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距离已大幅拉近,这一回的感觉,和之前的远距离感受,也是完全不同。
这火山的喷发情景,也与他的认知完全不同。既没漫天的火山灰,也没喷薄而出的岩浆。
只见火山口上,岩浆徐徐隆起,形成半球形的岩浆泡,然后往周边慢慢溢出,再沿着岩壁慢慢流下去。
观察一阵后,他便发现,这座火山居然在长高!因为岩浆冷却的速度,要比溢出的速度要快,导致火山口边沿不断增高。
当然,这一切都非常缓慢,若非他观察及判断力惊人,就是呆坐十天八天,也看不出问题。
白小真的世界观,被完全颠覆了,在他原来的世界,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他将衣着问题抛之脑后,决定就地悟道。他强烈地感觉到,这九座仙光山,就是仙光国的支点,他必须要了解透彻。
此地离仙光山,足有两千里之遥,因此看上去,仙光山更像一座灯塔。
白小真盘坐在大石头上,一边观察火山,一边继续祭炼阴煞体,让它进一步实体化。很快他就发现,这光照居然可加速进程。
他来到这个世界,到今日已是第六十多天,却是第一天,真正生活在光明之下。
所谓仙光,当然就是这火山熔岩之光。相比于光明世界的太阳,仙光山发出的光芒,更像夕阳西下,但毕竟可给人光明与温暖。
白小真就这般安安静静坐着,脑海却思潮起伏,记忆碎片不断浮现。经过三个时辰的努力,他终于拼接起一条记忆链条。
他看到,在哪个有太阳的世界里,一座小山岗上,有座小小的院落。
然后,他又看到一个小孩,陪着一名老人看夕阳,看晚霞。那小孩眉清目秀,但眉宇之间,却有股刚毅之气。
那就是我的家么?那小孩就是我么?
白小真继续努力拼接碎片,直到头痛欲裂,却再也无法组合起来。
他就这么一直坐了五个时辰,直到岩浆不再溢出,岩浆泡也在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于火山口之内。
大地又陷入一片墨黑,天空却出现繁星点点。在黑幕衬托之下,星光也显得相当灿烂。
白小真将两只阴灵放出体外,让它们照照星光。这两只阴灵已认主,无须再用灵魂链条拴着,但仍无法长久离体。
半个时辰后,白小真继续向南州西郡城进发。没过多久,他找到一条河流,于是换用狼灵操控阴煞体。
一下水,阴煞体即变回鲶鱼模样,同时大幅膨胀,像只橡皮艇,载着白小真顺流而下。
也只是随河水漂流,白小真并不急于赶路。忽地,他操纵鲶须刺向水下,将一条大草鱼穿透。
鲶须一扬,将大草鱼举到他面前。他将大草鱼剥皮,削下肉片吃鱼生。感觉肉质非常鲜美,尽管也带有一缕煞气,但对他来讲,完全可忽略。
黎明时分,他走进西郡近郊地带,并登上一座山岗,再次静观仙光山。
同样是炽热的岩浆徐徐隆起,形成一个超级大泡,然后慢慢溢出火山口。
这回靠近了三百多里,他也能看得更清晰,岩浆流速虽然很慢,但也有浆珠飞溅,形成壮观的岩浆雨。
没过多久,与阴煞体结合的狼灵,已显得烦躁不安。距离近了,光照自然也强了,作为一头阴灵,光和火可都是它的克星。
白小真挪了个地方,让阴煞体藏身灌木丛后,而他则坐在它背上,继续感悟这个世界的道。
突然,白小真冷笑起来,“凡偷袭我的人,不管什么原因,杀无赦!”
“仙光照耀!朋友你好!”后面有人打招呼道。
白小真头也不回,“你们盯了我半天,究竟想干嘛?”
“朋友,咱们怀疑你是阴灵人,可以跟咱们走一趟么?”来人很有礼貌地道。
所谓阴灵人,是指御灵道修炼者,通过将魂魄与阴灵融合,从而获得操纵阴煞的能力。
白小真仍是头也不回,“你们是教廷的人?”
“不错!咱们是庇安署的,规矩点,跟咱们走一趟吧!”另一人凶巴巴喝道。
白小真从容转过身去,二十丈外的岗顶边沿,有十多个人直起身来,成扇形向他迫近。
“你们想清楚了,为了几个钱丢一条命,值得么?”白小真冷笑道。
“放屁!你居然敢教训老子,等下让你知道,啥叫生不如死!”一名大汉怒喝道。
这名大汉三十多岁,长着一双鸡目,且满脸横肉。不过很明显,他并非这伙人的头。
“朋友,你说话太冲了,咱们在依法执行公务,还请你配合一下吧。”那名中年人很和气道。
这人稍有点胖,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只是长了一双三角眼。这一笑起来,反而显得更加阴鸷,也更加令人恶心。
白小真不屑一笑,不再说话,却也不急着动手。对方还有两组人马,正从山坡下面包抄,他就是要让他们聚齐了,免得费劲去追杀。
果然,当对方另两组人马,也登上岗顶后,三角眼脸色一沉,“拿下!”
三角眼的中年人,左手持盾牌,右手持特制火炬。这种火炬以精石为燃料,专用来对付阴煞,或者御灵道修炼者。
围捕者有二十多人,一半持盾牌和火炬,另一半则两人一组,用长杆操纵渔网。
阴煞的原始状态,就是一团氤氲雾气,普通渔网当然网不住。这些人所用的渔网,阴煞却根本不敢触及,因为涂满了特制的毒药。
这种特制渔网,用来对付阴灵人同样有效。
“你们找死!”白小真暴喝道。
他随手将一棵灌木,连根带土一块拔起。
随之,他驾驭阴煞王冲向人群,灌木呼的一扫,将两人拍飞。
白小真将灌木舞得虎虎生风,横扫直拍之下,一气杀了四名捕猎者。
“乙三九,杀了他!”三角眼大吼道。
一名四尺出头的小个子,嗖地一下,竟已绕到白小真背后,一扬手撒出一张渔网,兜头罩向白小真。
小个子的速度,快得出乎白小真意料,仓促之下,已来不及用灌木挑开,惟有侧翻身加背飞,避开了渔网。
寒光一闪,一支短矛已当胸飞至,同样快如闪电。
“混蛋!”白小真咄叱道。
这下,他被深深激怒了。右手并指如刀,将短矛斫飞。紧接着,左脚狠狠一个勾踢。
不过他这只脚,却和阴煞体黏在一块,用来操控灵魂链条。于是实际的情形就是,阴煞体嗖地飚出,将小个子撞上天去。
趁着这个空档,三角眼与鸡眼同时杀到,左右夹击白小真。两人全力输入精气,催动精石燃烧,火炬仿似法杵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可在白小真眼里,这精石火炬的威力,却还不及法杵的一成。他根本就不当回事,驾驭阴煞体直扑鸡目汉子,一拳将他脑袋打碎。
此时的阴煞体,由狼灵来结合,形象也大改,变成狼身顶着鲶鱼头。这也算是御灵道的一个优点,可以随时随意改变形象。
“到你了!”
阴煞体猛一甩身,兜头含住三角眼脑袋,当即将他禁锢。白小真仍然以掌作刀,将他的脖子砍断。
一眨眼,老大老二连续毙命,剩下的人,当然吓得抱头鼠窜。
白小真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虽然他的体形及相貌,都已实施变形,但也没必要给自己多添麻烦。杀光这帮人渣,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
他驾驭阴煞体,追上逃得最快之人,一掌一个拍成烂肉。剩下几名跑得慢的,都不敢逃了,齐齐跪下求饶。
白小真没再动手,而是用阴煞体含住他们脑袋,一口一个,将他们的魂魄吸掉大半,直到只剩下一名少妇。
“大人饶命!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是被迫的!”她泪流满面求饶道。
“将他们的丹髓挖出来,快点!”白小真沉声喝道,根本懒得听她废话。
这名艳丽妖娆的少妇,倒一点也不含糊,马上拔出尖刀,一一剖开同伙的丹田,将丹髓剥离。
“那个侏儒怎么不剖?”白小真冷冷地问道。
“回大人,那是名阴奴,他修的是御灵道,不会形成内丹。”少妇盈盈躬身答道,媚眼如丝,秋波流转。
白小真不屑地一笑,“你们仙光教,修的不是仙光道么?”
“回大人,纳海那狗东西,一直和魔教有勾结!”少妇似乎很愤懑地答道。
“将他拖过来。”白小真命令道。
少妇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将只剩一口气的阴奴,拖到白小真面前。
白小真一手按到阴奴脸上,放出秃鹫灵,从鼻孔直入阴奴识海,一口含住其元灵掳掠回来。
这阴奴的元灵形象,居然是人头鬣狗身,融合的正是鬣狗阴灵。
人猿毫不客气地抡起大巴掌,一气猛刮了十几下。阴奴元灵不断缩小,形象却依然不变,并没退化成狗崽模样。
“噫。”白小真大感意外,不禁轻轻惊叹一声。
他随即在灵魂空间上,构筑出一间囚牢,将阴奴元灵先拘禁起来,有空再详细探究。
他冷冷地瞥了少妇一眼,“让他们扛上尸体,收拾起所有东西。”
“是,大人。”少妇一边抚胸躬身,一边甜腻腻地应道。
随之,她喝令几名幸存的手下,打扫起战场来,仿似她也是胜利者一般。
这名叫贾娇娇的少妇,督促几名混混沌沌的汉子,将尸体扛到西面山沟下,然后挖坑掩埋。
白小真找了个背光之处,专心吸纳丹髓。
那名叫纳海的三角眼,并非真正的教士,也没法师资格,但确实出自南州仙光学院,现已达到高级法师水平。
鸡目汉子与另两人,也达到初级法师水平,其他则只是法士水平。
“原来今天是丰收日!”
得到三小团算不错的丹髓后,白小真给予了满意评价。
白小真一气吸纳了八团丹髓,体内精气奔腾,自然是精神抖擞。待尸体掩埋好,他也从贾娇娇那里,大概了解了这伙人。
纳海因为犯了大错,在毕业前被开除,失去成为法师的资格。凭着家族的关系,在这个沐恩镇上,当了反魔协查队队长。
其他人则是民间修炼者,要取得法师资格,不是一般的困难。
今天一大早,纳海接到线报,说有个奇怪的人,好像骑着一条巨鱼,爬上了这座山岗。
一条巨鱼能自己爬上山岗,当然只能是阴煞了,并且是大阴煞。于是他当即召集人马,飞速杀奔而来,不料竟变成了一场献祭。
来而不往非礼也,白小真当即决定,端掉反魔协查队的老窝,也顺便补充些物资。
于是他将阴煞体大幅收缩,然后用纳海的斗篷裹住。而他自己,早已换上鸡目汉子的衣服,并将外形也相应调整一下。
由贾娇娇领路,坐上这帮人开来的精火车,直奔他们老窝而去。
反魔协查队的老窝,在小镇的东面,是一座独立的小院,由一栋三层小楼,以及几排平房构成。
剩下的几名留守人员,被贾娇娇召集起来,随之被两只阴灵剥夺魂魄。
然后,白小真亲自押着贾娇娇,将小院巡视了一遍。在后院有一排牢房,此时只关押着一名犯人。
“这老头到处宣扬,说自己来自光明世界,因此我们怀疑他是轮回教魔徒。”贾娇娇解释道。
白小真两道剑眉一扬,竟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凡有关光明世界的点滴,都令他无比关注。
他打了个手势,贾娇娇赶紧开了门锁,将铁门打开。
“你这是想让我进去么?”白小真冷笑着问道。
贾娇娇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大人千万别误会!奴家马上将他带出来。”
她再也不敢怠慢,赶紧走进小牢房,将犯人架出来,放到走廊上。
这是一名其貌不扬的老人,瘦骨伶仃,六十多岁模样,浑身上下都是血污,早已奄奄一息。
“大人,您要问话,奴家先帮他洗刷一下吧。”贾娇娇卖乖道。
白小真赖得搭理她,蹲**去,掌心贴到老人鼻孔前,狼灵倏地窜入,直闯老人识海。
出乎意料,白小真所看到的,居然是一所殿堂。这是已化形的灵魂空间,而非最常见的混沌识海。
只有精神力量很强大之人,才能构筑自己的灵魂空间。否则,即使是大法师级别的修炼者,都未必能做到。
在大殿之上,盘坐着一名老僧,看到狼灵闯入,老僧从容起身合什,“贫僧一清,见过施主,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狼灵也随即变形,化为少年模样,向老僧很恭敬的作揖,“在下白小真,敢问大师来自光明世界?”
老僧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不错,贫僧算是最初来此世界之人,到今年刚好八百年了。”
白小真剑眉一扬,“大师已高寿八百多岁?”
“白施主应该看得出,此皮囊非老衲本体,只是暂居之所。此身已油尽灯枯,施主若想了解详情,请将老衲残魂移居。”老僧合什道。
白小真不由双眉一蹙,现他掌握有十几具行尸走肉,帮老僧移魂只是举手之劳,但从心底里,他却非常反感这样做。
纳海这伙人个个都该死,剥夺他们的魂魄,他无丝毫负罪感,但若帮老僧夺体的话,则又是另一码事了。
“一清大师,这世上若真有轮回,那还请大师投胎去吧。”白小真一口回绝了。
一清幽幽叹了口气,“白施主所言本来极是,可贫僧仇怨太深,无法放下执念,惟有肉身轮回了。”
“非常抱歉!此事在下帮不了大师!”白小真决然道。
一清微微一笑,“贫僧看得出,白施主对光明世界很感兴趣。恰好,老衲还记得一条古路,可直通光明世界。”
一清抛出诱饵后,就不动声色静观白小真反应。他果然怦然心动,满脸的渴求之色。
“老衲还有些心法,可对他人神志施加影响,不知白施主是否有兴趣?”老僧又抛出一个诱饵。
白小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得罪了!”
他右手一扬,五指上射出五根灵魂链条,就要将老僧束缚。不料老僧戟指一点,少年白小真已被定住。
白小真当然要本能挣扎,结果只能回复狼灵形象,灵体仍是动弹不得。
老僧露出一丝狰狞笑容,“白施主,你确实非同凡响。不过这里是老衲的领域,还是不容施主撒野!”
“当真?”
白小真的声音,从体外传来,老僧忽地一惊,他已隐约猜到,对方要实施体外攻击了。
“嘭!”
白小真手掌按住老人脑门,开始全力释放精气。老僧构筑的灵魂殿堂,当即被熊熊烈焰笼罩。
这自称一清僧人的阴魂,灵魂之力非常强大,无奈借居的躯体却很平常,此刻更是奄奄一息,无法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
其实,白小真若是心狠手辣之人,一掌将老人脑袋拍碎,让阴魂失去居所,战斗更会马上结束。
白小真当然不会这样做,对一头阴魂,他可以毫不犹豫出手,但对一名无辜的老人,他决不会出手,这是他做人的底线。