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度一下后,白小真决定进一步冒险,于是以右手食指抵住缝纹,输出精气冲刷,缝纹徐徐拓展,空间缝隙再现。
白小真的元灵,也释放出本体魂丝,随精气穿过缝隙,窜入石蛋空间后,变形为一只拟态眼。
本体元灵的感应力,是阴灵的十倍,于是他清晰地感应到,一团发光体正迅速靠近。
倏忽间,发光体已到拟态眼前,居然是一副骸骨!
骸骨一伸手,已抓住拟态眼。白小真大吃一惊,本能地将拟态眼发散,将骸骨五指之间溜出,同时全力回收。
如同先前狼灵的遭遇,进入容易出来难,有种细绳拽大船的感觉,随时会崩断。
骸骨也作出反应,从臂骨上飞出一只拟态手,再次抓住拟态眼。并且这一回,怎么也挣不脱了。
情急之下,白小真食指奋力一戳,“嗤”的一下,竟戳入到石蛋中。同时,他大脑也如同被针刺一般,竟痛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迷过去。
白小真奋力一拽,硬生生将食指拔出,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根细如麦芒般肉刺。他的食指,竟被压缩成针一般大小!
食指拔出来后,随之迅速恢复原形,同时也等于痛苦的释放。白小真浑身痉挛,痛得摔倒在地。
脑子里一些记忆碎片,也自动串联起来,当初被旋涡吞噬的景象,在他的识海上重演。
吞噬他的旋涡,应该是个空间虫洞,将他吸了进去,并导致他石化。然后就不知如何地,竟将他掳到这个世界来。
他强悍得吓人的肉身,应该也是因石像的缘故。假如不是远离家乡和亲人,这倒是一场不错的磨砺。
至于这枚石蛋,可以肯定是天然陨铁石,但也可能被人祭炼过了。
白小真运气疗伤,一个时辰后,右食指才慢慢恢复知觉,并可确定不会残废。这天晚上,他老老实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仍是不惜以指涉险,继续探索石蛋空间。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要进入就容易多了。
还是以元灵魂丝为先导,然后左手食指,在精气裹罩下,强行戳入。
意想不到之事出现了,白小真这一指下去,石蛋忽地爆发出一股光芒,将他全身笼罩。同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将他嗖的一下吸入石蛋去了。
一双无形巨手狠狠地挤压他,仿似要将他捏成肉丸子,白小真也本能自溶丹髓,极尽释放精气进行对抗。
“嘣!”
白小真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然后像肉丸子般高高弹起,落下再弹起再落下,这才终于停息下来。
无穷的压力,仍然像无形的巨手,将他死死地镇压,浑身动弹不得。他惟一可做的,就是全力运功抵御。
恍惚中,他又看到有太阳的世界,还是那座小山岗,还是那座小院落。可周围的屋子,全被拆除了,一条大壕沟,将小院落隔绝起来。
一名头发灰白的老妇,无力地倚靠在院门前,一双已浑浊的眼睛,却闪烁着希望之光。
那是我的老妈,她在等着我和老爸归来!
我不能死在这个世界,我要回去,我要拯救老妈,拯救家园,还要为老爸报仇!
给我站起来!
白小真发出内心的呐喊,唤醒隐藏在躯体内的力量,他猛地一翻身,然后双手撑地,挺起了半边身子。
他浑身热气蒸腾,拼尽全力要站起来,可他的背上,仿似驮着一座大山,压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儿子,你一定要回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妈不能没有你!”
遥远的呼唤,仿似暖流一般流遍他全身,随即转化为无穷的力量。
“妈,我一定会回去!”
白小真一边嘶吼,一边奋力一撑,身躯猛地一挺,同时向前一个弓步,硬是半立起来了。
可就在这一刻,一只发光的大手,按在他头盖上,仅仅是轻轻一按,已压得他趴下。
哇靠,我居然被一具骷髅镇压了!
白小真恨得双眼欲滴血,凭着极其敏感的灵识,他断定面前绝对是具骸骨,绝非阴魂幻化。并且这具骸骨生前,还是名炼气高手。
他曾听周利提过,灵道高手死后,其阴魂能保留相当高的战力。至于仙光道和御气道高手,死后身上的精气或罡气,则一定会散去。
不过眼前所见,无疑颠覆了这个常识。
眼前忽地一亮,记忆碎片再次组合成功,昔日的一番情景,又得以重演。
那天,一群混子痛殴他和老爸,其中一名大汉,还按住他老爸的脑袋,企图让他低头屈从。
身高只有五尺,平日又老实交巴的老爸,却不但高昂着头颅,还攥住大汉的手臂,然后硬生生扭断!
接下来,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老爸一跃而起,随手抄起一张厚板凳,一步一吼一板凳!
七步七吼七板凳之后,将两男一女三只狗头,硬生生砸爆!
“管你是骷髅还是阴魂,都给我去死吧!”
白小真一边怒吼,一边攥住骷髅臂骨狠狠一扭,竟将骷髅臂骨反剪。不过他所期盼的情景,也没出现。骷髅的臂骨,既不断也不脱臼。
骷髅本能地一甩臂骨,想甩开白小真,可他离地之际,双脚却一个交叉反剪,绞住了骷髅的颈椎。
白小真猛一旋身,硬生生将骷髅扳倒在地,一人一骷髅,随之扭打起来。
这具骷髅,很明显是有意识的,但绝对称不上精明。何况这种柔术搏击之法,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扭打之中,白小真攥住了骷髅的盆骨,出使劲地又掰又扭。
这一下,骷髅被彻底激怒了,它猛地一抖身,一股澎湃力量汹涌而出,将白小真震飞到三丈之外。
骷髅一骨碌翻身而起,飞奔向白小真。他也一骨碌翻身而起,咆哮着迎向骷髅,毫无惧色。
骷髅以指为剑刺向白小真,且快如闪电。白小真避之不及,只能抬起右臂一挡,指剑直入手臂之中。
白小真咬牙抽臂急退,右臂已血流如注。骷髅如影随形,两指直刺白小真咽喉。
他左掌一推,迎向指剑。就在这一霎,骷髅骨体上的光芒,忽地一下减弱了许多。指剑戳在白小真掌心上,已无法戳入。
白小真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当即弓身抢入中堂,一个倒拔杨柳,将骷髅反抱起来。跟着就是一个倒栽葱,将骷髅头狠狠撞向地面。
“铛!”
骷髅头狠狠撞到地上,地面竟发出洪钟般的响声。这地面呈锅形,平整光滑,却非金非石。触手如同夯实的黏土,却又坚韧如钢铁。
骷髅头的光芒,也忽地增强。这显然是回光返照,白小真跟着像舂米般,又将它猛撞了几下后,光芒彻底消失了。
接下来,当然是将骷髅分筋拆骨。这具骷髅每块骨头之间,都有特殊的黏结物,但终究抵不住白小真的蛮力,硬被他扯掉了头颅。
他随即释放精气,灼烧颅腔里的阴魂,使其不断收缩,凝结成羊脂白玉般的一团。
他探手入颅腔,将这团灵魂精髓攥在手中。这片空间,终于属于他了。
忽地,他想起了原世界的强拆者,他现在所做,与他们有区别么?
有,我抢的是死人地,他们抢的是活人地。
道德上的纠结,并没绊住白小真的脚步。很快,他将这个空间巡视一遍,只发现一座木屋,以及一个石祭台。
木屋门大开,里面只有几件家私,空无一人。他没进木屋,一手持骷髅腿骨,一手攥着骷髅头,全神戒备,慢慢地走向祭台。
祭台的正中,供奉着一具人形塑像,虽只有两尺高,却使他感到发怵,因为令他联想到银色石人像。
他不假思索地一甩手,骷髅头正中塑像脑袋,将它轰飞。塑像摔落到祭台三丈外,却仍是完好无损。
白小真不再出手,而是就地炼化骷髅阴魂,主要还是读取它的记忆。
正如他所料,这是一名阴奴,并无多少记忆,但至少可弄清塑像的来历。这塑像并非空间法宝,而是这个石蛋的主人。
白小真走上祭台,除了被轰飞的塑像,上面还供奉着十几件法宝。他没时间一一鉴赏,马上抓起一把骨锤,跃下了祭台。
他飞奔到塑像旁边,向骨锤注入精气,锤头随即发出柔和的光芒。这把骨锤的主要材料,就是骷髅头加大腿骨。
白小真抡起骨锤,狠狠砸向塑像脑袋,“咚”的一声闷响,泥壳碎裂,露出人头来。
白小真双手持锤,高举过头,跟着全力砸下。
“嘭!”
比打击力还强一倍的反弹力,令骨锤即时脱手飞出,白小真也被震得倒飞十丈,恰好落回祭台上。
白小真连吐了两口鲜血,随之又一跃而起,他挑了几件兵器,再次奔向尸妖。
那凶猛的一锤,未能砸扁死人头,却令泥壳全部被震碎。尸体也完整地呈现出来,外面仍裹着一层东西,外表看像粘土,表现却像皮甲。
这具尸体身高不足两尺,却蕴含无穷力量,更令人震惊的是,此人绝对已死去多年,肌体却显得非常柔韧,仿似睡着一般。
这是具将要逆天的尸妖,必须要毁掉它!
知晓骷髅是被祭炼成阴奴后,对这具尸妖无论做出什么,白小真都不会有负罪感了。
白小真操起骨矛,猛刺尸妖心脏。刚触及泥甲,一股强大的力量,已将矛头裹住并反震。
有了上回的教训,白小真自然也变精明了,即刻发力将骨矛推开。同时旋风般急旋身,卸去反震之力。
饶是如此,仍不免一阵气血翻涌。
“哇靠,你这条咸鱼可真够韧的!”白小真不禁骂出口来。
忽地,空气起了波动,无声无风却能被感应到。
“何方来的野小子?敢打扰本仙好梦,还不快快叩头谢罪!再敢怠慢,本仙定取你小命!”
要是换成别人,多半不是尖叫就是双脚发软。可白小真本就天生不怕黑,更何况,他已与阴煞阴灵这类东西,打过多次交道了。
“老鬼,既然如此,我就等着你来取好了。”他满不在乎道。
那波动也随即强烈起来,“臭小子,本仙的厉害,你已见识过了,难道真要本仙醒来杀你?”
白小真一听这话就笑了,“老鬼,你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装什么蒜?至于你的罡气护体,肯定是用一回弱一回,瞧你能扛几回!”
“小子,你太孤陋寡闻了!本仙将自己封印,是为了蜕变,并非真的死了!本仙看你资质不错,你若诚心赔罪,本仙不但不计较,还收你为徒!”
“哈哈哈……老鬼,想不到你这般幽默!不过谢了,我对做阴奴不敢兴趣!但对烤僵尸倒很感兴趣!”
白小真说干就干,当即奔向木屋,开始拆屋了。他将拆出来的木材,直接扔到尸妖上面。
“小子,你真要逼本仙起来?”
“对!”
“好,起!”
尸妖说起就起,直挺挺地起来,面对白小真而立,并且张开了双眼。
白小真双瞳与心脏同时收缩,那一霎,他全身都僵硬了。虽然他见识尚浅,无法准确判断对方修为,但绝不会低于四重天少成。
面对一名王境高手,他肉体再强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刚刚,对方像死尸般躺着,他全力攻击之下,也伤不了对方丝毫。
“跪下求饶,本仙可饶你一命!”
尸妖双眼直盯住白小真,连绵不断的灵魂波动,透过他的双眼,将白小真笼罩。
白小真双瞳忽地张开,同时发出厉啸。尸妖却是古井无波,连眼睫毛都纹丝不动。
“老鬼,我很想知道,无时无刻伴着自己的尸身,是怎样的感觉?”白小真真诚请教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亲身体验,总比听说来得有劲。”尸妖用灵魂波动应道。
尸妖双手轻轻抬起,身周的木材,也随之腾空而起。
“本来,本仙就是不动手,你也会活活饿死。可小子你太嚣张了,辱本仙仙体在先,又毁本仙家园在后,不杀你难平心头之恨!”
白小真不知道他在说啥,灵魂波动稍纵即逝,需要用心去感应,而他此刻只专心做一件事。
他背靠祭台,右手竖起大盾牌,左手握着一把大骨刀。值得一提的是那面盾牌,由整副龟壳祭炼而成。
“天真。”
尸妖最后传来一道波动,随即双手一挥,那一大堆悬浮的木材,便嗖的射出。
如同凭空刮起一股飓风,又如山洪暴发,以横扫千里的气势,直奔白小真而去。
人、龟盾与祭台一块,无差别地被轰飞,先是撞到岩壁上,然后沿着光滑的岩壁,落到大洞穴的边角上。
尸妖徐徐合上眼皮,然后直挺挺地倒下,一切又归于寂静。
三个时辰后,碎石堆动了,白小真艰难地爬了出来。他手握骨刀,用刀把撑地,向着尸妖方向爬了几丈,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白小真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刀把将身躯撑起,令自己翻转过来,变为仰面平躺。
这个石蛋里的洞穴,在外部看来,当然是微不足道,但在内部看来,却相当可观。下部呈锅形,上部呈锅盖形,直径一百二十丈,最高六十丈。
这块小天地并非漆黑一片,在锅盖上面,有许多闪闪发光的宝石,乍看之下,仿似苍穹一般。
白小真的记忆碎片,又在自动组合。渐渐地,他看到了星月下的小院落,那是他的家。
白小真徐徐合上眼皮,进入漫长的沉睡。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变得若有若无。
这小天地的氧气穷匮,他必须非常的节省,才能维持生命。
十二个时辰后,白小真自然醒来。深吸一口气后,他左手抓住右肩,先将大骨头拉扯回位,再慢慢地捏揉搓摁,肌体也随之重组。
痛楚一会如千针穿刺,一会如万蚁咀嚼,令他只想纵身嘶吼,却又只能死死咬牙忍住。假若惊醒尸妖,那他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其实白小真的担忧,真正是杞人忧天。先前,要不是他锤击加矛刺,尸妖绝不会起来。
用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白小真才将断骨接续完毕。当然,他只接续较大的骨头,细碎的骨块,只能由肌体自行处理。
白小真长长吁了口气,开始数上面的假星星,很快再度进入沉睡。
七十二个时辰后,白小真再次醒来。并且,他可以慢慢爬起来,徐徐走动了。
假如尸妖有知觉,恐怕它也难以置信,它那一击之力,莫说一个人,三头大象都可粉碎。
白小真能不死,龟盾起了一些作用,但主要还是靠自身强悍。他曾经全身石化,实际上等于死了一回。
换个角度来看,他却是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
白小真看了尸妖一眼,随之走向残破的木屋。没有任何食物,但找到一些丹药,他尝了一下,居然没坏掉。
早已饥肠辘辘的白小真,也顾不得许多了,囫囵吞枣般,吞掉了一瓶丹药。
很快,他就浑身上下就热气蒸腾,连肌肤都变成赤红色,仿似着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