丛眠轻晃着江封额胳膊,见?对方毫无反应,翻身就要出门找医生。
结果就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江封手上没什么力气,只能用十指相缠的方式,勉强拉住了他。
“标记的,正常反应。”江封仿佛被烧没了力气,用气声说道,“不用找医生。”
腺体是个脆弱的玩意,若是alpha的腺体受伤还好,omega的腺体就容易出现很多不良反应。所以omega在被alpha标记的时候,不管是临时还是永久,只要alpha嘴上没个轻重,咬出来的伤口太深,就很有可能让omega发烧一阵子。
这种发烧也没有特效药,只能是吃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不过?吃药七天恢复,不吃药一个星期痊愈,基本上就是个需要靠时间治愈一切的情况。
甚至有专门做腺体方面研究的专家表示,omega在标记后出现不良反应的现象,很可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毕竟alpha标记完omega后的那几天,是alpha占有欲与保护欲的巅峰。
如?果这会儿omega活蹦乱跳的什么事都没有,那alpha可能新鲜两天就被其他omega勾引走了。但若是这会儿omega病上一个星期,就会让alpha本身就已经高昂的保护欲翻倍,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别的小妖精,满心满眼都是刚刚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
所以“标记之后病一场”一度是众多omega心照不宣的规矩,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行为已经逐渐被众人所嫌弃。相比被标记之后要想法子装病,大家现在更着重于批判“标记后让omega生病的alpha不是好alpha”。
毕竟只要alpha嘴上克制一些点到为止,omega就不会因?为腺体受伤太严重而发烧。
所以按照这个道理,楚丛眠现在就是一个烂到爆的alpha。
江封这会儿要是咬牙切齿地想要杀了他,亦或者是让他滚出去,楚丛眠还能知道怎样面对。可对方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倒是让楚丛眠手足无措起来。
“我的omega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江封攒了一会儿力气,终于可以说出长一些的句子了,“所以不能找医生,也不能开与omega身份相关的药。”
“倒是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江封重新睁开眼睛,动了动和他十?指相缠的手,“能不能帮我拿下医疗箱?”
楚丛眠抿嘴看了一会儿江封,轻轻松开对方的手,在房间内翻找起医疗箱来。
消毒,杀菌,包扎,整个过?程两个人一言不发。江封沉默地被摆弄着,视线能看到他的时候便静静地看着他,看不到的时候就合上眼睛。甚至在腺体被敷药的时候,都没有丁点反应。
江封的腺体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不知道被啃咬过多少下。楚丛眠还依稀记得,他咬江封腺体时的情形。
那会儿江封明显地表示过“不喜欢这样”,但是还是被失去理智的他死死咬住了腺体,动弹不得。
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楚丛眠心窝子就有点发疼,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从愧疚的深渊中拖拽出来。
“疼么?”楚丛眠轻轻地触碰这腺体的边缘,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圆形贴覆在了江封的腺体上。
江封这会儿背对着他,听呼吸好像已经有点烧得神志不清,隔了好一会儿才用含糊不清地回复了一句,“皮外伤而已,能有多疼。”
对方话说得没错,说到底身上不论是玻璃碎渣的划痕,还是被烟蒂烫伤的伤口,以及腺体的咬伤,都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就连现在的高烧,等上一阵子自己也便好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但是人腺体的神经远比其他位置要敏感十?多倍,哪怕只是轻轻咬上一下,寻常的omega都要疼得求饶,更何况是咬成现在这幅模样。
况且,身体上的伤很快可以痊愈,心理上的伤呢?
楚丛眠模糊记得昨天晚上,江封开始的时候有着很明显的抗拒,多番挣扎过但是都被他按了下来。最后大约是放弃了,任由他摆弄,甚至在他把对方拖到满是碎渣的床上时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以至于划出了这一身的伤。
而江封看着他的眼神,更越来越冷淡,到最后虽然还是在看着他,但是眼神却像是没有对焦过一般。
他唯一庆幸的,是昨天晚上他只临时标记的江封。也不知道他最后是良心发现,还是狂躁的时间太长被耗空了力气的缘故,他没能永久标记江封。
江封确实可以向他人求救,但那样一来就会暴露omega的身份。且他身为锋灭队的副手,在与虫族开战之?前就闹出要强行标记队长的丑闻,传出去只怕可以直接离职了。
在这种关键期间,江封是不可能让锋灭队成员爆出这种事情的,也就是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江封,”楚丛眠鼻子一阵发酸,把江封搂在怀里,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我……”
“没关系,”面对他的动作,江封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顺从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气息就打在他的锁骨上,“中了犬蛾族的药物攻击,这不能怪你。”
然而江封的话,并没有让楚丛眠心里好受多少。他更希望江封那这件事威胁他恐吓他,而不是现在这幅……连愤怒都放弃了的样子。
楚丛眠还想在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抬手想要把江封搂得更紧一些。然而就是他这样一个简单的抬手的动作,却是让江封下意识的一个颤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江封一瞬间的僵硬,恐怕是以为,自己抬手……是要打他。
楚丛眠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江封身上的肌肉只是紧绷了一会儿,发觉他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之?后,又慢慢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喊了一声:“教官。”
“恩。”楚丛眠整个人心疼的都要化了,一个劲儿地给江封顺着后背,手上动作就没有停过?。
“我想……”江封停顿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道:“自己待一会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楚丛眠如?坠冰窟。
江封以前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的,更是最喜欢跟他搂搂抱抱,从来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可是眼下的情形,除了离开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楚丛眠僵着身子没动地方,江封也不催促,似乎就算他赖在房间里一整天,江封也不会表达出一丝的不满。
对方这样,楚丛眠实?在没有脸继续赖在房间里,只得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退出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失去了他作为支撑的江封,正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脸也埋在被子中,看不出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
10587正站在床头的架子上,俯视着床上的江封。江封先是平静地蜷缩着,过?了一会儿身上被子看上去似乎在颤抖,随后那颤抖越来越明显。
10587:『那什么……你没事吧?』
它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江封今天早上这幅被拆过?一次又重新装回去的模样,只怕没发生过?什么美好的事情就是了。
接着,它听到被子底下传出抽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人哭得喘不上来气一般。
这下连10587也慌了,它是真的无法想象江封抽噎的样子,赶紧从架子上跳下来,站在江封被子的旁边,爪子在被子上拍了拍: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就在10587用小爪子隔着被子拍江封的时候,它听到被子底下的声音抽气的声音中逐渐混杂进去一些……笑声。
10587:……
感觉不大妙。
后来那笑声愈发遮掩不住,笑?得愈发厉害,到最后江封甚至呛到了自己,不得已从被子中一边咳嗽一边爬起来,抹去眼角笑?出来的一点眼泪。
“你?刚刚有看到他的表情吗?”江封捂着心口,“我到最后都不敢盯着他看,生怕再看下去心率一个飙升直接过?去了。”
“真的是愧疚到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江封伸手在脑袋上比划着耳朵弯下来的样子,“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忽悠啊。”
10587:……
你?没有心。
“唉……我原本还想在多跟他腻歪一会儿的,”江封浑然不知10587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什么,身体向后倒,平躺在床上,“奈何到最后实在绷不住了,真是可惜。”
江封惋惜着,先是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打开终端,下单了一针强效止痛剂。结果药还没送来,路文茵的通话申请倒是先打过?来了。
“什么事。”江封一秒接通。
路文茵通过?屏幕打量着他,“大佬,你?那什么情况?”
“一早上心率跟过?山车似的就不说什么了,体温也是高的吓人。”路文茵偏头,似乎在查看着什么数据,“结果刚刚还莫名其妙下单了一个强效止痛剂?”
“发烧用的是系统的道具,随时可以关闭。”江封一改在楚丛眠面前有气无力的样子,精神气十?足地伸了个懒腰,“至于止痛的药,早起有点头疼,所以顺手下单了一剂,有什么问题么?”
路文茵自然是不敢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也知道,除非是疼到一定程度了,不然江封是不可能购买止痛剂的。
因?为就她之前的观察,江封对于小伤小病的忍受能力很高,甚至到了一种浑不在意的程度。只有疼到一定程度了,才会接受药物。
然而这些小世界的药物,对于他们这些任务者来说作用有限,即便用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效果,也就能图个心安。
路文茵便也不再问有关止痛药的事情,“那跟白蛾族的第一次会面,依旧定在下午,没问题吧?”
“恩,”江封点头,顺手拿起送药机器人送过?来的药物,扎在自己的胳膊上,“没问题。”
只是身上的那点皮肉伤,还远远不至于让江封主动使用止痛药。他下单止痛药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头疼。
不过?这个头疼却是怪不了旁人,完完全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昨天晚上,楚丛眠中了犬蛾族的药剂,狂性大发简直可以标记全世界。这种情况下,一个简简单单的临时标记,根本就无法让楚丛眠安稳下来。
对方如此失去理智,江封也不知道对方早上醒来能记得住发生过?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江封自然犯不上傻了吧唧地英勇献身。
江封依旧记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幻觉,在那个幻觉中,穿着高中校服的他,对于对方扒他的校服外套这么一个简单的行为,都能有应激反应,差点就用书角戳瞎对方的眼睛。
现在让丧失理智的楚丛眠把他给办了,估计楚丛眠还没得手,他就先犯病来,先一步要了楚丛眠的命。
而让他主动出手吧楚丛眠给办了吧,也不是不行。不过?江封觉得楚丛眠这么不清醒,他总不能趁人之危行苟且之?事,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干那档子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不清醒就是不清醒,原则还是要有的。
于是江封采取了一个折中的策略,那就是用精神力让楚丛眠自己办自己。
一个人要是特别清醒的话,江封是无法用精神力操纵对方的,但如?果一个人非常不清醒的话……
操纵一下对方的双手,江封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开始江封还是抱着一种,正直不阿要帮对方从药剂的影响中解脱出来的想法,但奈何当时楚丛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流连忘返了,江封一个没注意……
楚丛眠就眼睁睁地看着,明明是自己的两只手,却不受自己的控制,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来一动不动,急得眼圈的红了。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次数多了,好像逐渐意识到了是什么情况,但被这来来回回的折腾磨得没了脾气,只是红着眼睛巴巴望着江封。
在这样的注视下,江封坐在满是玻璃碴的地上炸成一朵烟花,连带胳膊腿上划出不少细碎的伤痕。
操作别人的身体,哪怕是不清醒的人的身体,也是极其消耗精神力的。江封玩的时间不短,结果就是早上起来,头疼得险些就要炸了。
所以他在楚丛眠跟前的那些有气无力气若游丝,有表演的成分,但大部分都是真实?反应。
没办法,头疼真的能直接废掉一个人。
虽然楚丛眠的信息素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这种疼痛,但根据他的omega人设和当时的场景,他必须把楚丛眠轰出去。
不然被强行标记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狂吸对方信息素,怎么看都有点不要脸。
而要脸的代价就是……
头疼,无休止的头疼。
说真的,这种脑域深处绵延不绝的疼痛真的合理吗?他还是不是楚哥最疼爱的人?对方怎么会舍得让他疼成这样?
江封在会客厅,面对着两只比犬蛾族要丑上许多的蛾子,无休止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着这个严峻的问题。一场会议下来,白蛾族看江封心情不佳,全程战战兢兢,须子都卷起来了,抖个不停。
会议结束,江封满怀期待地推开会客厅的门,然后……
根本不见?楚丛眠的身影。
很好。
江封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终端,调出了所有的监控画面。
楚丛眠一整天都过得混混僵僵,先是满脑子循环播放着江封昨夜说着“我不喜欢这样”的画面,随后又是对方早上的那道“想自己待一会儿”的逐客令。
在餐厅吃了饭之后,楚丛眠就一直在激进派的大楼里,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乱走,却是本能地躲开了江封可能出现的区域。
他一直低头走着路,并不看前方,但是这会儿感受到迎面过来一个人,马上就要跟他撞在一起。
楚丛眠向左挪步子,对方也向左,楚丛眠向右挪步子,对方也向右。
就在楚丛眠不满地抬起头怒视对方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江封那双不带着任何情绪的双眸。
江封身披白色的军装,挡在他跟前,略微低头,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他。
楚丛眠这才清醒过?来,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不是江封休息的地方,也不是会客厅周围的位置,而是大楼里最西边放置杂物的地方。
楚丛眠后退一步,“你?怎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教官,”江封身形一晃,垂眸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重新和他对上视线:
“我不过?是说,想要自己待一会儿……”
说着江封迈步靠近,一把搂住他。动作还算轻柔,然而语气却是相当不善:
“你?就不准备回来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江封:听话的不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